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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铀矿

    泛北极地区人迹罕见,稀疏的针叶林边缘有一废弃的石油勘探工地,不远处几十公里外有一秘密地下工厂,它是两年前由拉格朗领衔筹建的项目,拉格朗年轻气盛,为了日后在父辈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本领,他宁愿一人另辟蹊径、独挑大梁,弄出一所谓的“免死牌”项目。

    地下工厂的起源要追溯到两年前,那时拉格朗闻听酷浩公司一雇佣工的儿子是深藏不露的核科学家,名叫里沃·亚拉斯。拉格朗便使人做了一番调查,证明里沃确是一名核科学家。

    目前,世界流行一则咒语:“假如世界发生核战,只要还有人在,灭肇事者九族!”拉格朗对这则咒语,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他认为扩张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生存,相互毁灭又有什么意思?既然核弹有这么强忌讳,那么脏弹或许就没那么扎眼了,他想咨询一下里沃有何高见。经过慎重的考虑,拉格朗召见了里沃。拉格朗旁敲侧击问询了原子弹原理,氢弹原理及脏弹原理。里沃均给出了通俗易懂的解释。

    鉴于是酷浩公司雇员的儿子,里沃也表达了有心来酷浩公司工作的意愿。于是,拉格朗开出了优厚的待遇,让其搞个“免死牌”计划。

    里沃经过一段时间思考,向拉格朗提出一套宏伟的方案,总而言之,就是在北极地区建立一地下工厂,里面放置大量核燃料及炸药,组成超级脏弹,一旦爆炸,除了核污染,还可能释放北极地区大量的甲烷,一连串的化学加上气候反应,定能毁掉半个母星及整个母星的生态系统,那么手握巨型脏弹就是一张“免死牌”。

    里沃计划的第一步,首先在北极建立一个地下工厂,以人形机器人作为搞试验的主力;第二步,主要包括压力容器,可以在其他地区的工厂里制作好半成品,然后一块一块地分别运到北极地下工厂进行组装;第三步,搞些低浓度核燃料,然后一点一点地运往北极,分置于压力容器内,再装上足够多的烈性炸药和引信,密封好压力容器,一颗巨型脏弹初具规模:第四步,撤走所有的人,恢复原地貌,里面只留两位人形机器人看守,脏弹可遥控。

    里沃进一步解释,原子弹使用的是高浓度核材料,几公斤就可以达到链式反应的临界体积,但似乎没人精确掌握低浓度核材料的临界体积,假如核材料足够多,即便浓度没有所要求的那么高,能否发生链式反应就看天意了,所以,脏弹的威力不可小觑。为什么选择北极?因为那里没人住,具有很好的保密条件。

    拉格朗的智囊团几经讨论认为可行,因为武器级别的核材料很难搞,而且目标太大,但核电站使用的核材料管控就没那么严了,脏弹威力再巨大也算不上核武技术扩散,拉格朗则任命这位号称核科学家的里沃全权领导该项目。

    事实上,里沃对核能工程了解不深,远称不上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作为底层的后代,里沃对钱的渴望远超乎一般人的想象,他发誓要摆脱蚁族序列,说什么今生也要成为一只苍鹰,即便先从蚊子做起,也一定要能先飞起来!里沃早就认定能让他先飞起来的公司非酷浩公司莫属。

    即使没听说在食物链上蚊子占有什么主要位置,里沃从青年开始对会飞的蚊子就产生了兴趣,渐渐发展到赏识,现在到了痴迷的程度。人类从未间断除蚊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原子弹爆炸了,卫星上天了,母星上的物种减少了,而千方百计想要消灭的小小蚊子却岿然不动,这对人类简直是莫大的嘲讽。

    当然,里沃也经常被蚊子咬,不过他为蚊子种群能在重重重压之下依然能延续感到吃惊,抛开其危害不说,蚊子在人类重重围剿中确实没有失败,就生存而论,真应该向它好好学习。蚊子幼虫生于水中,是小鱼小虾小蝌蚪等的食物,成虫活动于空间,又是蜻蜓青蛙壁虎等小动物的食料,就连蜘蛛也织网捕杀,人类更是屡屡围歼,可也没见蚊子怎么减少,还是到处泛滥,真是防不胜防。甚至有些野外蚊子猖獗的地方,能迫使圈养的动物自杀,能逼当地人不敢出门!

    里沃经常嘲笑一些所谓的环境专家学者,一天到晚还做什么对环境的科学评估、权衡什么土地的实用价值,其实,快捷的评估方法是检查那块土地上有多少小动物生存,更简单的方法是看看每亩地有多少蚊子。

    蚊子,也许是世界上最成功的物种之一,为此里沃还专门做了一首诗名叫蚊子颂:“生来卑微末,仰息巨擘中。食物链垫底,杀伐任百虫。小蚊笑群英,嗜血伴终生。世代剿不尽,来年舞当空。”

    如果他里沃想要飞,就应先学学蚊子。然而,领衔“免死牌”项目,他绝对高估了自己,更不知其中水有多深。

    虽然拉格朗委任里沃为项目经理,但是,凡外派秘密大项目,酷浩公司一般是这样设置组织架构的,一名项目经理领导整个项目,一名项目武官负责该项目安保和监督经费的使用,项目武官通常是人形机器人。这次,拉格朗安排的项目武官叫杜德邦,他名义上有两个上司,一个是项目经理,平时向其报告;另一个是拉格朗,重大问题向拉格朗报告,这样一来,项目经理和武官可以相互监督。

    杜德邦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一旦项目暴露,负责清理现场。像杜德邦这代人形机器人,或者说酷浩公司制造的这种看场子的人形机器人,其对主人的忠诚度跟狗有一拼。另外,凡杜德邦能看到的,只要无线电通讯畅通,酷浩公司的主机亦能看到,所以,拉格朗亦能控制那里的人形机器人行动及生死。当一切组织工作准备就绪后,拉格朗让一空投公司购买了泛北极地块的一家公司,以勘探石油的名义在那里开始工作。

    地下工厂初具规模后,拉格朗又派人形机器人费落鹰前往鲍国,负责秘密采购铀材料的任务。费落鹰这小子称得上人精,学什么都快,包括外语及风土人情。

    世界上两个最大的铀矿之一北诺铀矿坐落于鲍国北里州罕诺市,罕诺市是一个典型的资源型城市,由于气候寒冷,人迹稀少,自从发现了铀矿,从前的不毛之地,经过几十年的开发,形成了以铀矿为主的中等规模现代化工业城市。铀矿广义上讲只有两种主要产品,一种是为核电站生产核燃料,用户为合约国家级水平。另一种产品则是浓度更高一些的核材料,提供给下一级高度保密的本国铀浓缩军工企业。该铀矿集勘探、开采、冶炼、初级铀浓缩、铀化合物及核燃料于一体;有人曾做过估计,如果把该铀矿每年生产的核材料全部作为核燃料发电的话,大概可以满足一个大国一年的发电量。

    开历2152年夏,这届铀矿厂长雄盖尔·乌斯别夫年过半百,担任这个职务刚有半年多的时间,他中等身材,体格壮实,相貌宽厚,除了过多的紫外线照射使得皮肤黝黑之外,经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洗礼,有着坚韧的内心和温良的外表。他刚才参加了一个中层干部会议,又和与会的管理者们吃了个午餐,有些疲惫的他回到了自己豪华而宽敞的办公室里,告诉秘书,他有一些急件需要处理,除非他的上级,否则一概不接待。

    雄盖尔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支上好的雪茄,回味着刚才召开的会议,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在那个会上,有两个主要议题,一个是人事副厂长宣布任命厂里几个主要岗位的领导者;另一个是他自己做的工作报告,会后将文件发给厂里每位员工。现在回味起来,他觉得这个会开得好,开得及时,就像饭后的饱嗝一样,如果感觉良好,说明刚吃过的饭菜质量是不错的。

    接下来,他要午休一下,然后,他将要出去会见一位重要客人,谈一件大事,一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大事,一件堪称是人生一场豪赌的大事,他要好好地最后斟酌一下。不像往常,这次他躺在办公室里屋床上睡午觉,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件事太大了,不由得他不慎重,索性,他起身来到外间,找一个大沙发,把自己埋在沙发之中,任凭思绪翱翔。

    那是开历2128年初秋,二十多年前,风华正茂的雄盖尔获得了原子能专业硕士学位,像所有莘莘学子一样,毕业后怀揣着年轻人的梦想,年纪轻轻就来到这里,那时工厂刚刚起步,工作条件与现在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那时除了夜以继日的工作,就是风餐露宿,几年下来,工厂起来了,已初具规模。尽管雄盖尔很努力地工作,可职位基本没有什么变动,只不过弄到一间独居室,并保证十年之内不得离开铀矿,否则返还独居室。那一年,雄盖尔与比他小两岁的姑娘吉耶娜结婚了,吉耶娜相貌不算出众,为人却很要强。

    雄盖尔所在的技术部,下属三个处,每个处又有三个科室,雄盖尔就在材料科,尽管眼前的工作闭着眼都可以完成,尽管能力远胜于目前的工作,尽管同来的同学们中有关系的人已经高升,已过三十岁的雄盖尔依然没有被提升的任何征兆,雄盖尔不免有些惆怅。一位好心同事点拨他:“你呀,真是的,除了工作之外,更重要的还有关系。”

    这些年雄盖尔所在的处里每年都有些工作之外的特殊事情发生,举行私下的仪式及活动等基本上靠口传,雄盖尔认为这是工作之外的事情,几乎不闻不问。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成家了,就差立业了,怎么也要在新婚妻子面前露露脸,同事点拨得非常及时,当听到顶头上司的上司、供应处处长公子准备下周六举办大婚仪式时,雄盖尔暗下决心一定要掺和掺和。

    参加仪式的头天晚上,待怀孕的妻子吉耶娜睡着之后,雄盖尔将白天所取的存款仔细地数了好几遍,那是自己几年攒的私房钱,好心疼呀,尽管极不情愿,他一咬牙,还是将钱装入一个信封里封好,并在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放进衣服内兜里系上扣子。

    次日上午,雄盖尔特地修饰一番,穿着新衣服,前往举行仪式的饭店。来到该处一看,汽车停满一片,饭店大厅人头攒动,一个临时的大桌子前面排着长队,各式各样的人物有的拿着礼品,更多的是怀揣信封,依次来到这里报道,献上礼品,拿到吃饭的桌号。雄盖尔在一旁看了好半天,确认无误后,才默默地效仿了。

    满怀希望等了半个多月,雄盖尔终于盼来一项任命,一份出乎他预料的苦差事,出任探矿组工程师,一个经常要到野外工作的活儿,换作从前无所谓,可目前特殊阶段,真难为人,雄盖尔的脑袋都大了,他不是没有向上司进贡,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经常离开肚子越来越大的妻子,一出差就是十几天,一个月在家待不了几天,雄盖尔是个要强的人,再苦再累他都能坚持,谁让他选择了这里。

    没过多久,由于贪污,那位供应处处长被逮捕了,从他家里搜出了巨额钱财,还有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了张三李四等等一干上贡的小额钱财,没有记录大宗受贿数额,估计那些都记在处长的脑袋里了。据说该处长会按照收钱的多少决定给对方利益多少。出事后,处里一些有头有脸的同事们都被问过话了,另一部分人包括雄盖尔没事,无论如何,雄盖尔那一阵子忐忑不安。

    又过了没多久,雄盖尔被调回本部,被任命为材料科科长。这个大惊喜同样令雄盖尔不知所措,他很低调地回到家里,妻子吉耶娜破天荒地挺着大肚子,欢天喜地地为他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望着妻子兴奋且浮肿的脸庞,雄盖尔深感不安:“你让我多难为情呀!”

    吉耶娜笑了:“我高兴,我乐意。”

    菜很可口,吉耶娜不停地劝雄盖尔多喝点高度白酒,她自己则以水代酒,不知怎的,好这一口的雄盖尔兴致就是提不起来。吉耶娜看出来了,关切地问:“得到提升,特殊时期,又能待在我身边,多大的好事,你为什么这么低沉?”

    雄盖尔呡了一口烈酒,没有吱声。

    “你是不是有心事?”吉耶娜接着问。

    雄盖尔想了想,终于说道:“不瞒你说,我也曾给那出事的处长送过红包,却没人问过我。现在,还提拔了我,有些想不通。”

    吉耶娜听罢,哈哈笑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个信封?”

    雄盖尔奇怪地望着妻子:“你怎么知道?”

    吉耶娜笑得更厉害了:“我给你调包了。”

    “啊?”雄盖尔吃惊地看着胆大的妻子。

    “那天夜里,趁你睡着了,我在另一个信封里放上一叠纸,密封好后,换过来了。”吉耶娜瞧着有些傻愣磕磕的丈夫,更兴奋了。

    “你竟然在信封上还写了我的名字,这不是害我吗?”终于,雄盖尔反应过来。

    “我有那么傻吗?高科技墨迹,十小时后字迹消失,无法恢复。”

    “可那信封上会留下笔画印记的!”雄盖尔涨红了脸说。

    “我当然会留意这点,那上边已划下许多印记,没人知道是谁。”吉耶娜胸有成竹。

    “那还会留有指纹。”雄盖尔绞尽脑汁找妻子的破绽。

    “经过那么多人的手,早就覆盖了,你以为他们是搞刑侦的?”

    雄盖尔这才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没人责问自己,也醒悟到当时被调到探矿组的缘由了,而现在,不会是因为未送礼才得到厂里的认可吧?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进而一想,虽然这次让妻子蒙上了,但妻子背着他,竟然调包了,以后日子长着呐,得有个规矩,否则,以后怎么办?为此,无论如何得说道说道:“以后做什么事,事先跟我通通气,行吗?”

    吉耶娜一听火了:“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质问我!你听我说,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们需为孩子的出生留些钱,而你却连招呼都不打,竟然要给那个腐败处长上什么贡?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闯天下,没本事回家看孩子,别干这鸡鸣狗盗的事。”

    雄盖尔自讨没趣,无言以对。

    吉耶娜随后的话更铿锵有力:“虽然这是大众、人才与奴才共存的时代,奴才没本事又想爬升,当然会使出浑身的奴性。不过请你记住,这是铀工厂,科技含量非常之高,不是猫呀狗呀的皮包公司;这里绝对需要技术,更需要人才,工厂的性质决定了这里更向人才倾斜,你是人才,当然不能效仿奴才的举动!”

    见丈夫满脸尴尬,吉耶娜又恢复女人的温柔,举起水杯笑着说:“来来来,我们娘儿俩祝科长大人大展宏图。人间正道需要正道人才。”

    这个教训实在太深刻了,雄盖尔从此下定决心,堂堂正正地走人才之路,尽管会很艰辛!伴随着实干、才能和一些运气,一路过关斩将,在雄盖尔知天命之年,他终于攀上了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节点,当上了厂长!当第一次坐在向往已久、豪华而宽大的厂长办公室内,成为这个大工厂的至尊时,他万感俱来:原来那位意气风发、风华正茂、年轻有为的自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鬓角霜白、老成持重、位至厂长之尊、老当益壮的自己,转瞬之间,二十多年已成往事!雄盖尔从心里感激妻子当年的举动,不然,哪会有自己的今天?他感叹到,仕途之路,犹如走钢丝,有时甚至危如累卵,假如当初差之毫厘,现在会谬以千里!

    成为厂长之后,过了蜜月期,雄盖尔那股骑着毛驴思骏马的劲头又油然而起,台阶之上还有台阶,当了厂长又能怎样?还能上升吗?个人财务自由了吗?能为所欲为吗?除了一个头衔和一副愈来愈老的身躯,他雄盖尔还有什么?想到这,他又有些惆怅和迷茫。

    一个偶然的事件,成了雄盖尔人生轨迹发生转变的触发器,之所以能被触发,是因为雄盖尔有那种潜在的意识或那种潜在的私欲。事情要追溯到他成为厂长几年前的一件事,为了丰富厂里的文化生活,厂里请著名的歌舞团来厂演出,刚好主管此事的负责人得了急病,作为当时厂里的技术副厂长,雄盖尔临时负责起协调歌舞团在厂里巡回演出事宜,自然会抛头露面与歌舞团接触。巡回演出影响非常好,以后,歌舞团基本上每年来一趟。当然,雄盖尔不再协调后来歌舞团来厂演出的事情。

    开历2151年末,刚当上厂长不久的雄盖尔,忽然接到一则歌舞团一名演员的求助信息,想同他见上一面。他对这位舞蹈演员有些印象,他想起办公室抽屉里还有当时他同舞蹈队的合影,于是,他不由得拿出照片,借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这位芭蕾舞演员,她青春靓丽,眉清目秀,楚楚动人,尤其是舞蹈演员那挺拔的身板、纤纤的细腰和诱人的体型,这一看不要紧,倒还真的唤醒了他对青春渴望的那根神经,处于事业巅峰的他感到:她那稚嫩的心灵,没有难言之苦,怎会向我求救?她那柔弱的身段,又怎能经受住这世间污风浊雨的侵蚀?他忽然有了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有一种伟岸男人保护弱小女子的冲动,于是,他答应了见面。

    舞蹈演员名叫艾琳·瑞克亚,居住在首都,那年27岁,从事舞蹈行业已有十几年的历史,去年伤了腰椎,从此惜别了她热爱的舞蹈,一切从头开始。由于没有其他特别的技能,她没想到再就业面临着重重困难,不是这里不合适,就是那里不适应,要么雇佣方不怀好意地奔着她的脸庞和身段。总之,一年多下来,换了不少工作,受了不少窝囊气,却总也没有一个着落,她着急了,不得已向雄盖尔求助,请他帮一下。

    由于工作需要,雄盖尔平均每月会飞往首都两次左右,借着最近一次去首都开会的机会,雄盖尔同艾琳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厅里见面了。艾琳提出能否帮她在首都找一份适合她体面的工作时,雄盖尔望着举止优雅、青春洋溢加上屡屡碰壁的艾琳,她那种无奈和浮萍般的飘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怜香惜玉的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可是艾琳能做什么工作呢?一般的熟练工种肯定不适合她,恐怕只有接待、舞蹈老师或是文秘工作了,他们没有谈得那么具体,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与艾琳见面后,雄盖尔回到厂不久,一位新上任的酷浩公司设在鲍国的分公司总经理费落鹰来见他。费落鹰,一个相当标志的帅哥,鲍国语言说得相当的地道,由于雄盖尔与酷浩公司打交道多年,所以与费落鹰相处起来也容易。雄盖尔处理完一些急事后,在豪华的厂长办公室内单独接见了费落鹰。

    相互寒暄过后,费落鹰直接进入主题:“我公司与贵厂打交道多年,您的敬业精神令人敬佩,现在您已是本厂之尊,该是我们合作的时候了。”

    雄盖尔微微一笑:“我司与贵司一直相处不错。你作为外企的代言人,说说外企的长短?”

    费落鹰说:“恕我直言,我们的业务有很小一分支负责为外企服务,包括政策分析、方案优选、其他咨询和顾问业务等等。当然,如果您有任何要推荐的人,我公司一定会高薪雇佣。为了保密,外籍雇员不会触及外企的核心机密;比如,我们之间的交易只由我或我的同族亲信负责。这点请您尽管放心。”

    “怎样理解你的同族亲信?”

    费落鹰微微一笑:“如办大事,只有久经考验的与母公司同国籍的员工才能胜任,专为此来,办完事撤回,与你们国家任何人员无任何瓜葛,绝对保密,这样做您总该放心了吧。”

    雄盖尔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往往有距离,他更愿想东道西,不能让对方把住脉:“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说,如果我们企业到你们国家成立公司,也使用你刚才说的那种方法?”

    “我想应该是,因为你们并不能充分了解那里的法律和文化。充分放手的结果是要么外派企业钱被移植、要么尽干些擦边球的勾当。当然,国资老总有其他目的则另当别论,比如转移资产或玩张冠李戴等把戏。”

    “又扯远了,你们国际投资公司在外国有多少分公司?”

    “很多,领域涉及银行、投资、服务业、不动产和贸易等等。”

    “按照你的逻辑,在各国分公司的第一把手必须是与你同国籍的人?”

    费落鹰明确地回答:“总经理或财务总管。怎么,贵司当真考虑在国外设立分公司?”

    雄盖尔点了点头。

    “这方面我们有丰富的经验,管理内企我不如您,监控企业驻外国办事处,我有经验。”费落鹰毛遂自荐。

    雄盖尔问:“比如,你们会给外籍员工一定的权限吗?”

    “就外企机构比如我们除了挣钱更侧重控制,我们喜欢理解公司意图和有执行力的外籍人员。有一点我还没有彻底地搞明白,不知是奴才消耗人才,还是人才看不起奴才,其结果是人员大量流动了,好在是销售,谁干都一样。”

    雄盖尔长舒了一口气:“从另外角度上讲,内耗岂不是削弱了公司的核心竞争力?说穿了,国家之间就是不可逾越的屏障。”

    “语言不同,种族不同,文化不同,没有内耗,外企安知这些异国雇员在想什么?”费落鹰显得很无辜。

    “据说外企在异国办公司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很少,也存在天花板效应。所以,到外企工作的有为青年只不过是用青春换取一点点资本和经验,一旦认清外企的本质,员工们的忠诚度将荡然无存,更甭提士为知己者死了。”雄盖尔说。

    费落鹰立即回应道:“但有女为悦己者容!是的,由于缺乏相互监督,不管外企母公司规模有多大,如果外派机构规模很小,别瞧那些外派头头们在本国遵纪守法、人模狗样的,可外派时间长了,山高皇帝远的外派头头们就逐渐成为一个个小独裁者,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都会做得出来。人这东西,管什么就有什么,规规矩矩,遵纪守法;放什么就失什么,肆无忌惮,目无法纪。这些外派小头头抹黑了母公司曾经的名誉!但这并不意味着母公司的本部也是这样,并不意味着体量大的外派机构也是这样,否则他们就无法发展了。”

    这番预热性的谈话,雄盖尔扯东问西,从中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至少这种公司内部不容易泄露重大的机密,现在该是回到费落鹰最初提到的问题上了,他漫不经心地问:“先生有什么好项目,说来听听?”

    “让我们一同发财的好项目。”

    “哈,哈,哈……”雄盖尔边笑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办公室的门,那门关得很紧。

    “是的,我们都是老关系户了,恕我直言,能不能购买一些铀矿废品?当然,我们会按照黑市价格付款。”费落鹰紧盯着雄盖尔。

    雄盖尔面带憨厚地问道:“那东西,你们要它何用?”事实上,他吓了一跳,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对方是酷浩分公司总经理,他会立即把对方请出办公室。

    费落鹰一脸的诚实:“如果我说倒卖出境,您会觉得意外吗?”

    倒卖出境?不留痕迹?雄盖尔犹豫许久,他含糊地说:“那可要冒很大风险的。”

    “剩下的事由我们办理,绝对无痕迹,请您相信我们的能力。”费落鹰蛮有把握地说。

    雄盖尔摇了摇头:“在这里,这种事肯定行不通,贵司是我厂的伙伴,我也不打哑谜,我的原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费落鹰会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预料到雄盖尔会是这种反应:“我们有一个计划,能够满足您的要求。”

    “噢?说来听听。”

    “我有一位合适的人选名叫拜迁·辛格诺夫,现是贵厂保卫部科长,如把这个人提到重要岗位,可通过他做这笔交易。拜托您提拔这个人到位,没有任何风险,您的回报将是巨大的。”

    “为什么是他?”雄盖尔想要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所有计划,然后再做打算。

    费落鹰说出了一个秘密:“数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司曾接触过你们地区的一个大头头,那小子因为私下收了很多钱,现已移民到淼国,拜迁是他的侄子。”他双眼盯着雄盖尔的反应,想知道他这个秘密武器的作用。

    这个信息来得太突然也太损了,雄盖尔一愣,随即迅速恢复了常态,他平静地说:“拜迁的叔叔?据说他已经失踪多年了。”

    直到这时费落鹰才感到雄盖尔的确是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没有这等城府,如何能当上厂长?于是,费落鹰毫不掩饰地说:“他其实早已去了淼国,而不是失踪了。”

    “嗯……真的吗?”

    费落鹰递给了雄盖尔一张照片。雄盖尔看着照片,照片上的人好像没怎么变,背景是蓝天白云之下、草坪之上的一栋淼式豪华别墅。雄盖尔的心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想当初那人曾经帮过他的忙,路子很广。雄盖尔还曾为该人的失踪深感惋惜,并暗中对他不争气的侄子倍加保护,现在知道了实情,大有上当受骗之感。雄盖尔一肚子怒火,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他环视了一下左右,然后,仍然不紧不慢地问:“拜迁知道多少你们的计划?”

    “现在还不知道,今后要他知道的,也只有他的任务;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和我们公司的介入,有人会与他单线联系。至于我与您之间的关系及今后的合作,仅限于我们两个人。”见雄盖尔这样问,费落鹰知道他的计划有门,“世上有为数不多的抢钱是合法的,我说的方法就是其中一种。”

    雄盖尔没表示什么,他在等待着。

    “您炒过股票吗?”费落鹰引导着。

    “一天到晚忙得很,哪有那闲工夫?听说退休大爷们为了打发时间,经常在一起聊炒股。”

    费落鹰听罢,淡淡一笑:“炒股是这么普及,只要能识数就能操作,价格比菜市场买大白菜来得都透明;炒股又是这么深奥,以至于连大科学家牛顿及大政治家丘吉尔都赔得精光。又有多少人能在交易的透明中与理论的深奥中独领风骚呢?股票及期货上输钱及赢钱的强度,比之其他方法不在一个数量级,也许世界上只有两种方法能与之相比,其一是造假,其二是权力寻租;不过,会面临着较大的法律风险。股票的二级市场,股票交易上差价赚钱可以做到润物细无声,积少成多,还有那迷人的做空某些指标的股指期货,有时让您赚钱赚得就像梦幻一样。您算算,假如您每个月均赚至少百分之二十,连本带息,一年您会赚多少?之所以对您说这些,因为我们的君子方法是通过炒股赚钱。”

    “股指期货?我对做空机制研究不多。”

    “既然这样,就说股票吧,我们操纵不了全局,但我们能在一段时间内操纵个别股票。至少我们可以告诉您哪只股票在特定的一个时期内会涨。”费落鹰似乎胸有成竹。

    “你们是国际大公司,为何也这么蹚水?不怕事情暴露,影响你们的声誉、吊销你们的资格吗?单凭你们有资本,有内幕消息,还有什么?”

    “说来话长,姑且理解我们有我们的运作吧。就散户而言,社会上说,如果你爱他,就让他去炒股,因为那里有的是机会;如果你恨他,就让他去炒股,因为那里有的是陷阱。我们爱您,所以让您去炒股!”

    听到这里,雄盖尔心里猛的一动,他想到了艾琳。

    费落鹰接着往下说:“您准备一个或几个账户,最好不是您本人的,您甚至可以自己操作那些账户,比如隔一段时间在计算机上操作几笔,几乎花不了什么时间。待这些事情准备好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合作了。”

    “炒股还需要本钱嘛。”雄盖尔像是自言自语道。

    费落鹰马上接过来:“是这样,如果我与您指定的代理人成立一个合资公司,作为贵厂的供应商,运作起来应该没什么风险,如何?”

    “你个人注资?”

    “替我一个朋友。我可以拿出部分注册资金由您保存,待新公司成立的时候,再投入进去,新公司成立的时间由您定,三五年后也没问题。”

    “你帮你的朋友存我这里一笔注册资金,三五年之久都没问题,你就这么信任我?”

    “我司与您相处已经很久了,我们了解您的能力和为人。”费落鹰微笑道,“一年以后我要回大学深造,周期是四年,毕业后我再来看您。”

    “看来你是有钱人。”雄盖尔也笑了,“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唉,有的人一有钱,就不愿在本国待着了。”费落鹰有意无意地提醒着雄盖尔。

    雄盖尔想了想,他准备结束谈话:“有些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还是那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来日方长吧。”

    “好的,这仅仅是个开始,了解这些事情,肯定需要时间,一旦条件成熟,请随时与我联系。”费落鹰是个聪明的家伙,先让这位厂长慢慢地消化消化吧。会谈在迷离的气氛中结束了,费落鹰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靠着大班椅,雄盖尔陷入了深思,刚得到的信息太震撼了,他要好好琢磨琢磨,整个铀矿都知道,他雄盖尔为人正直,两袖清风;却没人知道雄盖尔的痛处,也没人猜得出他雄盖尔埋在内心深处也有一颗萤火虫般的鬼心。但是,他雄盖尔数十年积累的好名节岂是六七位数的钱财所能打动?刚才费落鹰一番话,虽然击中了他那颗不再安稳的心,但他还要翻来覆去地好好想想,他是谁?权衡大师,他是不动则已,一动则是大的,他要水面平稳,水底流急。

    他拿出了一个计算器计算一番,一年有十二个月,如果每个月至少能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一年以后,连本带息将是……,雄盖尔睁大了眼睛看着计算器,倍数令人震惊!如果本钱是八位数的话,一年以后,连本带利将接近九位数;如果本金是九位数的话,一年以后、两年以后……真是一本万利呀,太有诱惑力了,这足以撬动他内心深处那颗尚未发芽、时隐时现、欲望极高的心!多年的管理工作,养成了雄盖尔滴水不漏的习惯,他仍要沿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方向走。

    至于如何提拔费落鹰推荐的人拜迁,雄盖尔嫌这小子平常太懒散,提拔他会有阻力,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连升几级,想要做到这点,只能出奇兵,只有非常的事才能显出非常的人,只要让他小子立功就可以提拔得快些,这事最好由人事部门安排,与自己撇开干系!

    雄盖尔想,即使这样破格提拔了这小子,最快也得需要半年多的时间。另外,拜迁这小子急功近利,做那种事久了,早晚会露馅,到那时,就让他在大狱里骂他那虚伪的叔叔吧。雄盖尔又想,刚才谈话也有收获,自己应试一试如何炒股赚钱,一旦掌握规律,借助费落鹰那小子一笔注册资金,靠炒股捞一笔,似乎没太大风险!想到这,雄盖尔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与费落鹰会谈一个星期后,借到首都开会的时机雄盖尔又与艾琳在老地方见面了,时间仍然不是饭点,咖啡厅里很安静。雄盖尔刚吃过不久,除了要两杯咖啡之外,又替艾琳点了一份上好的糕点,可能是饿了,艾琳大口地吃上了。

    雄盖尔此时什么也不想说,尽情地看着艾琳吃饭的样子,那样子既可爱又可怜。等艾琳吃完,雄盖尔有些心疼地问道:“如果喜欢,再来一份?”

    艾琳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可以了,做饭太累人。你一定有好消息了?”

    雄盖尔试探地问:“啊……喜欢做销售吗?”

    “天天满处跑或看人家脸色,我受不了。”

    “喜欢秘书工作吗?”

    “天天听吆喝打杂,不喜欢。”艾琳噘起了小嘴。

    “外企白领呢?”

    “你不知道啃外语有多烦人?况且伺候老外没那么容易。”

    “要么开个线上舞蹈培训班?”

    “我暂时不想出头露面,我的腰还没完全好。”

    雄盖尔问的问题有虚有实,他有点担心,这么漂亮的女孩做人家秘书,还不早晚是人家的盘中餐:“那么,你喜欢做什么呢?”

    “从前常年在外演出,过于疲劳了,现在腰又不太灵便,更喜欢待在家里。”

    “待在家里?你看,喜欢炒股吗?”雄盖尔望着艾琳可爱的脸庞。

    正如雄盖尔猜想的那样,那张漂亮、可气、可怜的脸庞终于有了响应:“早就听说,只要有一台电脑,坐在家里就可以炒股,一直想试试,可是我又没有本钱。”

    雄盖尔松了一口气,这正是他期望的,艾琳如能坐在家里有事干,又不受外界诱惑,炒股将是不错的选择,于是,他说:“我先借你一些吧。”

    “也可以,可是我又不懂炒股。”

    “买上几本书,先了解一下,眼下谁都能炒股。”

    “你真好。”艾琳嫣然一笑,竟然起身亲了他一下。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自然而然的,艾琳成了雄盖尔的人。雄盖尔时不时地嘲笑:“都说情妇是贪腐的诱因之一,而我恰恰就是个例外!”

    可问题是艾琳开始从事炒股,她能挣到钱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有了艾琳的爱,雄盖尔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越来越年轻。一晃半年多过去,雄盖尔新鲜劲儿一过,烦心的事开始来了,艾琳炒股一直输钱,像一个无底洞,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炒股比养情人还贵!早知如此,就不会让她玩股票了。雄盖尔每个月都得补贴她一笔不小的费用,虽然雄盖尔的工资不低,日常开销基本不花自己的钱,问题是除了养情人,他还得贴补在外留学的儿子,这些工资显得捉襟见肘了。

    雄盖尔从来就不是一个认输的人,他利用一些时间,看了几本炒股书籍,又小试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不含糊了。他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股市上挣钱,他要证明给艾琳看,自己不仅有驾驭大型企业的能力,也有赚快钱的本事,只要看上几本书,熟悉它的规律,不管是什么领域,都能掘金,炒股真有那么难吗?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雄盖尔的胃病又犯了,从前是大病小养,现在是小病大养,利用养病时间,雄盖尔来到了首都,来到了艾琳的身旁。

    听说雄盖尔能陪自己一个月,艾琳高兴坏了,她搂住雄盖尔的脖子:“你终于下决心了,多么希望天天能见到你。”

    “这次主要是利用养病的机会,帮你提高提高炒股水平,不过有时晚上还得回医院应付应付。”

    艾琳一兴奋,不由得使了使劲。

    雄盖尔叫道:“嗨,饶了我的脖子吧。”

    两人一同来到写字台旁,打开了电脑,一支支股票查看,雄盖尔边看边说:“选择股票,一定要选择市值小、价格低的股票,K线是上升通道,这样的话,一定能够赚钱。”

    “听说,应买市盈率低的股票?”

    “市盈率低的股票自然好,可不要忘了,每一个散户都会找市盈率低的股票,这样,主力会利用散户的心态,在收集筹码和拉升阶段,所对应的股票市盈率不见得低,而且利空不断;一旦主力认为,该是把高位的筹码交给散户的时候了,那只股票季报的市盈率也相应地调低了,那个公司在那个阶段利好不断。”

    “主力比你还聪明吗?”艾琳歪过头来看着雄盖尔。

    “路数不太一样,我们是调动一定范围内熟悉人的积极性,做好自己的产品,由此,大家都得到回报。股市主力则是调动广大的没见过面的小投资人或者股民,直钩钓鱼,让他们自愿钻进去,从这点意义上来说,主力更厉害。”

    “这样说来,像我这样水平不高的人,在股市上输钱也就不奇怪了。”艾琳随时为自己找机会开脱。

    “我就不信那个邪,利用这一个月时间,我帮你扳回几局。”雄盖尔很有把握地说。

    股票交易开始了,雄盖尔按照看好的股票买上两支,双眼盯着视屏上的股票大盘,波澜壮阔的大盘按照不定的频率忽上忽下地展开,而雄盖尔的心情也随着股票价格的起伏而起伏,那滋味真是九十九分惊悚一分惊喜,好在雄盖尔的心血管还没什么问题,否则,睿智的超级主力一定会让他尝尝心梗或脑梗的滋味。由于选择的时机不对,刚好赶上断崖式下跌,雄盖尔一个月下来巨亏,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糟糕的结果,心如刀绞。

    艾琳这时还来凑热闹,噘起了小嘴:“你看看,还不如我呢。”

    看样子炒股比买卖大白菜难多了!从不服输的雄盖尔来到一家大书店,打算再选几本有关股票的书籍。正在他翻阅之际,旁边一位读者说话了:“这书销量不错,作者正是那位图书管理员,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有人买他的书。”

    雄盖尔抬头顺着说话人示意的方向看去,见不远处有个人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他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该人虽然苍老了许多,依稀像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富豪古大师,当时古大师是著名的高级企管学院座上客,雄盖尔曾听他讲过致富经,这些年销声匿迹了,不想在此遇见,雄盖尔走过去试着问:“请问,你是古大师?”

    “先生认错人了。哎,炒股的关键是要克服人性的弱点呀!”他边说边很快地离开了。

    “克服人性的弱点?”雄盖尔听罢,望着古大师的背影,冷笑一声,心想:弱点磨没之时,也是没钱之日。他把那本书放回了原处。

    这次疗养,雄盖尔的胃病倒是好多了,可心房却开始颤了,他估计下次会很快再来首都治病,不是因为胃,而是心脏。直至这时,雄盖尔才意识到,到底是他妈的哪个小子发明了“炒股”这词,极具欺骗性,说得真轻巧,可“炒”起来真贵!大白菜的买卖,相对论的原理,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一个“炒货”而不能自拔了,钱不够用了怎么办呢?

    雄盖尔犯难了,下一步怎么办呢?所有的招数都用了,现在才深刻理解什么叫黔驴技穷!雄盖尔前思后想了许多天,最后垂下了高贵的头,看来,要想发财,不沿着费落鹰指出的路走,恐怕不成了。什么他妈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有生以来雄盖尔第一次彻底地认输了,发财无路的他终于狠下心来,联系了费落鹰,郑重地告诉费落鹰,他同意建立一个新公司并让费落鹰将部分注册资金先存到自己这里,当然要高度保密!然后,他又详细告诉费落鹰该怎样行动才能使那个叫拜迁的人在短时间之内得到尽快提升。

    拜迁这人,还不到四十岁,瓦刀脸,八字眉,五官紧凑,中等个加上黄蜂肚,相貌不怎么招人喜欢,高中毕业后找了几个工作均不满意,二十岁依然游手好闲。后来由当时本地区当头头的叔叔龚昂特·辛格诺夫介绍,拜迁来到铀矿当了一名保安。保安工作比较轻松,工资也不低,拜迁还算满意,就这样混了下来,开始工作还算卖力,在他叔叔的暗中使劲下,没几年当上了保安科长。

    几年前,由于拜迁的叔叔失踪了,从此以后拜迁便没了靠山,由于经常值夜班,加上冬天的夜晚特别冷,他逐渐离不开酒了,酒能驱愁也能误事,就这样,他多年来一直在保安科长的岗位上原地踏步,若不是雄盖尔暗中照顾,他早就被人顶了,不知情的他还以为自己福大命大造化大呢。令人不解的是,拜迁的老婆带着女儿离他而去,他并不在意,反倒觉得落一个自由之身,时不时地拈花惹草,几乎都没了下文,他由此总结:自己点太背,皆因兜里没钱!

    一天夜晚,有人传过话来:“今夜厂领导突击检查工作,希望保安值班人员各就各位,保持巡逻状态,不要喝酒,不要睡觉,否则严惩不贷!”拜迁得知,暗自叫苦,谁让今夜自己当班呢?自己没着没落的,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不然饭碗不保。他小心地围着所属区域当班巡逻,心里盼着检查早点结束,完事后还可以回去补个觉。

    正当拜迁疲倦地走在执勤的路上,一个人匆忙跑过来对他说:“组装车间资料室冒出了浓烟!”拜迁一听吓了一大跳,越是领导检查越是出乱子,他急忙打电话报警,并向冒烟的地点跑去。

    来到资料室门前,门半开,里面有股烟,好像火势并不大,拜迁茫然地朝四下看了一看,老天有眼,刚好门边有罐灭火器,他抄起灭火器,正要踹门冲进去,忽然又停下了,有道是水火无情,生命只有一次,要是威胁到小命可就不值了。

    正在拜迁犹豫之际,忽听得远处有杂乱的跑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不好,他已看到人影了!拜迁本意想逃,可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逃是逃不掉了,他一着急竟鬼使神差地一脚踹开门,朝冒烟处一顿乱喷,顿时乌烟瘴气。

    那几个人赶到,立即施以援手,一会儿便把火扑灭了;也就在这时消防车来了,人事副厂长一行也来了,大家对拜迁的及时灭火举动给予了高度评价。据说火灾是由一根烟头引起的,车间并未受到大损失,也没有仔细追究是谁在不允许抽烟的地方扔烟头,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拜迁的英勇行为受到了厂部的嘉奖,后来又得到了几次提升。

    回忆至此,躺在沙发上的雄盖尔看了看日历,今天是开历2152年夏天,从2151年底与费落鹰那次办公室决定性的谈话算起,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雄盖尔冷眼看着一幕一幕的事情围绕着拜迁发生着:自从那次拜迁立功以后,不知什么原因,他受到了人事副厂长的格外器重,副厂长经常在厂部会议上表扬拜迁。居高临下的雄盖尔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暗叹费落鹰的活动能力太强。这不,刚才中层干部会议上,人事副厂长宣布提升几个人员,其中又包括拜迁,半年里,拜迁已经得到了三次提升,官拜厂保安部副部长,一个炙手可热的职务。厂里的人们私下议论,即便拜迁救火立功,凭他的能力,也到不了这般境地,他到底跟人事副厂长有什么样的交情,半年之内连升三级?

    听到员工们的议论和报告,雄盖尔佯装不知,表面和稀泥,心中窃喜:移花接木成功,不受制约的权力真是好东西,能让蚂蚱变蝴蝶,自己不会惹上骚粉。现在该是水底流急的时候了!这也是刚才开会时他感觉好的原因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费落鹰答应今天交付部分新公司注册资金,此时,雄盖尔看了看手环,觉得该动身了,他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