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民的田与猪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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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朝穿越,空调WIFI尽失

    说到穿越,李小应不算资深也算精通,当宅女这么多年,看过的穿越剧、穿越小说,那是数不胜数。可是,眼下这个情况,书里没说过啊......

    面前的一男一女对着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因为听不懂,李小应只好懵懂摇摇头,那对看似是夫妇的男女便皱着眉离开了房间。他们一走,李小应就开始扫视环境,茅草顶,黄土砖,长长的土炕堆了三四床黑黄的被子,用手按一按床,能感觉到床下垫的是枯杂草,被子里也是硬邦邦的不知什么草,又摸摸身上的衣服,说麻比麻更粗糙,但比起这双手,衣服算柔软。

    “看来,穿到了一个农家,不知道我这个是穿书还是穿历史,有没有金手指啊?”李小应自己嘀咕了几句,开始回忆看过的小说,各种召唤系统,检查身体上有没有胎记,说不定自己就是某位皇亲贵戚的后代。一番莫名的跳大神后,李小应发现,她除了一脑子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家,还有一无是处的她。一句话都听不懂啊!桌上的稀饭稀得拿稻壳充数!粥里的野菜一个也不认识,这怎么活,没法活!

    李小应绝望瘫倒在床上,摸着自己这副大概只有七八岁的瘦小的身躯,回想自己穿越的原因,好像是吃了过期食品洗胃洗过来的。于是她开始赌咒发誓,一遍又一遍。

    “只要回到现代,我绝不会再当宅女,一定积极勇敢、天天运动。”

    即便李小应一天来三次磕头阿门,每天一醒来,还是那片茅草顶,还是那座土炕床。唉,被迫接受陌生身体与命运的李小应开始整天发呆,坐了三天才弄清楚,自己的名字叫张欢猪,因为是猪年生的。李小应,不,该叫张欢猪,真的谢谢老爷子,这么会取名字。

    “他爹,你看小猪成天,唉,可咋办呐。”刚插秧回来的胡氏,有看见小女儿在发呆叹气,眼神也一天天暗下去,忍不住感叹,原本多么伶俐的孩子,去田里送个饭就让蛇咬了,好不容易救回来,眼睛又直愣了,白米粥不喝,晚上又哭梦,怕不是真中邪了?

    “卢老医说身子没事,怕真是中邪,让蛇毒进了脑子。”张老爹嘴里嚼着狗尾巴杆,打定主意要请村头老神头过来看看,家里除了两个女儿就是三个儿子,大女儿三年前就嫁去隔了个村子的丁口村,眼下家里只有小猪,可不能有事。

    “去罐子里多拿几个子,把家里都驱驱。”胡氏一边做饭一边叮嘱。

    可怜的小猪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穿过来已经两周了,此处的乡音她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除了自己的名字,胡氏天天喊她,又指着猪圈里的猪说是她,她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很快到了驱毒的日子,李小应照常起来磕头祷告发呆,突然觉得不对劲,今天格外安静,刚打算下床看看,砰!薄薄的木门被使劲踹开,吓得她一下蹿进被子,露出一个眼小心看,只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百家衣的老头,戴着个天线草环,嘴里念念有词,脖子挂着一根长红绳,两只手各拿了个大铃铛,他正闭着眼三步两步一停,走到床前,突然念句什么东西,哗啦掀开被子,吓得李小应大叫!

    “你干嘛!你干嘛!你,你,你!”小猪腿软得不行,连滚带爬到床脚。

    可老头格外执着,举着铃铛念着词,一直追着她跑,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了“爹娘”!赶紧哆哆嗦嗦地跑出去找他们求救,一出门却发现,他们就在院里呢!门口还乌泱泱挤着好多人,他们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也就是说,是她的那个爹娘把这个老头找来的?他们不会要把自己卖了吧!

    这一刻,李小应脑子里闪过无数张画面,她挑食不肯喝粥,白天不下地,晚上不睡觉,天天念叨他们认为古怪的话,吓得爹娘把其他兄弟都送走了...

    看来是这家人觉得她傻了,不要她了,这可不行,她还什么都没学会,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她不能离开这里!

    刚想着,老头追上来,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葫芦和黄纸,他皱着眉念吧念吧,拿起葫芦喝一口一顿乱喷,李小应脑子一下清明了,这好像是做法呢!她这个爹娘把她当邪祟了?她赶紧跑到爹娘面前,生涩地学着喊:“叠,叠,凉,凉,我,猪,猪。”说时迟那时快,那老头噗哧给了她一头口水,李小应刚恶心想叫,张开嘴就被灌下一碗符灰水,呛得要死!

    围观的村民稀稀疏疏开始欢呼,老头则开始在院里房里各个角落洒水烧符,李小应被一番阵仗和符水吓得瘫坐在爹娘身边,哭得鼻涕眼泪口水糊作一团。一场好戏热热闹闹好一会才散场,这做法折腾得饭都没吃,李小应也哭累了,一伙人看着胡氏和张老爹出了钱才啧啧啧离开。

    而李小应也在此刻彻底醒悟,她回不去了,她不能发呆等死,她得变成张欢猪。想着想着又想再哭,可是眼泪已经流不出来,眼睛干得疼,李小应一边念着自己的新名字,一边慢慢站起来。张老爹去送老头,胡氏不远不近地观察自己闺女小猪,只见小猪眼神亮了,背也直了,忙问:“闺女,饿不?”

    虽然张欢猪还是听不懂,但看着胡氏手里拿着一碗粥,一个白馒头,猜想应该是问她饿不饿,便点了点头。胡氏可算高兴起来,拉着张欢猪的手往饭桌上走,念叨着:“知道饿就好,饿了好啊。”她顶着剌嗓子把馒头和粥都吃完,还收拾碗筷自己去冲洗,胡氏高兴得眼泪汪汪。

    一会,张老爹回来了,胡氏忙上前说有用有用,闺女好了!张老爹含蓄笑笑,搓着手说那今晚就让牛子他们回来住吧。此时的小猪洗完碗,四处找活,急于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胡氏见闺女又是看柴又是看鸡,忙说:“小猪啊,找什么呢?”

    张欢猪没听懂,就做了个劈柴洗菜的动作,胡氏便说,“不急不急,这符水慢慢起效,这怕还要几天。先跟娘做饭喂鸡喂猪,等好了,再出门采花玩,让大姐带你去,她明后天就回来了。”

    张欢猪只管点头听话。

    接下来半个月,在一声声小猪中,小猪疯狂学习“新语言”,重拾九年义务教育饭碗,打起高三学习精神,总算把这乡音学了个大概,不仅让爹娘接受了她忘记以前的事情,也了解了现在张家的基本情况。小猪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农家,家所在的村庄叫南白河村,老张家比较庞大,爷爷奶奶生了三个,外公外婆也有三个,张老爹在家排行第二,胡氏在家排行老大,两人婚后十年生育了五个孩子,分别是大姐张欢龙,二哥张喜马,三哥张喜羊,还有张欢猪和五弟张喜牛。家里操持三亩田,还要养猪养鸡才能过活,每年攒不下多少钱,这次小猪生病就用了半吊钱,一头猪卖最好也只能赚一吊半钱。

    三年前大姐和丁口村结了婚姻,连着两年先后生了一儿一女。一年前二哥和北白河村的姜家媳妇婚姻了,小猪生病时二哥二嫂正好回娘家了,因为二嫂一年没怀上,心里着急,二嫂娘家人阔气些,便找了城里的大夫来看,小猪生病二哥原本要赶回家,还没出发又得口信说没事了,就还是留在二嫂娘家。三哥正在张罗婚事,五弟六岁已经会烧火喂鸡喂猪了,平时八岁的小猪主要跑腿,送饭捡柴采野菜之类。因为小猪的病,张老爹把喜羊和喜牛都送到爷奶家去住,所以小猪一直没见到兄弟姐妹。

    说到大姐,原本受到小猪生重病的口信,就忙不迭要赶回来,一时着急没照顾好小女儿让她病了,放心不下又拖了半个月,直到今天,正在一边喂猪一边练习发音的小猪,突然就听见门口有人喊门。

    一开门就看见个陌生高个子女人,妇人头插着根银簪子,体格宽绰脸却秀气,那女人愣了一下,便皱起眉头说:“小猪,不认识大姐啦?”小猪恍然大悟,刚要回答,院里正剁猪草的牛子听见欢欢喜喜跑过来,可高兴地喊,大姐大姐,你终于回来了!

    小猪这才坚定地说:“大姐,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我病早好了,认人嘞!”

    大姐欣慰笑笑,两姐弟把人接进门,大姐进了家门就停不住手,一边和两姐弟唠家常,一边就动手收拾,里里外外,缝衣做饭,干活干净利落,小猪看得哑口无言,原本以为自己经过半个月的改造,已经算是个熟练的农民了,大姐这一对比,她就是个小废物。

    不一会,胡氏和张老爹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拿锄头家伙什的二哥二嫂,张家难得一家团聚。

    胡氏进门首先看到大姐,顾不得洗手洗脚便抱上去,喊着:“大龙你总算回来了,小桂儿病好了?你到家多久了?怎么到了家里还干活啊!”看着过于干净的院子和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胡氏止不住眼泪,自己女儿三年没见,赶路回来还干活。

    “哎呦,娘,说的什么话,我一顺手就干了,不累,真不累。小桂儿给婆婆顾着,不碍事。我看到小猪没事,心才放下。”

    张老爹虽然没说什么体己话,但笑意藏不住,端着一家之主的风范,招呼着:“好了好了,坐下吃饭吧,好容易一家人团圆。”忽然又想起什么,从房里拿出几枚钱,一个壶来,说:“牛子,过来,拿着去村口买半斤猪肉,打半壶酒,回来让你娘把肉炖烂咯,咱们今天吃个香!”

    张喜牛急忙应一声诶,火速跑了出去。大姐想拦也没拦住,只能嗔怪一句何苦花费这钱。而张欢猪听到可以吃猪肉,还要“吃个香”!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想不了了,来了这么久,生病的时候吃糠粥,病好了吃红薯、豆子,能吃上一顿剌嗓子的不知道什么米已经是难得的,现在,终于除了吃鸡蛋,还能再吃到荤菜了!天呐!终于能吃肉了!啊啊啊啊啊啊!

    没人知道张欢猪的内心咆哮,而接下来,小猪即将进入穿越以来最开心的时刻。回来的二嫂给她和五弟带来糖和点心,可是手还没接过,胡氏就拿走了,只捏出一小块糖给小猪,其他的便迅速包了收起来,二嫂看见也没说什么。小猪只好小心地把糖舔进嘴里,久违的甜在嘴里蔓延,小猪此刻觉得二嫂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珍惜地含完糖,小猪开始期待团圆饭,难得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