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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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寿辰

    今日进宫为太皇太后贺寿,王府的主子除了几位如夫人都会进宫。

    筠娘安排竹月留在家里照管;宫嬷嬷曾是宫里人,今日这样的场合不适宜进宫,筠娘安排她去容和堂坐镇理事;自己则带了甘露进宫。

    世子妃的朝服层层叠叠,一共有七八层,十分繁重,筠娘早上特意起得很早,只装扮就用了快一个时辰。

    魏仪倚在罗汉床上等待,没有显露丝毫的不耐烦。筠娘见了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出门一股清冽的冷风袭来,把庆阳鬓角散落的发丝吹到了脸上,她今日穿了藕荷色锦袍,襟领是绛紫色的莲瓣形状,袖口上绣着朵朵雅致的兰花,这样的打扮弱化了些许英气增添了几分柔美,健康美貌的姑娘家,很符合长辈的喜好。

    筠娘见了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笑着夸赞道:“今日打扮得很漂亮!只是保暖还不够,风大天气又有些暗沉,说不得何时会下雪!”

    筠娘替她整了整衣襟,笑道:“我们进宫要向皇祖母祝寿、献礼,人数众多,不知要等多久,之后才是宫宴。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让喜儿再给你加厚一些。”

    庆阳想到宫宴上没有一道菜是有温度的,笑着点了点头,喜儿见了忙去取紫貂披风。

    “嫂嫂看看我这一身如何?”魏侗抢着道。

    筠娘笑着向他看去。

    魏侗头上挽着髻,髻上戴着嵌玉金环发箍,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皮肤白皙,双眼明亮,身上穿着紫红绸的小棉袍,外罩肩领挺翘的织金红锦坎卦,打扮得粉雕玉琢,让人看了情不自禁的想再多看他几眼。

    筠娘笑着夸赞他:“侗哥钟灵俊秀,像个小仙童。”

    魏侗听了捂了嘴偷笑。

    魏仪听着身后的笑语盈盈,只觉得心情很好。

    众人在正殿聚齐,王爷带着她们往皇宫去。

    太皇太后的寿诞分内外廷恭贺。

    皇帝带着宗亲和臣子在外殿举办寿宴。

    太皇太后和白皇后带着妃嫔、宗亲和命妇在內殿庆贺,外命妇是没资格进殿的,只在殿外领宴。

    在内宫门前,魏仪背过身用身体遮挡住众人的视线,轻轻捏了捏筠娘的手。他的目光深邃独特,看向她时带着醉人的笑意。

    筠娘低了头,面颊绯红,只顾专注盯着袍服下若隐若现绣着双飞彩蝶的坠珠高底鞋。

    魏仪看着她酡红的双颊,片刻后收敛笑容,叮嘱道:“进宫万事小心,我会派人时刻留意,你不必忧心。”

    筠娘心中狂跳不止,安心地轻轻点头,与他在内廷的宫门前分别。

    进了内宫门,女眷相继分手。

    苏侧妃径直去拜见太皇太后,窦氏看见了若璃公主的肩舆,过去与自己的娘家嫂子见礼。

    王妃带着庆阳被白皇后派来恭候的人接走了,临去前叮嘱筠娘去设宴的宫殿找成王妃康氏,筠娘笑着让母妃放心。

    不知何时开始,天空洋洋洒洒地飘荡起细碎的雪花。

    她们出来的早,筠娘并不着急,带着甘露款款而行。

    两个同样在雪中步行的嫔妃很快越过她们,慢慢在筠娘面前停了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厉声喝斥道:“站住!你是哪家的新妇?看到本贵人竟敢不见礼!”

    筠娘听她言语跋扈,心中不快,不曾理会她,连一抹笑意都没有流露。

    一个贵人也敢在世子妃面前嚣张,甘露暗自撇嘴,上前一步,出声提醒她:“这位是端王府的世子妃,以你的位份应该向我家主子行礼才对!”

    那自称贵人的妃嫔,登时变得羞恼,死死盯着筠娘漂亮的脸,越看越气恼,片刻后她冷哼了一声,目露轻蔑道:“连个引路的宫女太监都没有,你说是就是?谁信啊!”

    满头珠翠的郭贵人气焰嚣张,犹自仰头仰脸的争辩,她身旁的春常在,衣着朴素,已经露出怯意。

    郭贵人见春常在越来越往后缩,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个春常在,整日病秧子似的,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一点作用不起。

    任凭甘露磨破了嘴皮子如何解释,那个刁蛮任性的郭贵人犹自不信。

    甘露气得涨红了脸。

    路过的懋嫔见了,眼含讥讽,与畏缩的春贵人道:“你怎么耽搁在这里,还不去为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祝寿?”

    春常在怯声道:“回娘娘的话,嫔妾不识得路,所以央求贵人姐姐带着嫔妾一道去。”

    貌美的郭贵人自选秀入宫便颇得恩宠,又是个争强好胜不知收敛的性子,明里暗里树敌无数,偏她身后的春常在怯生生的,脸憋的通红,只声如蚊呐地问了好,一看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入宫一年多,连侍寝都不曾,别说她们这些嫔妃,只怕就连皇上都快忘记还有她这个人了。

    两个人简直是两个极端,也不知怎么凑到一起的,整日形影不离。

    筠娘闻声回头望去。

    年约四十的齐妃娘娘,穿着雍容华贵的貂裘披风,她身旁的懋嫔虽比齐妃年轻几岁却因常年茹素,整个人显得暮气沉沉,眼神更是复杂难辨。

    齐妃已笑着上前与筠娘打招呼。

    这位世子妃尚未出阁之前就被白皇后厚待过的,四妃中地位最高的齐妃且育有皇子,尚且对世子妃梁氏客气有加,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造次,这个郭贵人别是脑子被烧糊了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郭贵人见气氛不对,身子一颤,终于识相的闭了嘴。

    懋嫔冷哼了一声,又看向跟着郭贵人一起来的春常在。

    春常在战战兢兢站在一旁,她身旁的宫女抖着嘴唇牙齿都在打颤,与自己的宫女缩在一处活脱脱两只小鹌鹑。

    懋嫔不禁面露不屑,这个春常在简直胆小如鼠,这个样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最是要不得,性子胆小羞怯之人,迟早被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郭贵人见了齐妃的态度,心下已信了十分,暗怪自己鲁莽,想挑个软柿子捏,没想到踢到铁板了,她当即咬牙屈膝道:“嫔妾当众失仪,还望齐妃娘娘宽恕!”

    齐妃不曾理会郭贵人,直接越过她,携了筠娘的手,笑容亲和道:“妹妹,这是打哪来呀?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妹妹不曾?”

    筠娘浅笑摇头,今日是太皇太后寿诞,她不想多生事端。

    懋嫔上前俯视着她,开口道:“陛下可不在这里,你这副娇滴滴的样子给谁看?”

    此时的春常在只怨没有一道地缝让她钻进去,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里的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这时齐妃娘娘偏头淡淡瞥她一眼,漫声道:“这次幸而世子妃不与你计较,日后记得不可再如此跋扈!”

    “嫔妾知错了,嫔妾记住了!”

    齐妃“嗯”了一声,笑着与筠娘道:“我与妹妹一道过去。”

    齐妃连辇轿也不坐了,陪着端王府世子妃,懋嫔自然也得陪着。

    郭贵人气焰弱了下去,与春常来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去了寿宴的

    一路上有不少妃嫔的肩舆往一个方向去,很多宫人都纳罕齐妃娘娘弃肩舆而步行,并且对她身旁美貌的女子一直笑意盈盈,让那些宫人更添了几分好奇。

    她们去时大殿内已经聚了许多人,宫女正在依次献茶。

    这些妃嫔互相攀比,各怀心事,心平气和坐下来交谈的极少。

    白皇后坐在太皇太后身侧,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端庄的浅笑,宫妃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各显其能,频频向皇帝张望。

    皇帝中途过来内廷,一直陪着太皇太后看着那些人献寿礼,没有再离开。

    康氏见了暗暗撇嘴:“这些人明显是借机争宠来了!你看,太皇太后看她们的眼神。”

    很多无宠的宫妃半年也见不到皇上一次,难得有机会露脸,表现的急切些也无可厚非。

    筠娘端坐在那里,并没有乱看。

    殿上传来年贵妃秀雅中透着娇媚的声音:“臣妾为太皇太后预备了一对玉如意,恭祝太皇太后福泽绵长,仙颜永驻!”

    “好,好,好!”

    “你们都很有孝心!”献礼毕,太皇太后道:“恕哀家老了,坐久了骨头疼,容哀家放肆些,先回去歇着了!”

    皇帝立刻起身道:“孙儿送皇祖母回宫。”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可怜她们一片心,皇帝若是跟着哀家走了,她们心里指不定如何埋冤哀家,你还是留下罢!”说完由宫人搀扶着走了。

    白皇后嘴角一直挂着端庄的笑意,闻言忙起身恭送,众人也忙跟着离了席位屈膝恭送。

    太皇太后走了许久,宫宴才开始,大殿正中轻歌曼舞,彩袖辉煌,大家都专注看歌舞,很少有人动箸。

    筠娘看着面前有些凉了的老鸭汤,很饿,闻着又想吐,内心十分纠结。

    康氏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与筠娘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寿诞,若是有人不开眼地奉上了送子观音,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窦氏听了,忍不住轻轻掩帕而笑。筠娘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庆阳嗔了她一眼,低声道:“嫂嫂这样的话也敢随意玩笑!”

    康氏无所谓地抚了抚鬓发:“我这不就是跟你嫂嫂说说么!”

    几人正低声说着话,有刻板端凝的宫女过来,面露倨傲道:“世子妃,太皇太后召您过去一趟。”

    那宫女的语气十分冷淡,眼里更是半分笑意也无。

    这些宫人都是看主子的眼色行事,此番作为就已经昭示了太皇太后的态度。

    筠娘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转头朝着康氏她们歉然地笑了笑。

    庆阳暗暗扯住筠娘的袖子,不放心道:“嫂嫂,我陪你一起去罢!”

    那宫女听到,立刻蹙眉反驳道:“郡主好生安坐,太皇太后只请了世子妃一个人!”

    这下不曾留意的康氏也看出了这个宫女的不善,忙探过身来悄声道:“你快去吧,当心去得迟了惹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快!”

    筠娘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那个宫女去了太皇太后的慈宁宫。

    “太皇太后正在见几位老太妃,还请世子妃略略等候片刻。”

    筠娘点头应了:“有劳姑姑!”

    那宫女立刻转身回了门内。

    风雪中寒意凛冽,筠娘望着眼前巍峨冰冷的宫殿只是默然,甘露脸上涌现担忧,却不敢言语。

    甘露站得久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寒颤,她一个奴婢尚且冻得如此,更何况娇贵的世子妃。

    正从慈宁宫出来的成王见了,心中怜意油然而生。

    太皇太后气得手抖,“我才让她站了一会,她就给我装晕倒!”

    白皇后忙上前安抚:“皇祖母莫怪,仪哥媳妇不是有意的,太医检查说是有了梦熊之喜,在您的寿辰之日发现,这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她们小两口是托了皇祖母的鸿福了!”

    “你这张巧嘴!”“仪哥没怪哀家?”

    “皇祖母说得哪儿的话,仪哥高兴着呢,孙媳还是第一次看到仪哥表情外露。”

    “嗯!那就好!”“确实是好事!”太皇太后当即吩咐身边的大宫女预备赏赐。

    魏仪蓦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筠娘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袍服划过一道令人惊艳的弧度,筠娘本能地伸出手攀住了他的肩头。

    羞得不敢再言语,只好顺从地依着他,希望能为他省些力,虽然可能他并不需要,但是自己就是想这么做,许是心里心疼这个人人敬畏的男人吧。

    垂荡的衣摆被风吹打向魏仪的袍角,相互纠缠。

    筠娘心中惶恐,又不敢挣扎,就这么一路被抱进了东院,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筠娘红着脸当鸵鸟。

    一路上洒扫当差的侍女们见了,悄悄红了脸,暗暗羡慕。

    正房迎出来的竹月等人见了却是唬了一跳。

    魏仪将她径直抱到内室的床榻上,转头立刻吩咐人去传太医。

    筠娘看着魏仪不豫的面色,没有做声。

    魏仪的笑声明朗,能清晰听出其中的欢快。

    听到太医说她有孕的消息,竟有些怔怔的,

    竹月蹲下来,帮她穿上粉色的绣花鞋,细心地为她捋顺长袍的衣摆,甘露更是端着碗凑到她的面前,一小勺一小勺地送到她的嘴边,连手都不必伸了。

    筠娘

    宫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等您坐稳了胎在出门不迟!”

    “您这身子可是金贵的很,

    “五小姐一定能体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