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是说，现在我要和你们一起走是吗？”

    老人点点头，但是他又摆摆手，缓缓说道：“不能这样冒险，我先教你一点法术，且不说这云鲸怎么对待玩伴，这世道对你来说也是过于新鲜了，你得保护好自己。”

    “而且小友，实在抱歉，老道知道后生们把你带来的方式，一定不合适。但是为这天下苍生，老道实在是对不住了。”

    老人把头低下，正欲下跪。

    我赶忙把老人扶起：“道长，这样我可就折寿了。”

    其实我不能判断这个老道说话真虚多少，但说实在的，很多事情对他来说一定是大可不必的，比如和我说这世道，说法术，说龙涎香。

    “老道一定送你回去。”最后老人点头深深说道。

    我出去后，道士们便给我安排了住处，虽说简，但不至于陋，只是朴。

    当晚，我便静静的躺在道士亲手铺好的床上，思索着一天发生的一切。

    真的很玄幻，以前也看过不少小说，网文居多，虽说鱼龙混杂，但是真心觉得那些故事很精彩，而今发生在自己身上，果然很精彩。

    不说别的，就光吃的东西就很特殊，吃完后总觉得里面加了些东西，有股治愈身心的感觉。

    而且，见到真道士了，仙风道骨的道士，英气十足的道士，虔诚热忱，心为天下的道士。

    都说换床的第一晚睡不着，何况是这样的神奇的事情，心情激动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我自然醒了，内心很感动也很激动。

    我缓缓推开柴门，有远处城镇的炊烟，有山野泉林的自然呼吸，还有各类鸟兽的叫声，一切都在呼唤新生。

    不远处，一群道童正在扎马步，起的很早，露水打湿了裤腿。但道童们却沉浸其中，双目自然闭合，一呼一吸间身体竟飘出丝丝蒸汽。

    他们也并非一动不动，而是极其缓慢的运转着某种功法，间隔虽长，动作却十分流畅。

    观察了不一会，一个道童收起架势，走到我的面前。

    “施主，师父让你醒来后去正堂找他们。”说完，道童又回到队列中，继续蹲着马步。

    所谓正堂，就是一间相对宽敞的草堂，里面打扫的很干净，中间的桌台上，有着一鼎香炉，后面摆着一行牌位，但最多的还是一堆杂货。

    老道正坐在最前端，身后坐着几位稍稍年长些的道士，他们有闭目打坐，也有捧着书低头默读，只是很意外的，在老道旁盘作着一个和尚。

    和尚看起来精壮一些，面目带着寺院和尚普遍的微笑，微微睁眼，盯着眼前的香炉，手里捏着一串佛珠，貌似在和老道争论着什么。

    “这位施主......有些面生呀！”和尚乐呵呵地说。

    老道走过来，并没有搭理和尚，对我说：“小友，先带你吃早饭去。”说完，便领着我到了隔着两件的草房内，里面两三个道士正在熬着饭，还有几个道童正把碗筷端来。

    和尚也跟了过来，在我周围开始打听各样的消息。

    “施主，哪里来呀？”

    “施主，做道士不易呀，来入我佛门如何呀？”

    “施主，道士们势利呀，来我佛门吧......”

    “施主......”

    有的不方便回答，有的不想回答，总归我只是看了和尚两眼，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他恐怕把我当入道教的弟子了。

    接着道童递来的一碗米汤，感叹这边的富裕的同时，看着和尚也接着一碗米汤，又捏着一张饼吃起来。

    默默把饭吃完，老道领着我走到外面，他只是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背手呵呵地笑起来。

    后面，和尚也笑起来。

    一回头，却看见他作揖道别，老道也只是微微弯腰回礼。

    走了两步，和尚却回头走来，在我身边甩来一个问题：“小道友，你说是该拜香炉还是拜香火？”

    没等我回过神来，和尚哈哈大笑，一甩袖子，扭头走去。

    我回头看向老道，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今日教你观天。”老道开始讲起一些天象，随后教我如何去看。

    老道讲了几个时辰，然后又观其天象。

    “大师，我悟性实在是不行，还是找些简便的法子吧。”我有些不好意思。

    老道摸了摸胡须，从袖口拿出一些符纸，递给我说：“小友，到时可以把这个点了。”

    “有这宝物，早拿出来为妙嘛。”

    “符纸会烧完的，观天可不能失传了。”老道看起来有些沧桑。

    说完，他向远处走去，苍天无云，但万里苍茫，让人观久了就会有几分心慌。等待了半个时辰，老道循着原路走来，这一次，他仿佛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至少眼里有了些别样的傲气。

    “还有什么需要学的吗？”我问道。

    “小友不用担心，我再给你找些符纸。”老道看着我，又观天去了。

    晚上，我和道士们坐在草堂中吃完晚食，老道让他人先去忙活别的事情，空荡的草堂内就剩下我和他两人。

    “小友，今天那和尚来意，你可知道？”

    “是来招揽信徒的？”我问。

    “不能说不是，但这个和你我关系都不大。”老道摇摇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些符纸，“今天观天的时候，你看那和尚走了多远？”

    “啊，不知道啊。”

    “他走的很远，但听的更远。”老道这样说着。“先说正事。”

    “在寻鲸这热潮起来后，天下稍有耳目者，伺机而动，蠢蠢欲为。今天那和尚，是老道好友，他来做的一是招揽信徒，其实也是为了问我云鲸的事。”

    “佛门弟子，也会执着这个？”

    “记得和尚今天问你的问题吗？”老道目光突然有些迷离，就像在思索什么。

    “该拜香炉还是拜香火？”

    “是，小友，你怎么想？”老道摸摸胡须，看向我。

    “我......道长，实在不知。”

    “那和尚实在会冤枉人。老道就这个问题，实在不能释怀多年。”老道以往仙风道骨的仙人姿态忽然黯淡了些，反而露出一副倔强不服的神色。“小友，和尚以往是这样说的，他们拜香炉，心向苍天，虔诚信神。相信机缘，万物因果循环都是神灵所定。我们这些拜香火的道士，成了势利贪财的小人了。”

    “这么说，确实有其道理。”我想着古代思想的封建迷信，理解了这和尚的思想。“但我想道长一定有胜其之上的道理吧。”

    老道收起倔强的神情，神情严肃起来。

    “道家没有无由神，我们拜香火，实则拜百姓，没有百姓耕田做衣，就不会有王侯将相，也不会有佛道兵儒这些别流了。”老道这样说着，突然坐立不安起来。

    “小友，你是如何想着？”老道突然神情紧张起来。

    “道长何故如此？”我看着推门而入的老道长，想到观天时候道长的神情，再想到刚刚道长的样子，大概知道眼前道长是假扮的了。

    老道缓步走来，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抬手扶了扶假道士的额头，又弹了一下。

    “出去吧。”老道让那假道士出去。“小友，见笑了。”

    “道长，这是何意？”

    老道无奈地笑了笑。“今天和尚和我商量云鲸的事情了。我们得提早走了。”

    “明日走吗？”

    “明日走。”

    “好。”

    老道说完，就准备走出去。“小友，早些休息。”

    “道长，有一个问题。”

    “小友请讲。”

    “香炉香火，您是怎样想的？”我很想听听这老道的想法。

    “拜香炉还是拜香火？”老道看着假道士出去的位置，轻轻地笑了笑。

    “拜什么倒无所谓，一为天下，二为心安。”

    ......

    ......

    ......

    ......

    我来这才两日，还没有产生多浓厚的情感，这是好事。

    这里多少有些奇怪，我能早走，也是好事。

    晚上，这样想着，我安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