他在想的同时，李洋的脚也跟了上来，踢在他的腰上，给他疼得眼睛一黑，整个人呈跪姿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腰。

    不甘心啊！华如冥咬牙切齿，却做不了什么，李洋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是还是很不甘心啊，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

    这种感觉就好像期待了一年的演唱会，因为抢到票了却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而错过；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伍才买到的肉包子，马上吃到嘴边却被路人撞掉了，稳操胜券的比赛因为鞋子不合脚而输掉了。

    “喜欢装是吧，好，把他鞋子给我脱了。”李洋一声令下，他的几个兄弟一拥而上，干净利落地脱下了华如冥的鞋子。

    李洋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他肆意地踩着华如冥的鞋子，甚至都已经踩到变形了，他还不肯停止，随后对着华如冥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给我道歉，我放你走，要么我就把这假鞋烧了。”

    华如冥大惊，挣扎着抬起头，大喊：“不要啊！”

    “选择权给你了，可不要说我欺负你哦”李洋按住打火机，升腾的火焰围绕在鞋子周围。

    华如冥咬着牙，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为什么都来欺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早知道就报名去学散打了，可恶啊。华如冥不甘心的心情到了极点。

    李洋也不废话，蹲在华如冥面前，轻轻挥舞着打火机，好让火焰均匀地覆盖、灼烧，此等羞辱就如同当年韩信胯下受辱。

    鞋子烧焦的臭味很快飘了出来，还伴随着一缕黑烟，缓缓升空。

    华如冥大脑已经思考不了太多问题了，他的眼里只有那双鞋子，是华母省吃俭用才攒出来的一点钱，而自己只为了满足那点可笑的虚荣心，就大动干戈地买了一双根本不符合自己身份的鞋子。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下场吧，华如冥苦笑着想。

    “住手！再打我就报警了！”一个女声在巷子口响起。

    大家都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生拿着手机，说道。

    华如冥转过头看去，女生的身躯刚好挡住夕阳，四散的阳光围绕着她的身形，看起来就好像她在发光一样，因为是逆光的关系看不清脸。

    华如冥想到此时自己卑微的样子，急忙转过头去，此时他只希望来救他的人是陌生人，起码这样还不至于那么丢人，事已至此他还在想维护他那可悲的自尊心。

    “让她进来。”李洋说道，随手把那双鞋子丢到不远处，微弱的火光在血红的夕阳的映射下若隐若现。

    那个女生收起手机，走到华如冥跟前，蹲下看着华如冥。

    华如冥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不敢看她，但他听女生的声音挺耳熟的，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你女朋友啊？”李洋戏谑地问道，华如冥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他认识她，王依涵。

    他和她不是一个初中的，他俩认识可谓是机缘巧合。初二那年，为了帮陶磊追一个女生，他和陶磊开始看那个女生喜欢的动漫。

    慢慢陶磊和那个女生有了共同语言，他们就约着出去玩。有一次，陶磊让华如冥陪他去参加漫展活动。他以前只在网络上看过漫展，知道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女生会穿着漂亮的衣服，他一直想去，可惜天汉市太落后，从来没有举办过。现在终于可以亲眼看看了，所以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一张门票的价格是88，可是他一周只能拿到五块钱的零花钱，所以他不得不提出向华母借钱，以后做家务来偿还债务。陶磊也是窘迫的很，但好在华如冥要到了两百六十的活动经费，就借给陶磊，陶磊答应他下周就还。

    这笔钱他一直欠到现在。

    就这样他俩和那个女生一起去了漫展，就是在那个漫展上，华如冥认识了王依涵。

    一进漫展，陶磊和那个女生自顾自地跑了，抛弃华如冥过二人世界去了。他就到处乱逛，反正他也看不懂，这看看那看看，哪里人多去哪里。

    逛着逛着他就看到了王依涵，她当时出了个cos，和其他coser站在一起摆姿势，周围围了很多摄影师在拍。但没人拍她，因为王依涵和其他成年的coser相比，身为初中生的她身材不是那么丰盈，也没有华丽的cos服。

    华如冥觉得她好孤单啊，跟现在的自己一样，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他就在商贩那里花80重金买了一个看得顺眼的手办，走到王依涵身边说：“你好同学，这个送给你。”

    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只给自己留了四块吃晚饭。

    “啊，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银魂了。”王依涵惊喜地拍拍手，接过礼物，对着华如冥鞠了一躬，说道。

    华如冥挠挠头，说道：“其实是因为那个是卖的最便宜的了，我身上没带多少钱。”

    王依涵笑了一下，说：“还是很感谢你，我叫王依涵，现在在实验中学读初二，你呢？”边说边向华如冥伸出手。

    华如冥和她握了握手，说道：“我叫华如冥，在第四中学读书，今年也是初二。”

    他表情是淡定的，但脸红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写照：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赚耶！

    之后他俩就交换了联系方式，华如冥把自己QQ号写在了手办的包装盒上，王依涵说回家后就加，等一下漫展结束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华如冥脑子一抽，拒绝了，说自己要和兄弟一起回。

    之后华如冥一有空就约着王依涵出来玩，但是都被她拒绝了，说是要补课。

    华如冥也不知道是真补课还是不想和自己出去玩。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不愿意和自己出去玩，那为什么那段时间他俩每天晚上都会连麦写作业，可能真的是要补课吧，华如冥在心里告诉自己。

    在学生时代，连麦写作业是最暧昧的事情了。

    不开摄像头，只有笔尖在作业纸上划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撩拨着华如冥的心房。其实这样就很好，话题有一句搭一句，聊些学校里的事情，谁和谁谈恋爱了，谁没带作业被叫家长了，这是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有时候王依涵还会在校门口偶遇华如冥，每次偶遇，他都会提出和王依涵一起走，王依涵也欣然答应了。

    王依涵不知道的是，其实华如冥的家在城南，和她的家是反方向，每次在实验中学门口的偶遇，都是他提早赶到的刻意，只为了能在和她一起回家的路上多陪陪她、看她几眼。每次在她家单元楼下目送着她回家，同时也幻想着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像偶像剧里面的男主一样，靠在自行车上，突然很冲动地大声向她表白，说王依涵我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携手共享人世繁华吧！不知道她会同意吗。

    不行不行，这也太草率了，起码要像《爱情公寓3》里面展播向宛瑜求婚那样，包一个电影院，请最好的朋友一起见证幸福，华如冥心想。

    看着你的背影，已经在心里拥抱你无数次了...

    我的文笔不好，再多的词藻堆砌也写不出我对你的爱...

    华如冥回家就写下这么两句，心想着自己真痴情啊。

    他喜欢王依涵，但他不敢开口。他是个敏感且自卑的人，要是他看到王依涵身边有男同学跟她一起回家，那华如冥就会酸酸地自己骑自行车回家。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临睡前，脑海中一遍遍幻想，等将来的哪一天自己和她表白，她答应，然后在一起过着快乐的生活，甚至连小孩叫什么名字、读哪所学校都想好了。

    他会为了接近王依涵创造无数机会。有一次聊天中，华如冥得知王依涵在学吉他，于是他也跟着报名，特意挑选了有王依涵的那个班，就连吉他老师都看出来了，趁王依涵不在的时候吉他老师问华如冥：“你是不是为了王依涵才来报名的？”

    后来，他和王依涵渐渐地没有以前联系的那么勤了，也没有连麦写作业了。也许是她终于烦了吧，不主动说出来可能是不想撕破脸面。华如冥心想。

    “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这歌词写的真他妈好，华如冥心想。

    中考前，华如冥问王依涵，你高中准备考哪个学校，她说她准备考一中。华如冥有自知之明，一中是他这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如果在中考前不表白，那王依涵去了一中，会认识更优秀的人，就不会记得他了。

    他急坏了，筹划着表白计划。但他又想到，表白失败就算了，如果表白成功了，那人家在一中，自己在三中，到时候天涯两隔，那岂不是更折磨人吗？

    天汉一共只有三个高中，一中最好，三中其次，二中最差，是中专。

    最后，华如冥的表白计划还是破产了。王依涵根本不给他表白的机会，在中考前三个月，她在QQ上给华如冥说自己要最后冲刺，可能不会看手机了，有什么事中考结束之后再说吧，之后真的就再也没有回过他的消息了。

    幸运的是，王依涵没去一中，来了三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华如冥激动坏了，赶忙约王依涵出来玩，被拒绝了，说发挥失误才没考上一中，自己要好好学习。

    发挥失误个屁嘞，你和王敬息俩人一个第二一个第一，这还发挥失误，那我这种算什么，答题卡扔地上踩一脚都考得比我高是吧。华如冥不爽了。

    在学校里他俩也时不时会遇到，但已经变成点头之交了，没有了刚见面时候的熟络，他心里失落极了，像有海浪在拍打他的心理防线，每一次见面、每一次想起她，海浪都会拍打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华如冥想过今天可能会被打到奄奄一息，或者是路过的大人、下班的老师来救他，甚至想过陶磊洗心革面来救他，但就是没想过救自己的人会是王依涵。

    “校园霸凌是违法行为，你们要是再不停止，我就报警了。”她把华如冥搀扶起来，让他靠在墙角，挡在华如冥身前。

    李洋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报警？我们都是未成年，警察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警察管不了，那就让家长管你们，我还要给教导主任说，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说罢，王依涵就拿出手机，“现在让我们出去，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李洋笑笑，说：“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要想放过他，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做我女朋友。”

    “滚吧你。”

    李洋被这么一骂，顿时怒了，一巴掌扇到王依涵脸上。巨大的力气使得王依涵没站稳，跌到华如冥身上，手机也掉了下来。

    李洋眼疾手快，捡起她的手机，再狠狠砸在地上。

    “别给脸不要脸啊！”李洋大吼一声。

    “别打她！”华如冥急眼了，抬起腿就是一脚。

    李洋被吓了一跳，没防住这一脚，重重摔倒在地，顿时也急眼了，吼道：“都看着干啥，给我打，两个人都别放过！”

    李洋兄弟闻言，一拥而上，华如冥见状，赶紧把王依涵抱住，挡在墙角，自己用背接下这顿毒打。

    “别打了别打了…”王依涵哭着说。

    现在的华如冥被五六个人围殴，其实他心里是开心的，现在看来王依涵还没有忘记自己，她还是担心自己的，她对自己的感情远超陶磊和他的兄弟情，虽然今天出糗了，但他保护了她，她一定很感动吧。

    过了半分钟，他们停手了。也在那一瞬间，华如冥倒在了地上。

    李洋径直走向他，看了看已经哭成泪人、瑟瑟发抖的王依涵，蹲下，抓着他的头发，说：“好小子，有骨气，今天算你厉害，宁愿被打成这样也不道歉是吧。”

    华如冥点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