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伴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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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兵丞 孙哲

    根据以往得到的对策卷来看,有敌人已经渗透进来,对后方造成了损失。胡军统虽然没有接收到消息,但是总觉得有些问题,尤其是眼下这封信上的内容,说着后方一个村子村民集体中毒,并且中毒后还有异样反应。

    只是这样的事情,兵丞想不到为何兵家要出手,但是索性一想,后方失陷前方就会被两面夹击,到时无比棘手,不如现在派人前来查看。但是由副将起手,兼随一队兵马,胡军统多少有点过于谨慎了。

    回到这件事情上来,兵丞带兵,不拼神速,反而会偶尔停歇,了解周边地形和情况,顺便了解下属,挖掘人才。于是路上在一队人马歇息的时候,兵丞就把消息告诉了随从里像是领兵的几个人。

    “副将,这次出行,消息散播出去了吗?”一个尖须兵问道。

    兵丞摇摇头:“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有问题,这样一个后方问题,军统指挥手下的将领也可以去做,让副将您来做,有点大材小用。”尖须兵说道。“而且消息散播与否,其实并不能保证,听说最近别处有被攻破的,只怕有敌人已经在我们周围徘徊了。”

    兵丞驾着马,指挥着部队加速前进,随身尖须兵紧随身旁,“将军,我倒是觉得这是场圈套。军统让副将您带一小队人马去解决后方事情,而且周边可能有敌人潜伏,这图什么?”

    “那你想说什么?”一旁的重刀护卫问道。“眼下我们除了加速赶路,别的事情说了有什么意义?”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尖须兵有点委屈说道。

    “你刚刚说圈套,什么意思,继续说。”兵丞冷不丁问一嘴。

    尖须兵听到了,脸上浮现一点得意的神情,撇了重刀护卫一眼说道:“我觉得,您成诱饵了。您看,以往这样看后方的事物,虽说不至于告知天下,却也不是什么密令,今天这次遮遮掩掩,假使有奸细看到了,会怎么想?”尖须兵说着,像是卖个关子似的停下来。

    却不成想,兵丞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表情的继续赶路。

    “在奸细看来,一个不知道内容的信件交到副将手中,再带小部分人马秘密行事,这不很明显是军事机密嘛。”尖须兵说着,“那敌人得知情况会怎么做?”

    兵丞没理他。

    经过两次试探,尖须兵大概了解自己这位副将爷是什么脾性了。于是他装作清清嗓子:“我觉得前面已经有人埋伏在村子里了。”

    重刀护卫又想质疑,兵丞招招手,打断了这两个近卫的话语。

    尖须兵分析的有道理,在他的讲述下,事情发展是有逻辑的,兵丞心想。

    “长胡子,说的不错。”兵丞说道,“阿来,你怎么看?”

    被叫做阿来的,就是刚才的重刀护卫。

    “副将大人,我觉得他讲的有理。”阿来说道。“只是,我相信军营里的纪律性和兄弟们。这次派你来,副将,应该是让你开始接触军务了。胡军统一定是把你往独当一面的将领方向去指引的。”

    兵丞没有什么回应,信上提及的村庄已经近在眼前。

    兵丞率部停下了马,尖须兵前去交涉,守村民兵听说后,让开了两条道路。

    进入村子后,并没有什么异常,兵丞便吩咐尖须兵去问村里生病的情况。接着他望向村外,在不远处的森林中,重刀护卫正带着几个人等着消息。

    长胡子尖须兵的话没有错,所以阿来需要在外面接应,一有不对就调头通知。重刀护卫的话也没错,所以长胡子要代表兵家去慰问村里。

    只是,那一队人马始终紧紧跟着兵丞,始终没有一人下马,并且手紧紧把在刀鞘上。那两人的话都没错,只是兵丞没有把话说全,因为胡军统给他的密信里写的是,出于某种原因,屠村。

    待到尖须兵打探完消息后,领着村长回来告诉兵丞说:“这里确实有疾病传播,前些日子也死了不少人,只是这两日里,来了几个道士,出了几碗符水,把病都医好了。”

    兵丞点点头,随即他开始让身边的人马四散,走到村里周围,去了解这里的地形情况。

    临近边界,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庄大多建好了围墙,挖好了地道。这些情况兵丞并不了解,但眼下为了去执行任务,这些情报不能缺。

    一个想法跳出来:“病已经没了,屠村没必要。”

    此时,村长正一脸笑眯眯的把村庄地图递过来:“将军,村子里的安保都做的顶好,您看地图。”

    另一个想法响起来:“是出于某种原因,你不能知道的,就是你不能改变的。”

    尖须兵把地图接过来,在兵丞身边细细讲解着。

    “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屠村吗?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是不能这样去做的。”

    回想起来,在村子里和周围并没有埋伏后,尖须兵脸色很开心的样子,就算他自己没说,兵丞也大概猜出来,这村子和他应该有很深的关系,会不会是这老兵油子的家乡呢?

    “我也告诉你,你为什么不得不去屠村,你是兵丞,兵家做事不问缘由的。”

    身后的铁甲骑兵穿着墨黑色的铠甲,让兵丞不由得想起来之前在边界百米围墙之上,看向身后万家灯火的样子,又想到了那凝重如血,阴冷潮湿如同血色大雾般的兵家煞气。

    “一为天下,二为心安。纵使从大局来说没错,你心安吗?”

    “心安其次,大局为重!”

    兵丞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能令自己满意,因为不了解的太多,能做出判断的又太少。

    “如果因为眼前之景就抗拒军令,那胡军统不如派出一妇人来做妇孺好了。小事尚且不能同心,大事你要如何是好?”

    兵丞下定决心,屠村之事,自己只是一个闻令做事的,自己对于决策并不重要,只是去做事的而已。

    “带我去看看那几个道士吧。”兵丞下面,小声对村长说。

    “啊,好好好。”村长笑着,领着兵丞向着村中祠堂走去。

    虽然只是寥寥几眼,兵丞就感觉这里是再普通不过的村庄,男人或许是下地,又或许是别的事情,总之没有停留在家中的。而妇女老少则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每个人都是勤劳又坚定的活着,使人感受到远离战火的恬静。

    “这里不被外敌侮辱,反被自己人伤害作贱了。”脑袋里声音响起。

    走近祠堂,兵丞看到几个道士,总觉得无比眼熟。

    “敢问各位前辈,可曾见过在下?”兵丞开口问道。

    几人正是先前的老道、空竹以及静兰,只是此时物是人非,三人记得孙哲,兵丞却不认识三人。

    三人矢口否认。

    “这样啊。”兵丞很是无奈,随即内心就深深赞叹于其中女道士的面容,可谓英气十足,眉宇间带有天地般高阔的气概。“各位前辈救人有功,在下十分敬佩。”兵丞双手行礼。

    “在下兵丞,请问几位前辈此行要做何?”

    “只是云游,寻找以前的老朋友。”老道说道,“前些日子在这里歇脚,但见民间恶疾传播,不忍民生疾苦,故逗留了些日子。”

    “原来如此。”兵丞点点头,“先前觉得眼熟,我想现在明白了,忠义人实在是一个样子。”

    兵丞和道士们聊了很久,最终话题还是聊到静兰身上。

    “请问姑娘,女道士甚是少见,是否有什么旧事呢?”兵丞问道。

    看着旧人熟悉的表情,静兰摇着头笑了笑,“不便说。”

    兵丞笑着说那便不提,只是和道士们聊些别的东西。

    出来后,他吩咐人把重刀护卫唤来,只是把地图给他,吩咐带些人守好周围的围墙地洞,顺便又让他统计村中人数。回头又让长胡子把消息带回去,问好胡军统如何打算。

    隔日,兵丞在街上闲逛,进一家酒楼,却看见静兰坐在其中,独自吃着。

    “姑娘,村里酒楼可不常见。”兵丞笑着打招呼,靠在静兰对面的墙上。

    “不仅酒楼不常见,饭菜也是少有的好。”静兰微笑着接过话茬,又伸手让兵丞靠近坐在对面。

    两个人就慢慢聊起来。

    “听说你是,失忆,怎么一回事?”静兰问道。

    兵丞便把自己的由来过去和她说了一遍,也没什么掩盖,只是自己乞讨和在军营时的事情少说了些,那些东西枯燥的很,纵使当时苦中作乐,也没什么好说的。

    “佩服啊。”静兰听闻只是频频点头。

    兵丞却突然看见一只鸽子从静兰的小箱探出头来。

    “我当时也有一只鸽子。”兵丞说道,“就是那鸽子有些傻,在哪都着窝,四海为家的。”

    “是够傻的。”静兰说,“我这鸽子自买来以后,就没离过我身,只怕飞了也只是会飞回去。”

    兵丞又问道:“道士只吃素吗?”

    “和尚也不单单吃素啊。”一个声音响起来,一个胖和尚端着碗肉汤面坐在一旁。

    “你这和尚,怎么吃起肉汤的?”静兰惊讶道。

    “我吃我的,你要说两句。我吃你的,你乐意吗?”和尚撇撇嘴。

    静兰想起平日蹭饭的和尚,摇了摇头。

    “那不成了。”和尚就吃着。突然,他把头抬起来问道:“军爷,好生面熟啊。”

    兵丞听闻,便问道:“怎么回事?”

    和尚看了一眼,却又看了静兰一眼,摇头道:“哎呀,看错了,只是长得像一位故人。但今日来看,那人早该银发弯腰了,没有将军年轻。”

    和尚见兵丞沮丧的,突然发问道:“你觉得道士好,还是和尚好?”

    兵丞说道:“我觉得道士好。”

    “为什么?”

    “只有吃肉的和尚才会说这种话。”兵丞说道,“本来都是不慕名利,问哪个更好,这不就是输了吗?”

    见到和尚吃瘪了第两次,静兰憋不住,笑了起来。“说的好啊。”

    吃完后,兵丞说去处理军务,静兰却说:“将军,我想问你件事。”

    两人走在村子周围的围墙外,远远眺望竹林。

    静兰问道:“将军,道家是有些法术的,能知道寻常人不知道的秘密。”

    “你讲。”兵丞转头,看向村庄。

    “将军,你是打算屠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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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另一边,军营中。

    得知村中疾病有道士医好后,胡军统有些不安,虽然兵丞在计策对策上几近完美,然而实操如何,却也未知。

    “副将虽然颇有奇气,但眼下他还做不得这些。”谋士甲小声说道。“依我之见,还是得再派些人稳妥。”

    “我问你,为什么病好了,还是得治病呢?”胡军统问道,他眼神中有一股无法言说的肃穆,像是再瞪着谋士一般,又像是在无言的责备。

    “军统,血祭是必要的,是一羽国的立国之本啊。”谋士乙说道。

    “我是问你,病好了,为什么还得治病呢?”胡军统看向谋士乙。

    两个谋士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问为什么要屠村,是问怎么给兵丞一个交代。

    一羽国自古有个传统,开战前要大量的血祭,而且还得是以人为祭,一部分是用于兵家养起煞气,另一部分则是往王宫送去,没人知道那部分血肉去了哪里。

    因为这个血祭,一羽国在许多年前的时候,一方面武力超越他国,另一方面又有一股恐怖统治的意味,因此很快跻身于实力最强的那几个国家,日积月累,成了当今独一档的强国。

    这样的说法,胡军统其实不大相信的,有这样的原因在,文臣武将纵使浑身解数,也会被人小看一等。但是每每战争发生的时候,血祭产生的作用都是立竿见影的,使人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强大的力量。

    以往的血祭都是在国界之外,别国的人杀了倒也杀了,这次还未开战,却对后方人动刀了。

    确实很怪,但是上面的意思看来,还是要执行的,精准无误的执行,甚至连位置都给了。胡军统盘算着,让两个谋士出去,自己一人在营帐中摸着胡子慢慢思索。

    隔日,一堆兵马被派往兵丞所在的村庄,尖须兵则是留在军营中,等待之后的指令。

    被指派来的将领,到地方后看到全村没有人,只是兵丞带着一小队兵马,正在整装待发。

    “前辈,这是何意?”兵丞看着来将,一脸不知何意。

    “副帅,军统恐有埋伏,特派属下来支援。”将领下马行礼,“之后的事情交给在下吧,有劳副将了。”

    “之后的事情?”兵丞问道。

    “不便多问啊。”将领说道。

    “成,我知道了。”兵丞点点头,“要找尸体,在村北的林中埋着。”

    听闻此言,将领的心凉了半截,并没有回话。

    在兵丞走出村口后,将领对着身边人招招手。随即那人就如同一只飞燕般,向远处快速飞去。接着,他又带着一群随从去到村北,开始寻找兵丞口中的尸体。

    兵丞带领部下走出村后,看着来时路上的一股阴云,心里有点恍惚,那股阴沉落雨的感觉他是太熟悉了,往前走上几十里,应该是有大军埋伏着。

    “你们,沿着另一条路走。”兵丞吩咐重刀护卫,让他带着主要的人马沿着小道先行离开。待几人走后,他又吩咐身边余下几人,给胡军统带句话:“军统,想好自己要做什么。”

    随即,他又走回村庄,刚刚将领所率军队,大多跟着去往村北,余下的则是在村外等候,村里冷冷清清,除了兵丞,就是几个从地道中走出的道士和村民。

    昨日和道士们聊过,兵丞了解了一羽国的一些情况,也了解到血祭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老道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想起来以往的一些事情。

    素素兵丞,在军令和生命前还会有犹豫,但是孙哲却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当空竹拿出鸽子和现世的那套衣物后,孙哲可算是想清楚了,老道和空竹是在耍什么滑头。

    “小友,先别来无恙啊。”老道先是做了个赔礼的动作,“实在是贫道没办法了,想骗过兵家和皇帝,你得真失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哲脸上有些无语,心里实在是愤怒。

    但事到如今,孙哲可算了解以前看的那些奇幻作品里的人物了,自己就像活在别人的脑洞里,不稳定充斥着自己的周生。没准这老道又使出什么手段,端着自己又失忆了。

    “小友,你记得云鲸不?”老道问道。

    见孙哲点点头,老道接着说:“那云鲸只是个符号,代表着你和上君的关系。上君是谁呢?一羽国的贵族,他知晓了一羽国血祭以及皇族的秘密,如果一羽国越大,占领土地越多,那么情况就会越糟糕,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作为祭品杀害。

    所以,他就结交各处的奇人异士,想去笼络尽量多的力量。只是事情败露,再加上那血祭的要求越发无理,他不得不提早去实行,在各地兴起的力量并不成熟,在国内还容易被皇族影响。于是他改变了方向,准备去集结各国的力量。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去找到一些不一样的力量,这世界有过很多组织,道教佛教都是有的,只是有一个奇特的共性,就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神明。这个神明还传授给了世人许多法术,从贫道所知来看,世上法术多少都脱离不了这个神明。

    这个被世人所共知的神明,给了上君一个变强的法子。就是以各种意象为标志,去找来许多不知何处来的人,比如你这样的。这样的人貌似掌握着不同的知识,并且还带有这个世界没有的慧根力量,然后想法子把你们的一切都给上君誊抄一遍。

    本来会造成伤害的,但是只要短暂的让你们失忆一段时间,就可以养好元神,而且另一方面,这次也确实需要你失忆一下。”老道说完,“实在是抱歉,小友,这世界是需要这个的。”

    孙哲点点头表示理解,问道:“那之后如何呢?”

    “送你回去。”

    “可......”孙哲思索着。如果自己贸然消失,胡军统会怎么做,他又想起自己藏在地道中的村民,会不会招致屠杀?那去北面林子寻尸体的将领,这一羽国的邪恶血祭......

    “小友,不必担忧。”老道一眼看出孙哲的担忧,“救人救世,这是正道。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纵使孙兄想留,大战在即,我等也不能让你冒险啊。”空竹看着孙哲,点点头说道。

    话已至此,孙哲也不好言谈,只是看着老道、空竹与静兰三人,无言地点点头。

    老道从怀中捏出一张纸马,念念有词后,纸马踊跃而起,而静兰掏出鸽子,在来到此处前得到的鸽子,那鸽子看起来依旧聪慧,冰雪聪明。

    “跟着这鸽子走,你会找到路的。”静兰吩咐道。“对了,给你带点吃的。”她又从自己的木箱里拿出几包糕点塞给了孙哲。

    “鸽子就不用还了,给你留个念想。”

    不理解原因,不能说清楚为什么,但是纸马确实带着孙哲飞速跑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雾化,浅淡如云般飘渺,就有一种穿越过林间暗道,随后柳暗花明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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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小哥,侬醒醒啊。”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

    手中握着什么东西的感觉传来,我缓缓睁开了眼,抬头看到了蓝天白云,和周围一群人关切的眼神。

    “老板,怎么回事?”

    “你刚刚晕倒了。没事吧?”

    “那道士呢?”

    “啊?啥道士啊?”

    看我醒来,周围人缓缓散去,最后只剩下我坐在一旁路上,靠着自行车。我有些恍惚,就像在电影院中发了会呆,回过神来什么都结束了,只是我的心里并不失落,我的手里还捏着纸马,怀来还有两只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