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民的田与猪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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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女儿国”一日游

    姜红一边替张欢猪搓背一边说着夏至会和女相会的习俗,张欢猪用一手护住胸一手挡住下边,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羞涩。

    多数人洗完之后衣服一搭就回了茅草屋,姜红带着张欢猪回去的时候张欢猪还沉浸在震惊里。

    所谓夏至会是女相会的衍生,女相会是每个村都有的类似妇联一样存在,不过女相会要求村里所有女人都加入,如果有人不加入,那她就会被所有女人孤立起来,生死不理,听起来就像是黑社会独裁统治一般。

    女相会里的女人年龄要满十二岁,没有上限。在女相会中,除了女性,不能谈论其他东西,谈论其他东西全归为忌讳,因为女相会是女人的集会,铁打的第一条例是为女为思,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先考虑女人,所以一旦女相会里的女人求助,只要不是打劫放火的罪孽之事,所有女人都必须帮助她,同样,如果女相会里有人求助却被发现最后帮的不是女人,她会被逐出女相会,这是为女为思的另一个意思,只帮女人,其他人哪怕是女人的亲儿子都不行。

    一旦进了女相会,所有姐妹都是一家人,不得互相伤害不得为敌,不得叫别称,一律叫名字或姐妹,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张欢猪觉得很像传销。

    还有最恐怖的地方,村里的女相会影响力不止于村,村与村之间的女相常会交流沟通,等于如果一个女人被当地村的女相会剔除了,那她可能要跑出一片地区才能到另一个地方安居,相对应的如果一个女人当过女相或者曾在女相会中办过一件大事,那她去哪里都会被女相会好好对待,有天然的接纳摇篮。

    虽然女相会的规矩是所有女人一视同仁,但有些潜规则几乎在所有村的女相会中通行,比如女人们一起讨论一件大事,如果其中有个女人家里除了她,上无母亲下无女儿,她的话一般没人会听,也几乎永远不会被选为女相。女相就是张鸣莺那样的管理者,是统筹所有女相会事务的人,一般一年一选,方式是用竹筒暗投,张鸣莺是去年夏至刚选上的女相。

    女相会的两个节日分别是夏至和七夕,夏至是全村大聚,七夕是各自小聚。在夏至会里,大家会各自带胭脂水粉和扇子来,由抽签决定各自当天的搓澡人和交换礼物的人。

    所以当张欢猪被抱进茅草屋时,她看见的是另一番奇异景象,大家仍然光着身子,只是欢声笑语被一层层白烟雾笼罩,大家一起扑粉,空气如同害了雾霾一样,可见度极低。姜红拉着张欢猪找了个空处,刚坐下立马被葛大娘娘逮了个正着。

    “我说呢,刚刚找了你好久,还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了,原来是找这只小猪去了。”葛大娘娘抓着姜红的手就开始给她扑粉,白粉打在姜红的背上扬起一圈灰,烙下一个白圆印子。

    “好香啊~我就说今年一进这竹林,眼皮跳个不停,还想着什么好事会落到我头上,原来是葛姐姐你这个大好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笑作一团,仿佛真如亲姊妹一般聊着天。

    张欢猪拢了拢胸前的衣服,伸手抓了块桌上的糕点吃,一眼瞟见桌上的吃食,心中惊叹:这女相会倒是大方,绿豆糕、芙蓉糕、糖葫芦、冰粉、糖水什么都有,比过年还热闹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得赶紧吃,女相会这么严格肯定不能带回去。

    吃了没几口,姜红便将她拽过来,说着不能落了小猪,拿起白粉扑子就朝胸口扑来,张欢猪喊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也没用,姜红和葛连衣各自拉着张欢猪给她全身扑了个遍,到后来小猪也只顾着哈哈大笑,因为这软扑实在太痒了!

    扑完粉姜红又将小猪搁置在一旁,四处找寻着什么,等张鸣莺说了句换扇,女子们一齐欢呼跑动起来。

    张欢猪扑完粉感觉自己全身都凉快了,自入夏以来身上还没这么舒爽过,一点不黏腻,一开始还排斥的扑粉一转眼巴不得天天扑。

    只有张欢猪坐着的房子里格外闹腾,无论多大年纪的女子,在此刻都成为了小孩,举着五颜六色的扇子炫耀着扇着风,每个人都对手中的扇子爱不释手。热闹了一会,张鸣莺坐下开始谈论村里的事,细细碎碎讲了些谁家新生了女儿,谁家女子最近身子不好,谁家月事不调,大家凑在一起将这些事都归了人,提了解决办法,张欢猪趁着大家都在说话,开始如孙悟空进蟠桃园一样品尝糕点,好点的是她拿了一个会吃完,不是咬一口就扔。

    忽然,张鸣莺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张春了。张欢猪赶紧凑过去听,原来是在说张春了的后事。因为张春了说自己要回乡埋葬,那就仍归南白河村的女相会管,她的遗愿由大家来监督完成,最后说了些惋惜的话,引着好几人落了泪,这才慢慢散去。

    说完话,夏至会就接近尾声了,大家走到桌上吃吃喝喝,吃完各自回家,出了这片竹林大家又是娘、婶、儿、妻。大家不是一起走的,正如来的时候不是一起来的一样,吃饱了的就先走,想多说会话就后走,总之张鸣莺会陪着。

    胡氏吃了几块绿豆糕,清凉糕,似乎一直想着什么,最后想通了释怀了,就叫小猪回家,姜红早离开了竹林在外面等着,等到胡氏的时候,她正拉着刚出来的彩云说着什么,彩云见胡氏一出来忙撒开手走了。

    胡氏此刻终于有了一些担忧与愧疚的神色,过去问姜红怎么回事。

    姜红安慰道:“她说听山婶婶的话,到时也不会让喜羊太下不来面子的。”

    胡氏叹了口气,说:“面子不面子重要什么,要是真打两下,就怕她爹也掺和,犁田的手知道什么轻重。”

    “到时我们先打两下,他们总不好伤和气的。”

    “但愿吧。”

    三人踩着夕阳慢慢悠悠回去,张欢猪吃多了有些困意,到家后只想睡觉,胡氏偏扯着不让睡,怕又积食,晚饭时节,一家人好似气消了许多,照样聊了些家常,张喜羊还调侃小猪晚上就不喜欢吃面了。

    张欢猪昏昏欲睡只喝了半碗酸梅汤,好不容易熬过晚饭,胡氏去洗碗了,张老爹罕见地特意跑过来和张欢猪说话。

    “小猪,看看,这是什么?”张老爹拿出一个漂亮的草编蝴蝶簪子,看起来是今天刚做的,草还青呢。

    “是蝴蝶簪子,真好看。”张欢猪不明所以。

    “小猪啊,今天跟娘去山里玩了是不是,好玩吗?”张老爹一边帮小猪插上簪子一边问。

    张欢猪一下反应过来,他想问张喜羊的事,要是普通小孩可能真是会说,可是张欢猪可是二十来岁的人,再困脑子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姜红说了,女相会里的事只能在女人间传,一起讨论过的事除了当事人旁人不能插手,虽然张欢猪现在不是会里的人,可她以后迟早要进去,今天这事说了就是给以后留下隐患。

    于是张欢猪赶紧打哈欠,顺手拔下簪子说太困了,只想睡觉,山里的事都不记得了。张老爹好一番哄着也没哄出一句话来,心想小猪确实比别家孩子聪颖一点。

    晚上张喜牛还是去张喜羊那里睡,张欢猪得以独占大床,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一早,张欢猪准时醒来去洗漱,模模糊糊听见院里有人叫唤,出门一看,竟然是张喜羊,还有一旁的张喜马。

    “二哥,三哥你们干嘛呢?”

    张喜马听声一起身,张欢猪这才发现,原来他手里正拿着一个热鸡蛋给张喜羊推脸,张喜羊的一边脸红通了,肿得老高。张欢猪知道这肯定是张彩云家干的,但还是忍不住调侃。

    “哟,三哥,你也被蛇咬了?怎么还咬脸上了!”

    张喜羊默不作声,张喜马叫小猪赶紧去忙,别捣乱大人的事。张欢猪也不稀罕,通过姜红和昨天在女相会的经历,她才知道张喜羊这种行为有多可恶,相当于现代交了一个女朋友还在网上聊其他女人,渣男一个。

    在这里,婚姻的相看是很重要的,就像苏格拉底的麦穗哲学一样,被提亲的一方可以根据自己的了解去相看另一方,在想看途中看中了就可以直接提亲,双方同时提亲就可以婚姻了。但如果相看一个,没有下文,接着相看下一个,那就是没看中,被提亲的不可以吃回头草,因为婚姻在他相看下一个的时候已经作罢了。还有一种,被提亲的看中了,但是提亲的突然发现自己不喜欢被提亲的,那提亲人就要亲自登门道歉,和张喜羊现在这样,任人打骂一番,这是告诫婚姻者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下提亲贴的时候就要想清楚。

    提亲的关系很复杂,所以一般会提前一年开始提亲,提亲后再备婚一年,第三年才是真正的结婚,经过两年的彼此了解,让彼此明白心意,比起提亲,备婚的时候一方反悔反而轻松些,好像赔些钱就可以了,大家不会说什么,有时还觉得这人严谨,不轻浮。

    因为提亲和备婚时的要求,让大家对婚姻的稳定很执着,给了两年时间,总不见得还没确定好吧,所以一旦有人家事多,婚姻不稳,甚至合离,这合离的两方人都会受到谴责,除非是张春了这种情况,道德鲜明,大家就会站队。

    张欢猪数了数自己的年纪,发现自己也只有两三年的孩子生活了,可是心理还没适应这么早结婚,想到这里,连打猪草的心情都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