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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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邪能

    “什么邪能?”林曦奇怪的问道。

    这次轮到老头一愣,接着笑道:“你在我徒弟王义身上放的小把戏我都捏碎了,你说什么邪能。”

    林曦心头一惊,头脑一下升温,短暂思考后,他迅速做出决定,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尊师在上啊,这个~嗯~那个,那个小把戏的确是我耍的小手段,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邪能,我这句话很诚恳,真的,您能给学生解释一下邪能是什么吗?学生感激不尽。”

    一点点说完,林曦脸上的尴尬一点点消失了,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邪能是什么,这一点还是很坦荡的。

    老头张德厚闻言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曦,稍稍沉默后,脸色平静的从兜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独角来,递给林曦:“拿着。”

    林曦顺手接过,还挺有分量。

    “我问你,你刚才那段话都是真的吗,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老头面色微微皱起,盯着林曦不疾不徐的悠悠说道。

    “我刚才的那话是真的,我确实不知道邪能是什么,所言非虚。”林曦脸不红脖子不粗,一边看着独角一边说道。

    周围静悄悄的,独角一点变化都没有。

    老头等了几秒,这才满意的拿回独角。

    “看来你是意外觉醒邪能的了,只是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水平,不过能释放一个短距离侦测法术,法术被毁的反噬还能压制的毫无破绽,起码也是二等学徒顶峰。”老头张德厚把独角放回兜里,解释道。

    “好了,有獬豸的角作证,我信了。”老头这话纯放屁,不,半放屁。相比侦测器具,张德厚更信自己的直觉,身为老人与武者的直觉。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次选择的机会,其中有很大比例的选择是盲选,不了解、不认知、不确定,大多数人稀里糊涂的走了错路,用大量的时间纠错,甚至没有机会纠错。

    而有少部分人,他们的直觉向来敏锐,能够清晰嗅到命运女神的到来,抓住最短的那条捷径或者最轻松的坦途,少走很多弯路,他们一般都是时代的弄潮儿或是无忧无虑的市井小民。

    张德厚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天赋真算不得多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但是,他的一生中有两次敏锐的直觉,这两次让他走到今天,衣食无忧。

    第一次是武学,第二次是邪能。

    第一次发生在他拜师时,他的师承来自一个南苑中列的山门,那时火器技术刚刚大爆发,时代的产物急于证明自己的地位,而座位是有限的,火器的大量兴起与配备使得大量中低端武修地位受到严重的威胁,一股前所未有的浪潮席卷了南苑武学界。

    这其中的化学反应多如牛毛,简单划分,其中有激进派,弃武派,以及共存派,很不巧的是,张德厚师门的仇家看到了机会,加上师门本身也是激进派的骨干,新式军队向各地派遣部队镇压,这里,也调派了一支正规军前来镇压山门。

    在有武修牵制山门高手的情况下,军队仍然损失惨重,建制打光了一半。可惜目的达成,武者方面损失更大,山门覆灭,宗主失踪,长老大多战死,只有几位长老带着残部隐匿山林。

    当时张德厚只是一个年轻的采药郎,当其中一位长老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林子里时,无知的他还在一边幻想自己成为武林高手一边如视珍宝的捧起今天的第四株药草。

    几道白影从身边一闪而过,张德厚一恍惚,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直接晕倒在他面前,血腥味把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吓坏了,身前倒下的长老让他恐惧,这是对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的恐惧,更让他恐惧的是远处林子里的兵器相交声,一阵阵怒斥声,火器的巨大轰鸣声。

    张德厚知道一条小路,一条意外发现的小路,这条小路可以让他迅速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并完整的保全自身返回村落,明天又会是一个采药的好天气。

    张德厚也知道一个很小很小的洞穴,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那是他以前挖掘的,他专门跟老猎户学的,可以借此留下在林子过夜躲避野兽的,足够隐蔽,足够安全,但对张德厚来说也足够危险。

    张德厚看着地上的老头,老头来时的路好像一下分裂成了两条,他对此茫然无措,他只是一个采药郎。

    他的时间不多了,远处的声响开始变弱了,这让他很不安,他的头脑一阵发热,一股强烈的感觉席卷而来,张德厚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重要决定。

    他迅速的放下后背的小筐,从中取出几样药草,这些药草本来都是要卖给草药商的,这些金贵家伙可是攒了好久,张德厚的眼里一阵肉疼。

    来不及多想,他飞快的把一根带着小刺的药草揉成一团放入嘴中嚼碎,然后吐出草药汁涂抹到长老身上的出血处,血迅速的止住了,转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草木味,和周围的植被灌木几乎如出一辙,他又往自己身上抹了少许。

    接着,他又拿起一块满是浆果的植株,迅速的把浆果一把薅下,接着将长老的头微抬,握满浆果的手放于老者嘴上方,一把将浆果捏爆,火红的汁液流淌进长老的嘴中接着飞快消失,老者的脸色好像微微红了一点,虽然还是死人白,但好在不再变化了。

    接着,张德厚将剩余的草药粗暴装到兜里,药筐用枯叶堆遮盖,一把扛起老者,飞速的来到洞穴旁边,掀开藤蔓制成的方盖,将浑身是伤的老者轻轻放入其中,这一下就占去了一半的空间。

    紧接着,张德厚又回去倒着走路迅速的把自己的痕迹清理好,将来采药时的大路痕迹弄得清晰无比,又飞快来到洞穴边,半身钻进去,将枯草一往这推,合上藤蔓顶盖,他背靠着长老,蹲坐在这狭小的洞穴里,等待着,等待着。

    远处的声响愈来愈近了,地面微微震颤,一辆接一辆的简易铁怪兽驶了过来,接着是大批的拿着烧火棍一样东西的绿装兵士,他们带着肃杀之气,飞快的越过此地,没有去搜寻什么,或者说根本来不及搜寻什么,匆匆离去。

    轰隆隆,轰隆隆,林子的地面都在震颤,士兵们穿过了林地,没有注意到角落的张德厚,向着远方追逐而去。

    十几分钟后,林子逐渐安静了下来张德厚却一动也不敢动,他的直觉再一次救了他。

    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里,一个浑身青衣的削瘦男子意兴阑珊的立了起来,像是鬼魂一样飘离而去。

    张德厚和一个重伤之躯挤在闷热的洞穴里,恐惧,不安,后怕,饥饿,燥热,未知,不适,它们潮水一样涌来,却不像潮水一样退去,他一动也不敢动。

    就这样,他以别扭的姿势在洞穴里呆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他才确定,追兵真的走了,他推开藤蔓顶盖,从地洞中爬了出来,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强站起身,回头看向老者。

    一双浑浊的老眼静静的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