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克里斯心神不宁的收拾了一下行李，赶紧带布鲁和另外两个大个子拿枪，顺着山路下去，前往城里面。

    一路上到处都是倒塌的树木，冲散的岩石，山上冲下来的泥石流把原本的山道覆盖掉了，四人只能一边挑选路线，一边前进，晨曦的露水，不停的打湿着衣服，让身体变得冰冷。

    该多带一件雨衣的，打伞根本没用，但是，现在的雨衣沉重，如同包裹一件铁衣，带着行走，简直是负重越野，尤其是现在爬上爬下，十分费力，而且带着根本不方便。

    下山还好，用绳子绑着大树滑着下来就可以了，虽然浪费时间，但是安全，过去从山上下来十多分钟的路程，现在要走了将近一两个小时，尤其是开辟道路，搬开木头尤其费力，时不时还要注意脚下是否是泥坑，掉进去可出不来。

    到镇子上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外面的街道满是冲下来的树木，里面只有少数木屋垮塌，大部分还在，没垮。

    游牧镇幸运的在群山的庇护下逃过一劫，有山峰的阻挡，没有迎接最大的暴风雨，只是被下滑的洪水冲击了一遍，还好建在较高处的山丘上，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就是街道上满是逃亡的灾民，时不时还遇到两具不好描述的东西。

    克里斯尝试去发电报那里，用电报联系城里面的人，可是电报处已经挤满了人，每个身份都不是一个孤儿能插队的。

    克里斯只能带着人，找了辆还能用的牛车，以双倍的价钱往城里面去。

    镇外的道路，已经被黄沙水覆盖，昏昏沉沉的一层厚厚的泥水，到处都是洪流冲刷导致的篝沟壑，最深处两三米深，有个倒霉蛋就是往前面走着走着就掉了进去，还好没走多远，就被人用竹竿拖了上来，这种情况就需要一个人在前面用竹竿探路才行。

    四人在泥水中艰难前行，找没水的地方慢慢绕过去，或则试探性的从水浅的地方趟过。

    布鲁不得不从牛车上面下来拉车，用木竿试探深浅，另外两人在后面推，克里斯拿枪站在牛车上面注意情况。

    一路上，四人看的头皮发麻，前堂紧绷，感觉到处都是恶意，如刀在头，不时有拖家带口的人仗着人多过来试图抢夺牛车，被枪吓退。

    还好，最近有钱，将手里面的武器从火药枪换成了左轮，铁砂换成了油包子弹，才没有进水打湿。

    不然在水里面的烧火棍，怕是值不了什么有命价，看着道路上面倒下人，丛林里面像狼一样的水狗，无神的眼睛，直木木的盯着车上的。

    不能前进了，克里斯赶紧掉头，回到镇上，在招了批在镇里面的小弟，取了些紧急备用的包裹，才敢继续上路。

    天气突然变得糟糕了起来，太阳开始变得炎热。

    还没出去，就被拦住了去了，镇上有人，听到有人要去城里面去，赶紧过来，要求带路。

    “五百。”克里斯伸出五根手指，一个高价拒绝了，去城里面办正事，怎么可能带拖油瓶，鬼知道会出什么事儿，现在不是赚钱的时候，带人跑都不好跑，不带人跑又损毁信誉，不如不接。

    倒是旁边几个认识的要求带消息看情况的，倒是付钱一口答应了。

    电报站的阿里，突然找了过来，让正在等人的布鲁帮忙看一下电线怎么回事，电报发不出去。

    克里斯想了想，以后还要继续打交道，收了五百，一口答应，还被塞了一箱没发出去的电报，帮忙带过去，感觉亏了。

    往城里面去的人不少，蔬菜的，送货的，运粮食的，急的跟狗一样，但是就是不敢往里面去，已经有好几批被不知道什么人抢了，就一个人回来报信。

    克里斯也不敢带人带货，外面的人跟疯了一样，人多货不多，还能压得住，人一多货也多，对面可能就铤而走险了。

    在一次启程，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十多公里路，这一次走到了晚上，虽说坑道不少，但是相对于从山上下来已经好走了很多，而且很容易试探，人也好救，不像山里面看着结实，结果一踩就是垮的，掉下去人就没了。

    存续之道，并非为了欲望，路上遇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人聚集在一起，在没有被雨水淹没的高处，呆呆的坐着，时不时有人寻求帮助，可是，哪怕是几个带着婴儿的家庭。

    克里斯都没敢让过来，而是指点了一些道路就离开了，路上有水坑的地方，都叫人尽量地插上树杆交叉标记围起来，避免有人走进去，遇到的沟壑能填的填，这已经是能尽到最大的帮助了

    谁知道现在救人会发生什么，也不敢拿食物随意的给别人，人太多了。

    你如果给一个，不给第二个，不公平，那么多人在路边眼睛盯着，让人眼红，怕不是被人活撕了，造成更大的混乱与死亡。

    不患寡而患不均，在这里这并不是一句空口的白话，而是路上倒下的人予以后人的告知。

    糟糕的世界真的让人烦躁，不安，时不时在水里面踩到的柔软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时不时遇到疯狗一样疯子在泥潭里面乱咬人，枪打过去像打在僵尸身上一样。

    靠近城市的后半部分，洪水直接将道路冲垮，在大地边缘留下了好几个裂痕，阻挡的城墙都倒下了好几块，露出了里面装填的泥巴，不少昨天没逃走的，在洪水的冲刷下卡进了缝隙里面。

    在暴热的天气下已经开始浮臭，“呕”身边几个没出过村几次的少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直接吐了出来。

    克里斯判定了下方位，镇定的指挥，往另一处，人少的裂缝走进去。

    相比于八年前，四岁那时候的暴雪冰封天下，一大片一大片的消失抛弃回归轮回，这次暴雨造成的灾害还是比较轻的。至少的死的人感觉那次少了很多，毕竟是夏天，不像冬天一样肃杀，但是，一路上咳嗽有病的人却比那次更多，疾病也需要条件的，冰冷的胚胎可孕育不出新的生病。

    毕竟是死亡，不管怎么感叹掩盖，也挡不住他那糟糕的面目，这么说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罢了，脚步伴随着心更加沉重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毕竟已经过去的人不需要现在的人担心，现在的人该担心的是自己，而不是过去未来。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这可不是最坏的消息，只有最坏以及更坏，或者两个一起来的叠加。

    一行人来到位于中下城区边缘的读啥酒馆，留守的人在天灾中惊慌失措了一天，看到自己老大带人来，赶紧推开堵门的栅栏，开门迎进去。

    让两个人在高处警戒一下，把其他人赶去休息，洗一下叫，缓解一下旅行的疲惫，免得因为身体虚弱造成生病。

    克里斯随便用热水擦了擦，洗了下头，坐在暖炉旁边，叫过一个在外面打听消息的伙计，问一下今天的情况，以及发生了什么大事情，粮食期货价格。

    “什么，下城区没了？粮食涨价，怎么涨价了？”

    还没兑换的粮食就怎么没了？

    下城区港口被淹了？怎么回事？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把克里斯打击的不轻。

    天平仓粮库地基突然倾斜垮塌入海，在海水中淹没了一半，在加上台风吹垮了仓库的谷物墙，暴风雨直接吹进去，将大量粮食冲刷入海，堆积如山的小麦就这样泡在海里面。

    克里斯是从另一个入口爬进来的，这边离自己的酒馆更近一点，来过好几次，而且高一点，水少一点。

    而不是更靠近海边农贸市场那条路线过去的，一路上也没怎么和其他人交流，对下城区的残状还不怎么了解，第一次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们地窖里面的粮食怎么样了，没有打湿吧，还剩下多少？”

    “没有”对面赶紧摇摇头，在下大雨的时候，房子漏水，感觉不对，怕老大处罚，赶紧根据老大留下的方案，用大盖子把入口堵住了，用防水布封住，一点水都没进去。

    克里斯原本对房子漏水还有点不满，听到天平仓的情况，非常庆幸自己选在边缘山上高处的酒馆，没有被海水淹没，所在的位置也非常好，从山上冲下来的洪水被其他房子挡住，就是刮破了房顶漏了点雨，残破老旧了一点，相对于周围周围的房子坍塌已经好了不少，不少新建的屋子都垮了。

    一路上房子倒塌进不去的地方非常多，市场里面到处都是趁火打劫的人，抢购粮食的商人都是藏在屋子里面等人送上门，甚至有卫兵把守。

    不少商店酒店旅馆的后厨都被人撬开洗劫一空。

    到处都是饿着肚子的灾民，过去珍贵的货物在水里面泡着，也没人去捡。所有人都聚集在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的一小块狭窄地方拥挤在一起，任何敢跑进上城区的都会被吊在于旗杆上面像海盗。

    有些胆子大的傻大胆不怕危险，抱着房屋倒塌的风险，在里面寻找着宝物，还有能吃的东西。

    现在待着的这家酒馆也被匪徒冲击了好几次，被枪声惊退了。

    海里面到处都是沉船，触底的旗杆，港口封锁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粮食要从别处调来至少要三天，北边那边说要防瘟疫，不准过。

    电报与外界的联系还没有完全切断，有不少埋在土里面的电线没有被扯断，可以通过花钱购买这些消息。

    这些消息意味着物资的供应，在接下来的三天是是中断的，商船无法进入，储备的粮食开始变得紧缺。

    克里斯看着购买的额外加钱信息，一阵沉默，上城区贵族不准备赈灾，不准卧龙仓放出粮食，甚至把天平仓淹没的粮库，封锁起来。

    撕，把纸条撕成两半，烧个粉碎。

    “艹，天灾人祸啊，海上了？”

    “港口接货板又倒了两个，听说沉了很多船，外面的船暂时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头疼。

    “老大，别想了，涨价是涨定了，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用手里面的粮食捞一笔？”

    亚当提示道，优良的贵族传统，让他敏锐感知到这个让金子融化的消息，如同蜜糖流下的巧克力，苦涩而甜蜜。

    有些东西你不抢，别人也会抢，你不去，别人也会拿的，位置也是靠自己争取的，很少有人会主动送出来的。

    “可以倒是可以，这也算治病救人啊，这钱，怕是收不了多少。”

    港口下层区，就是个贫民窟，甚至比不上镇里面，没有多少油水不说，想拿钱，怕是要拼命。

    中间的部分，是人家的固有领土，想插手进去，怕是钱没赚到，命也没了，都是上城区出来的亡命徒。

    只能尽可能的在其中寻找漏网之鱼。

    “你有什么认识的产业没有，地产？房屋？人？

    亚当，你说，我们换什么比较好。”

    “地产最好，本地的发展环境很好，港口那边的东西一天比一天贵，现在不过是天灾造成的波折，过去之后还会进一步上涨。

    城市里面聚集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了，不会越来越少。

    主要问题是这些东西有多少能落到我们手里面。我个人感觉不会太多。

    大部分都会进入二道贩子里面，毕竟我们认识的人太少了。在加上零散的小房间不值钱，大部分也是租户。”

    亚当认真的分析了一下，拿着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将自己认识的人尽可能的写下来，寻找联系方式和机会。

    “亚当，你忘记了一件东西，机器，泡水的机器，不值钱，甚至会坏掉。”

    克里斯在雨水的滴答下想起了一件东西。

    “对哦，老大，泡水的机器，我认识的人，有人会翻新，而且安达也在铸造厂当临时工，可以起来帮忙按压，这样我们就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工厂了。”

    “你想什么了？我们这几个钱买得了多少。

    召集人手，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去寻找淹没的机器，优先选择这几个。”

    这样的讨论，在港口里面各处发生，虽然讨论的内容都不一样，但核心本质都是资产的吞并，商业化的土地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