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民的田与猪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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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桃花不逃

    一场大雨似乎将张家沉默的气氛冲掉了大半,接下来几天,张喜羊的坚持让张老爹和胡氏答应了去提亲,姜红的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张欢猪趁着天气转凉的一两天去体验了一下种田,克服了腥腻的泥土后,败在了身高上,一脚下去整个人就像种下去了似的,张老爹说过几天收前几片田里的稻谷,张欢猪可以帮忙,那时候土都实了,找到嫩稻子烧着吃也好吃。

    张欢猪心里有些不想去,可又知道作为农家迟早要种田的,不如早些适应。牛子自从上次吃了泥鳅后总是心心念念再吃一次,可惜没有雨水,也没到河里可以捕鱼的时候,张老爹还不许他翻稻田,他气呼呼地去山上乱跑,没几天身上就晒脱了皮,又被胡氏说了一顿。

    张欢猪听说这里也有禁渔期,春夏大部分时间都不能捕鱼,秋冬可以,但是冬天不能去河里捕,只能去塘里。一想到过了夏天就能吃鱼,张欢猪更讨厌夏天了,热还吃得差,活最多还会晒黑,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夏天节日多,不搞点节日激励一下,哪个农民撑得过漫长、闷热的苦夏。

    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界,张欢猪每天都在学习新知识,这个古代不仅和现代有差别,和原本的古代也差别很大,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张欢猪已经尽量改掉了自己多嘴的习惯,把疑问和惊讶都变成内心OS,比如在谈论喜羊婚事的时候,好多东西张欢猪闻所未闻。

    之前张欢猪一直以为以后胡氏和张老爹会和二哥住在一起,没想到这里的习俗离谱到把分家的意思变成了字面意思。分家,就是每家每户都分开,一家里的所有子女都成家后就分家,而且婚姻是可以男去女家、女去男家或者自己找地三种,没有界定标准,全靠两家人商量,农家一般是看田地和家世。

    所以胡氏之前说的喜羊婚姻后就建一个偏房,是因为成婚有了家就不能住灶房了,也是笃定是女方来男方家,不过这几天见张喜羊这欢脱样子,张老爹和胡氏说,这偏房可能不用建了。

    这多少颠覆了张欢猪一直以来对古代以血缘为纽带建立关系网的观念,放在这个设定里,难道这个世界的皇帝不害怕吗?把大家分得这么散应该不好管吧,还是说这就是皇帝想要的结果。除了分家,还有提亲和定亲的规矩也很多。

    自从家里答应张喜羊提亲后,他三天两头往合山村跑,胡氏说他鞋都快跑烂了,他就脱了鞋子光脚跑,脚上的水泡烂了又起,起了又烂,胡氏看了又心疼。就这样跑着跑着,张欢猪从大家的戏虐中知道了将来的这位三嫂的情况。

    未来三嫂叫李桃花,她家境不好,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她家原本就是半路跑到白河这边安的家,围着白河走出城去也只有他们一家姓李的,至于来路大家都不清楚,因为李家来了之后老实本分,又有官府的文书作证是正当迁户,大家也就没有在意,有几个说法,一是说他们老家遭灾了,二是说老家没地了,官府派来的,三是说来寻祖的,因为李家的主妇姓杨,合山村的大姓就是杨。

    不管是什么说法,反正李家住久了大家也就接纳了,刚来的时候是一家三口,夫妇只有李桃花一个女儿,没几年怀上了第二胎。李家刚来没什么钱,为了省点就没找生育大夫看看,好巧不巧就怀了双胎,到了生的那天才知道,现代生育都是一只脚进鬼门关,古代生育就更难了,怀了双胎生的时候就要请好多人来守着,不然没几个能生下来。

    果然,杨氏就去了,留下两个弟弟,一个爹给李桃花。李爹倒是忠厚,杨氏去世后就尽心抚养三个孩子,一个人撑起豆腐摊,还要种田,李桃花小小年纪就开始帮李爹买豆腐,渐渐地因为长得漂亮,被人传出豆腐西施的名号,豆腐越买越好了,日子也逐渐好起来。

    只是两个弟弟不知是娘胎里落了病还是出生后一直靠糊糊长大没营养,两人和牛子是一般大的,但看起来像四五岁的小孩。李爹在李桃花能独当一面后忽然病起来,虽然强撑着种田给家里减轻负担,但最终还是一头栽倒在田里,从此路都走不利索。李家也就只能靠着李桃花了。

    说起来李桃花还比张喜羊大一岁,但是因为家里的缘故,一直没有什么人提亲。

    胡氏听了李桃花家的事,在饭桌上感叹,要是她早找个人家走了,一女带三男,这日子得多难过,屋里屋外都没半个帮衬说话的人。

    张欢猪每次听到胡氏说这种话,都会想到王氏的那句“生得女儿身却没有女儿命”。似乎在她们眼里,家里只有一个女人是过不得的。张欢猪觉得,大概都是受了女相会的影响。

    张喜羊送出提亲贴后,很快得到了回帖,在提亲环节,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需要出一张红帖子就行。提亲结束后就要定亲,定亲的日子早早确定是明年的芒种前一天,虽然这样算不满一年,但两家都同意的话,日子差不离就成。

    定亲要早早准备定亲礼,到了当天要互送的,一般定亲礼就是吃的和喜服,新妇新夫互相准备彼此的喜服,要是当天喜服穿上不合身,大家就不会看好,说明两人定亲这一年没什么来往。

    定亲后的备婚就更繁琐了,张欢猪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首先是成亲日子,一般选在春天或者秋天,大家农活都不忙,因为要满一年,所以张喜羊的婚期只能在秋天。成亲的地点看以后去谁家,张喜羊八成要去合山村。最后就是备婚礼,这礼是两家人给两位新人准备的家礼,为的是让两个人组成新家的时候样样不缺。

    张老爹和胡氏暂时决定的备婚礼有柜子和锄头,后面的还没想好。按理说,李桃花应该在送帖前或者后,来张家看看情况确定要不要结亲,但不知是信任还是两人已是情比金坚,她没有来看过,所以张欢猪只能从大家的口中得出这位豆腐西施的长相。

    听说她是小脸桃花眼,一双乌眉正配一双黑亮眼,小鼻子高高细细,还长着一张花似的嘴。长得好看不算太稀奇,更难得的是身材也极好,壮实又柔美,皮肤还会发光(张欢猪对此表示不信),全然不像李家的男人一般瘦弱。

    张欢猪感觉这是出了个杨玉环吧,也难怪三哥这么热情,坚强的美女谁不动心呢?

    提亲后,喜牛时不时就把红帖子拿出来看,一边看一边傻笑。胡氏虽然知道他八成要去合山村,但还是在饭桌上问了一嘴,张喜牛扭扭捏捏说她家离不开人。

    胡氏说让她过来其实更好些,你去了她家里又不会多出个女人来。

    张喜羊听言脸一红,嘟囔了一句那可不一定。这一下差点让胡氏举起筷子敲他,张老爹及时让他住嘴才阻止了“家暴”,张欢猪感觉气氛一到性上就会变得很微妙,看来无论什么朝代,父母对待孩子这方面总觉得孩子就是孩子。

    让张欢猪格外想要探索的女相会的七夕节小聚没能赶上,以为七夕小聚和夏至会应该差不多,但实际上差很多,不仅没有美食,也没有壮观场面,就是几个玩得好的女人聚一下。

    胡氏和谁见面、说了什么,张欢猪一概不知,因为胡氏中午一过就把她送去了葛家,根本不给她再次参与的机会,张欢猪心想,可能是上次参加完女相会后,自己表现得太异常了,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可这不怪她,毕竟她原本认为的古代不是这样的,她已经尽力去接受事实,可总要点时间吧。

    张欢猪问的奇怪问题甚至传到了葛大花的耳朵里,葛大娘娘之前也带葛大花去过一次夏至会,葛大花特别喜欢女相会,还说以后想当女相。所以张欢猪和葛大花聊天的时候,葛大花不明白,为什么张欢猪会问出“女人要打仗吗?”“生不出儿子会被休吗?”“婆媳矛盾怎么处理?”

    葛大花不像胡氏,会一脸疑惑看着张欢猪,然后说她小脑瓜想太多了,有些奇怪。她会直接和张欢猪讨论,并告诉她答案。

    张欢猪拿着葛大花的围棋教她玩五子棋,葛大花很快喜欢上了五子棋,一边玩一边回答张欢猪,“女人为什么不打仗,既然及笄,为国为民当然要上战场,不过现在休战了,好多年不打仗了。”

    “生不出儿子是什么意思?休又是什么意思?”

    “哦~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说法,你听谁说的,只生女儿或只生儿子都不大好,不过对于女子来说,我当然觉得女子越多越好,管别人怎么想。妇人生育已经是大事了,能双全下来都不容易,怎么会因为男女合离,把这个缘由说给官府听,衙役都要笑掉大牙,什么休我更是没听过,过不下去就合离,只要缘由合适,官府文书下来也很快。”

    “婆媳怎么会有矛盾?谁家婆媳有矛盾?大家都是女子,都在女相会里,怎么会闹矛盾,要是性格不合,不理睬就罢了,要是女子因为闹矛盾去问女相会,肯定会有一个人被逐出女相会的。天下女子是一家,家人哪有隔夜仇。”

    葛大花虽然读了书有些聪明,但张欢猪可是在现代五子棋大战中拿过季军的人,一整个下午,除了张欢猪故意让的两局,葛大花一局都没赢,不过她很开心,说自己会勤加练习,早日“出师”。

    张欢猪和牛子又在葛家蹭到了一碗冰粉,配上红糖真是太好吃了。张欢猪对夏天的记忆就在红糖冰粉这里结束了,后来日子飞快,秋天不知什么时候就过来赶走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