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晋
繁体版

第83章,僵战

    他本人自是不会过手这些鼠窃狗盗之事,甚者,在自己眼里,就连处置后勤辎重军务,亦属于繁杂琐碎。索性撒手不管,全权交由幕僚们去运作。

    往后的时日,他只需在这县城行辕里,隔三差五召几位本地士子饮酒论道即刻,假以时日,甚至还可让这些士子,携家中妻妹同来探讨一二学问,聊以自洽。

    八月下,落叶日益显枯,北风也日益显劲。

    北师各营,开始配发冬衣。

    只是换装不是一时就能完成的作业,二十万大军排布在洛阳城各县各域接近百里方圆,诸如最南端的郝昌部,极有可能过完了整个严冬,冬衣都还没能配发到彼处。

    洛阳的战事仍以对峙为主,无非是王粹、石超等将领,时不时的,还会尝试着欺近城墙,妄图寻得一二破绽,夺得先破城门的头筹。

    不过,无论是王粹的发攻城器械强攻,还是石超的白日添护城河沟,趁夜出奇兵攀墙,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

    司马乂虽然于东、北两头城墙不能同时兼顾,但他却派了部将,将天子司马衷置在城营之内,自己去北面御敌时,便让部将带着天子登东面城墙巡视。

    反之,他去东面御敌时,便让天子去北面。

    不止如此,天子的白虎旗也时刻游走在城墙各处,既激励守城将士的士气,又震慑攻城敌人的军心。

    毕竟,此次成都王、河间王发兵,名为“讨逆”,万一误伤了天子,于天下士人、各地王侯都不好交代。

    在这一个月里的攻防战中,王粹部损失最为严重。

    发军民制作了八台吕公车、四台井阑、十二驾抛石车,以及其他大、小的辅助器械无计数,前后不到十日,便全部毁于了城头守军之手。

    他部最成功的一次作战,是为将两台吕公车成功抵近城头,对峙近两个月,北师步卒终于冲上了内城城墙,与禁军展开了白刃战。

    本以为内城军民被断水断粮日久,战力士气多有折损,今日一战,一定能破城而入。岂料,禁军凭着精良铠甲和城头结阵作战能力,一次又一次击退了北师的冲城。成功坚持到后续部队送来了石脂水,纵火烧毁了架上城头的吕公车。

    点火时,城下尚有不少北师士兵正奋勇往上冲。

    而在上方的北师兵士见火势已起,纷纷扭头往下跑。

    一上一下,挤成一团。

    那火焰随着石脂水流动,沾身既燃,瞬间就将整整一车的北师兵士置于了火海。

    惨叫声,哀嚎声,从城头跌落的呼声,丢盔弃甲的锒铛声,混合着空气中的焦糊之味,一直飘散到三、五里开外……

    截止于九月初,王粹部伤亡逾六千人,已有触及本部元气的迹象。石超以及其他围城部队的小股摩擦,所致伤情合约三千余人。

    接近万人的战损看似很严重,不过,这也远比史载首战折兵七万要好看太多。围城之策,高低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同样在这段时日里,陆蔚坐镇右军,时常亲巡各营。仲弟陆夏偶会携带中军大营新到物资来访,陆蔚便将这些物资犒问了各营将士。不止如此,他亦重视军纪,眼里杜绝各营再有孟超主军时的犯民行径。

    恩威兼施之下,很快让各营看出了陆蔚刚正的一面,也看出了陆氏与孟氏截然不同的气节。这等将领,战时能对麾下“体恤”加“约束”,待到功成之日,想必不会独功。

    正因如此,右军上下逐渐收敛了对陆蔚的猜疑,凡有将令传至,多会配合。

    尤其是荡难将军吴聃、横野将军陈平二人。

    昔日虽常以孟超马首是瞻,但二人皆已参与了诛杀孟超部曲的“背主行动”,已然无法回头。眼下再不巴结陆蔚,只怕今后难以再北师立足了。

    为了得陆氏做媒,迎娶诸葛禧,陈平岂敢不卖力?

    他算是看得明白,以往跟着孟超,确实可以占一些鸡鸣狗盗的便宜,但以自己对孟超此子的了解,仅此伐洛即便大获全胜,这厮也绝不会分赏麾下。

    整整月余里,右军被石超置为偏师,几乎只承担了建造攻城器械、输送物资伤员,以及戒防石超大军两翼等等,既苦累又不重要的军事行动。

    唯一、二营在巡视东阳门和清阳门时,偶遭城中禁军侦旅的袭扰,小有摩擦。

    陆蔚在中营就更没有什么特别军事要处置了。期间,他亦到前线巡视过几回,登上井阑观察了内城城墙上布防,心生了一些奇想。

    于是,闲暇时,他带着高坦、石镇先二将,引着满编近卫队尝试练习一种刀、盾、长兵相结合的新阵法。

    此阵法多少借鉴了后世“鸳鸯阵”,不过鸳鸯阵中的狼筅一杖,使用大毛竹制成,短时之内难以获得,只能用麻扎刀或骑战用的马槊代替。在人员编组上也不如鸳鸯阵那么繁复,是为一什十人为一阵。

    小阵对兵员质素要求极高,因而暂时只在近卫队里进行演练。

    待到成熟之后,再逐渐传于麾下嫡系部旅。

    这种刀、盾、长兵的阵法,自是不适合大规模野战,但是对于攻抢城头、破城之后的巷战,却大有裨益。

    陆蔚将此阵命名为“三才阵”,也算不辜负戚大帅的知识产权了。

    前后花了一些时日进行打磨,又在所难免矫正了训练中的一些错漏,总算略见小成。

    尔后,他便将整个训练过程,誊录成册,甚至还让费慈等一众军咨曹的吏掾们,想办法绘成图案。有了阵法的教习书章,之后传授,便能更加便宜。

    这一日午后,淅淅沥沥迎来了一场冻骨的冷雨。

    一队令骑由东郭前线石超部而来,经吴聃营转呈至陆蔚处。

    “中山督一部,昨日刚抵缑氏,不料,遭到缑氏县尉率部袭击,其部被困于缑氏县外,遣人求援于中护军部,中护军令右军速发援军。”帐下督入大帐后,迅速汇禀道。

    “缑氏县竟然投效乂逆?”陆蔚听罢,不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