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裁缝铺门口，钱明让人从院墙上翻过去将插着的大门给打开了。

    李平安等人想要跟着民警一起进去，钱明开口说道：“李医生，你们就别进去了，再外面等着吧！”

    钱明担心陈雪茹真的出什么事儿。

    除了李平安和李林，裁缝铺外面站着的都是女人，的确是不适合进去。

    李平安点头答应，站在秦淮茹等人的前面将她们护在身后。

    民警们进去了，那个片警不停的在院子里叫着陈雪茹的名字不过却没人回答，在正房外面喊了几句也没人回答。

    窗户是纸糊的，钱明捅破窗户纸往里面看了看，发现屋子里有个煤炉，煤炉上还烧着水呢，可能水都烧干了，屋子里水汽沸腾。

    隐约。

    钱明还发现屋子的地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不过由于角度的关系看不真切，只是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个年轻女人，多半就是裁缝铺的主人陈雪茹。

    不过。

    屋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不是发生了什么入室抢劫之类的事情。

    钱明将门撞开，让大门外那位大婶进门看了一眼，确认陈雪茹穿着整齐之后才和李平安一起进入正房。

    李平安是医生，让他跟着一起进去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救治陈雪茹。

    李平安刚一进入房间就发现有种气闷的感觉，又看了地上的陈雪茹一眼，立即就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将陈雪茹背在身上对大家说道：“这屋子煤气浓度太高了，不能在这里待，大家都跟我出去！”

    李平安说的煤气，其实就是一氧化碳。

    陈雪茹嘴唇、皮肤粘膜层都是樱桃红色，这个是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表现。

    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吸入人体后和血红蛋白相结合成碳氧血红蛋白，使血红蛋白失去与氧结合能力，导致携氧能力降低，使机体出现缺氧表现。

    碳氧血红蛋白为红色，透过血管丰富的嘴唇等呈现樱桃红颜色。

    救治一氧化碳中毒的病人，最重要的是尽快让她脱离当前的环境。

    出去之后李平安要对陈雪茹进行简单的救治工作，要是还不行就只能将陈雪茹送进医院。

    除了使用氧气瓶输氧之外，还可以使用别的救治方法，比如说药物治疗。

    道济医院改为六院以后，梅姨向上级申请了急救方面的药物，很多药物都得到了补充。

    休克、昏迷的病人可以用肾上腺素进行治疗。

    肾上腺素是一种激素和神经传送体，由肾上腺释放。

    肾上腺素会使心脏收缩力上升，使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是拯救濒死的人或动物的必备品。

    这种药物是治疗休克的首选药物，有一定几率解除昏迷等负面症状。

    另外。

    安德烈从苏国带过来的可的松也是可以使用的。

    可的松有消炎的作用，也算是对症。

    可能是陈雪茹中毒并不深，李平安将她背到外面的时候只是掐了掐人中，做了简单的救治她就清醒了。

    清醒以后的陈雪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李平安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上身，另一只手掐着自己的人中，她立即就脸红了，她明白李平安是在救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反抗，轻声问道：“李医生，我，我究竟怎么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一，不，应该说是煤气中毒，我本来是想过来让你给我们家的人做几件衣服的，发现裁缝铺没开门，担心你出意外就去找了民警，破开门之后发现你中毒了！”李平安解释道，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

    陈雪茹终于想起来了。

    这些天她可是忙的很。

    先是到轧钢厂去帮忙，还要张罗六院的孕妇服装和新生儿衣服，还有其他客人的订单。

    昨天她忙碌到深夜，天气寒冷，煤炉放的位置一只离她很近。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可还是坚持着起来烧了点儿开水，准备做饭。

    可没有想道刚将水放到煤炉上就晕倒了，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屋子里太闷了，煤气密度太大，真该通通风了！”李平安说道。

    “我，我怎么样了？”陈雪茹开口说道：“我的病算是好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李平安说道：“你应该是没问题了，不过到医院再检查检查也行，往后煤炉可不能放在距离自己太近的位置，还有放煤炉的地方要经常通风才行！”

    那个时候使用的都是煤炉。

    一氧化碳中毒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诱因，那就是煤炭燃烧不充分，可能陈雪茹年纪不大，在家里的时候没怎么管过煤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各种经验欠缺，她摆弄不好煤炉就出事儿。

    李平安将陈雪茹拉了起来，她晃了晃终于站住身形，急忙对李平安说了一声“谢谢”。

    李平安让徐氏交给陈雪茹一些如何摆弄煤炉的诀窍，又对陈雪茹说道：“我还带了几匹布料呢，想要给家人做几件衣服，要不这样吧，布料先放在你的裁缝铺，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过来量尺寸！”

    陈雪茹点点头说道：“行啊，不麻烦你们再过来了，说个时间，将你们的住处也告诉我，等我看过病之后就去你们家去！”

    李平安将家属院小院儿的

    陈雪茹勉强打开了裁缝铺的门将布匹放了进去，只是将昨天已经做好的衣服给了那位过来取衣服的大婶，又对其他人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实在是不能继续做生意了，要不你们明天再过来吧！”

    众人纷纷点头离开。

    大家也看到了，陈雪茹中毒了，身体有恙，真的不能工作。

    随着人群，李家人和钱明等几个民警也离开了。

    到了烟袋斜街，一家人到澡堂洗澡。

    徐氏根本就没让秦淮茹下水池，只是让她站在边上帮着她擦了擦而已。

    从澡堂里出来，一家人在外面逛了一会儿，索性找了个饭馆儿吃了午饭才回家。

    陈雪茹到医院看了看，各种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她还是坚持让医生给开了几副药。

    下午她就去了家属院小院儿给李家几人量了尺寸，又说道：“我先给你们做吧，过个两三天你们就能过去拿了！”

    徐氏说道：“我们不着急，只要过年之前做好就行!”

    陈雪茹微笑着答应了，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李平安一眼。

    就在她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一点儿事情。

    也许。

    小的时候她和李平安是见过面的。

    她家住在前门大街，距离大栅栏并不远。

    有一年过春节的时候她和弟弟拿着几个做丝绸生意的叔叔伯伯们给的压岁钱到贺老头的小酒馆里吃饭，贺老头撺掇陈雪虎喝酒，陈雪虎还真的要了二两白酒，正当他要喝酒的时候被制止了，就算是弟弟已经将白酒倒进碗里陈雪茹也不让他喝。

    姐弟两个争执的时候瓷碗掉在地上碎了。

    陈雪茹急忙去收拾碎碗，没有想道被锋利的碎片割破了手指。

    正当陈雪茹大声哭泣的时候李平安和表哥徐海也进了酒馆，年幼的李平安看过之后说没事儿，只是破了一层皮而已，还说他们家有药酒，过两天给她送过来一瓶，这种小伤抹上之后很快就好。

    陈雪茹听了之后居然不哭了。

    当然。

    她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李平安也没给她送过什么治伤药。

    时隔多年。

    李平安怕是根本就不记得当年之事了，她也是模模糊糊的有那么一点儿印象而已。

    “李平安，你帮了我两次忙了！”陈雪茹心中想道：“年幼时只是小忙，现在这次可是救命之恩！”

    虽然只是一氧化碳中毒，不过要是李平安当时没有在场一直让陈雪茹躺在一氧化碳过量的环境里她可能真就危险了，即便是没有性命之忧，中毒症状总是要有一些的。

    就在李家人在烟袋斜街那边闲逛的时候钟文和冯雯雯也在一家电影院看电影，看完电影之后两人就去吃了午饭，吃午饭的时候不但要了面食还要了烤鸭。

    吃完饭以后还剩下半只烤鸭，冯雯雯就说要不我们找店家要一个网兜，哪怕是给点儿钱呢，咱们将剩下的烤鸭带走吧。

    冯雯雯的意思是想让钟文将剩下的半只烤鸭带回自己家里。

    烤鸭可贵着呢，浪费总是不太好。

    哪里知道。

    钟文就以为冯雯雯是暗示让他给冯雯雯家里也买只烤鸭带回去。

    钟文就又让店家拿了两只热腾腾的烤鸭，不但让切成片，还让店家拿了甜酱、葱丝之类的佐餐之物，想的相当周到。

    至于桌子上剩下的半只？

    钟文是看也不看一眼。

    给对象家里的烤鸭，怎么能是自己吃过的呢？

    不礼貌！

    付过钱。

    钟文拿着装有烤鸭的网兜就要离开，还说是要骑着自行车送冯雯雯回家。

    从饭店里出来。

    冯雯雯冷笑一声说道：“钟文，你别送我了，咱们俩也别再处下去了，不合适！”

    钟文蒙了。

    心里想着难道是自己烤鸭买少了，应该买三四只？

    他惊慌的看着冯雯雯片刻说道：“为什么啊，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我改还不行吗？”

    “我知道你是想要对我好，你带我去吃饭、看电影，这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了，可是我家只是小门小户，这些事情我接受不了！”冯雯雯摇摇头说道：“我不能和你继续胡闹下去了，咱们，咱们就这样算了吧！”

    本来。

    冯雯雯就非常纠结。

    周末的时候和钟文一起看电影、吃饭，不是将自己的时间都浪费了吗？

    刚才。

    就在钟文无视吃剩下的那半条鸭子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钟文根本就不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那种男人。

    他只是不停的带着自己看电影、到饭店吃饭，只是在向自己炫富而已，并没有将她当成可以共度余生的人。

    钟文并非自己的良人。

    如果是李平安带着秦淮茹出来吃饭，他绝对不会将吃剩下的半只鸭子留下来不管的。

    无论是在医院食堂或者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李平安从来都不会这样浪费的。

    钟文想要表达什么，想要暗示自己什么？

    他有钱、有粮票，自己跟着他能过好日子？

    钟文可能真的很在乎自己。

    不过他的表达方式却是错了，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

    两人的人生观、价值观有很大的诧异，勉强不来的，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冯雯雯没有再说什么，叫上一辆人力三轮车就走了。

    她的话钟文听明白了但似乎又没怎么听明白。

    他追求冯雯雯有一段时间了，人家都答应和他处对象了，他认为冯雯雯已经是自己媳妇儿。

    这个时候再出岔子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吗？

    钟文不想放弃，带着烤鸭骑着自行车就在人力三轮车后面追，很容易就追上了，一直给冯雯雯解释，冯雯雯就是不听，而且还不让人力三轮车停下，直到冯雯雯家里住的四合院儿附近才给了钱让三轮车夫离开。

    钟文就和冯雯雯在四合院儿门口争吵。

    最后冯雯雯母亲和哥哥、嫂子以及邻居都出来了。

    冯母询问情况，冯雯雯就说了情况，还说她不想和钟文这么一个铺张浪费的人成亲，只是想找一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过不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不但是冯家的人，就是邻居们都连连点头。

    这年头连买粮食都要指标。

    钟文家里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敢经常到饭店吃饭？

    粮票够吗？

    钱够吗？

    无论钟文如何解释，说他们家里粮票多也好，家里有两个工人工资多也罢，冯雯雯就是不停。

    最后。

    钟文急眼了，说是两人处对象有一段时间了。

    看电影要钱吧？

    吃饭要钱、要粮票吧？

    这些损失冯家总要赔偿给他吧！

    这家伙心里很纠结。

    就算是家里有两个拿工资的工人，可是他父亲只是一个高中教师，自己也是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工资和粮食指标都不高。

    总是和冯雯雯约会，家里早就吃不消了。

    此时。

    钟文既希望冯家能补偿一点儿损失给自己，又希望冯雯雯能看在钱的份儿上和自己继续交往。

    “说到底不就是要钱和粮票吗？”冯雯雯的哥哥刚到粮店兑换了粮票，将手里的二十斤粮票和三十万块钱扔在地上说道：“多少粮票、多少钱你自己拿，我妹妹和你处对象没多久吧，我一个月的工资应该够补偿你了吧，就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和我妹妹在一起！”

    钟文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他没有想到冯家人做事情如此果决。

    他和冯雯雯在一起看电影、吃饭花的钱还真不是太多。

    三十万块钱足够。

    粮票甚至没用够二十斤。

    只是。

    钱和粮票他能拿吗？

    他要是拿了就一点儿脸面都没有了。

    至于说回旋的余地？

    更是没有了！

    钟文红着脸，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带着两只烤鸭离开。

    这家伙一走，邻居们都是议论纷纷，都说冯母不该到处给自己女儿找对象，好像是自己女儿嫁不出去似的，其实冯雯雯很优秀，比大杂院里的很多女孩儿都强，怎么可能嫁不处去呢？

    也不知道钟文这样的人是谁给介绍的！

    谁介绍的？

    没人介绍。

    一切都是冯雯雯自己愿意的。

    将粮票和钱都捡了起来。

    冯家人红着脸回家了。

    进屋以后冯雯雯说道：“妈，你可别再给我添乱了，暂时我没有找对象的打算！”

    冯雯雯也不隐瞒，将自己遇到的危机和家里人说了，又道：“我要是不好好钻研技术，将来可能会被赶出手术组的，要真是那样，不仅我的工资会降低不少，在医院里还会被人看不起的！”

    真要说起来。

    李平安手术组没有驱赶过任何人。

    周玲是自己离开跟着杨雄的。

    王春燕也是主动要求跟着吴泽的。

    不过。

    以前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

    冯雯雯要是做了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被赶出手术组的人会更丢人的。

    “这样啊！”冯母思索着说道：“看样子还是需要给李平安等人继续送吃的，我说钟文这小子既然是李平安的同学他怎么没帮你们说合过呢，原来是人家早就知道钟文人品不行，不愿意参合这件事情！”

    冯雯雯有些迷茫，心里想着:“真是这样吗？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隔阂的，钟文这家伙人品不行，李医生直说不就行了吗，何必兜这么大的弯子？”

    其实。

    冯母误会李平安了。

    上学的时候李平安和钟文也不熟悉，更何况和他同学的是前身，以前的事情李平安根本就不愿意多想。

    钟文的人品如何李平安怎么在意？

    之所以不参合这件事情纯粹是因为不想多事而已。

    “妈，你可别胡乱来了！”冯雯雯说道：“我就怕你越帮越忙，倒时候反而会害了我呢！”

    “你就放心吧，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什么事情不明白，我会注意分寸的！”冯母说道：“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给他们送点儿吃的而已，李医生他们还能不高兴吗？他们也不好意思对我使脸色，更不会因此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