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者2乘风破浪
繁体版

第七章 死去的记忆

    何其沧回到家,夫人程碧云还在等他。

    “木兰回来了?”何其沧问。

    程碧云点点头。

    “给你脸色看了?”何其沧问。

    “你不在,她不理不睬我这个小姨也就算了,对莫愁也爱答不理。”程碧云叹了口气。

    何其沧有些无奈,程碧云不仅是他的续弦,也是他的小姨子,当初正是为了照顾女儿木兰才与程碧云结合,没想到女儿那么倔强,这么多年都没有接受,甚至对程碧云与自己生的女儿莫愁也充满了敌意。

    上海市财政局会议室

    清晨,五个人正围着大会议桌而坐,每人面前一碗白粥,两个小白面馒头,一碟酱菜、一个煮鸡蛋。唐海生一边吃一边看上海今天早上的各大报纸。除了他,在场还有上海警备处司令马汉山、上海警察局局长王蒲臣、以及何其沧与崔中石,其他人并未动筷子,只是静静打量这位新上任的特派员。

    “最近上海经济形势一片火热,委员长派特派员来上海筹集西南“剿共”的军费。”崔中石开场道。

    马汉山、王蒲臣听到这抬起了头,唯有唐海生不动声色,左手将馒头送到嘴边慢慢嚼着,眼睛还在专注看一份报纸,标题上醒目地写着:“财政部近日举行部务会议,按期与银行结算库券的,如有拖延,将一律以“破坏债信”论处。”

    “崔局长,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唐海生问。

    “特派员好记性,我们在顾维钧宅邸见过,很多年前。”崔中石答到。

    “十年前,就在先总理逝世卧房隔壁的会议室。”唐海生在回忆什么,“那个时候你刚从德国回来吧?”

    “对。”崔中石有点惊讶,过去十年唐海生记性还这么好,“还跟您讨论了三民主义。”

    “先总理遗嘱从未忘记。”唐海生吃完了一粥一面,站了起来,“各位,从1928年至今,国府为了振兴经济在上海创办了央行,如今西南“剿共”局势大好,局势不易,正是各位为党国效力之际,望各位亲爱精诚。”

    大家知道这位特派员出身黄埔军校,可是听到他念出黄埔校训,大家都有些五味杂陈。

    回去的路上,王蒲臣与马汉山共坐一辆小车,王蒲臣有些鄙夷道:“南京要钱就要钱吧,还把先总理遗训搬出来。”

    马汉山笑笑又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钱在哪里?钱不在委员长这里,也不在他崔中石跟何其沧口袋里,要从那几位口袋里掏钱可没那么容易。只能把先总理搬来了。”

    国立中央大学商学院外文书店

    在上海,商学院的外文书店是国民党特务最少光顾的地方,一来特务的注意力聚集在复旦大学这样的学生运动集中的大学,二来这里是外文书店,不会外语又不是商学院的人很容易在书店里露出马脚。

    因此,这里成了何木兰常来的地方,确切地说,这里是组织的秘密交通站。

    “上午好,索菲亚女士。”何木兰在一楼与书店雇员,一位美籍老太太打招呼,她原是上海一个修道院的修女。

    “上午好,何小姐。”老太太已经六十出头了,热情不失雍容,“你要的书都找出来了,在二楼。”

    “非常感谢。”何木兰礼貌致谢,很熟悉地走向里屋那道门,上了楼梯。

    二楼是一间阅读室,书桌上全是外文的经济学书籍,已经有一个人在认真阅览,他的手边是备注满满的笔记与卡片。他的脸埋在暗处,脸上有些烧伤的痕迹,年纪大概30左右,眼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何木兰在他的桌子对面轻轻坐下:“顾老板,听说我要的书到了。”

    对面抬起了头,将一个资料包递给何木兰。

    何木兰打开资料包,一份份开始翻阅,然后抬起头,轻声问:“上级的指示是不是还没传达?”

    那顾老板很严肃,声音也轻:“昨天传达了,不是书面,仅限口头。”

    何木兰严肃地点了点头,聆听顾老板口头传达指示要点。一切都在寂静中表达。天上的流云超速飞过。

    听完指示何木兰将近期的情况向顾老板汇报道:“唐海生从南京来了,他是一个三民主义的狂热拥护者,这次来是为了筹措军费来的。老顾,我们要不要行动?”她有些急切道。

    老顾面色凝重,劝道:“你不要擅自行动,不要有硬碰的举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为什么?他是特派员,要是我们杀了他就能为33年暴露牺牲的同志报仇。”何木兰不解。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将有用的情报转达中央。自从33年被清洗以来,我们临时中央在上海已无法立足,撤退到苏区,我们的支部几乎全部遭到破坏。现在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了现在的支部,上海的情报对中央至关重要,何木兰同志请你执行党组织的命令——隐蔽精干、积蓄力量。另外。”老顾顿了一下,“我今天就要离开上海,今后的工作,组织上会另外找人跟你接头。”

    “什么,为什么?”何木兰有些不可思议,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心道:“他们到了?”

    老顾微笑点点头。

    “太好了!”何木兰开心地崩出泪来,“我们的火种终于留下来了。老顾,你是要去陕北吗?”

    “不,是组织对我另有安排。木兰啊,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要注意斗争策略。”老顾对这个下级的能力一直十分欣赏,在走之前嘱咐说,“唐海生是黄埔先期生,虽然他是国民党的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国者,不能否认三民主义曾经引领无数能人志士为实现世界大同而前赴后继,如今主义还在,国民党早就变质了,无数残酷的事实已摆在眼前,留下的只有利益熏心的蛀虫,你要把这个现实尽可能地展现给他们,而不是简单的处理,明白吗?”

    何木兰其实明白老顾的想法,就跟她努力说服自己的父亲一样。

    “要是没有用呢?”木兰没有信心。

    “会有用的。”老顾掏出一支钢笔,鼓励道,“这是唐海生的一个同学的遗物,必要的时候可能用得上。”

    木兰仔细打量这支磨损严重的钢笔,上刻:“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笔帽上落款;“蒋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