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白的呼唤中，龙啸睁开眼睛。又是无聊的一天，做点儿什么好呢？

    龙啸心想，自己整天这样无所事事，不知道会不会被赶出基地。不过离开基地又能去哪里呢？基地以外洪荒一片，仿佛远古时代的大地。

    “丁零零……”

    龙啸刚刚一头扎进泳池，小白就告诉他来客人了。

    如果是在龙啸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他恐怕只能在匆忙间裹着浴巾冲出去见客人了。不过还好，未来科技使龙啸能够在短短十秒钟之内烘干自己，并穿上得体的衣服去见客人。

    来的是封华。

    她兴冲冲地把龙啸拽进娱乐厅，打开一个龙啸从来没见过的电影，选择了“沉浸模式”。凭直觉，龙啸感觉这是封华自己制作的，这会是什么呢？

    龙啸发现自己身处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间老教室，封华就坐在自己身边，教室里挤满了人，连走廊里都站着学生。

    封华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我给咱俩安排的座位不错吧？”

    龙啸不解地问：“这是哪儿？”

    封华努努嘴，顺着封华眼神的方向，龙啸看到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讲稿，上面赫然用英文印着“ATHEORYOFJUSTICE”。

    “这是……”

    龙啸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兴奋与紧张，难道会是他？

    突然，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变得鸦群无声，一位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的学者缓缓步入教室。他的眼神如大海般深邃、蔚蓝，他讲起话来有些口吃，不过还好有桌上的讲义可以帮助理解。学生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听讲，不放过学者说的任何一个字。

    课程结束，所有学生都站起来鼓掌，学者微笑着向学生们点头致意。在学生们雷鸣般的掌声中，学者缓步离开教室。掌声一直在持续，龙啸身边一个年轻的学生问道：“咱们还要鼓掌多久？”龙啸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他微笑着回答：“直到罗尔斯教授听不到掌声为止。”

    电影结束了。

    封华满脸得意地看着泪眼汪汪的龙啸，露出一副小孩子的计谋终于得逞的笑容：“怎么样？有生之年梦想实现了吧？在哈佛的教室里，为罗尔斯教授鼓一次掌。”

    龙啸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口中喃喃说道：“谢谢你，我真傻！我真傻！我怎么能放弃，我不能放弃啊！假如正义荡然无存，人类在这世界生存又有什么价值？我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

    封华从龙啸怀中挣脱，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龙啸：“你在说什么？你哪里傻了？你这么激动，搞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没做太多工作，我只是找到了罗尔斯的照片，然后在电影库里随便找了一间老教室的模型，然后让罗尔斯念了一遍《正义论》的第一章第一节而已。我连他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完全听不懂！只是听你说完罗尔斯，觉得很激动，然后想着你会喜欢，我就……”

    龙啸突然伸出手指轻轻按住了封华的嘴唇：“我知道，我都知道，谢谢你！”

    看着封华一清如水的眼睛，龙啸心中涌起一阵冲动，很快，他的身心都被这股冲动所支配。龙啸用双手捧起封华的脸庞，轻轻吻着她的嘴唇，封华对此报以热烈的回应。龙啸发现，房间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并且传来一首熟悉的音乐——《MyHeartwillGoon》。在昏暗的灯光和柔美的音乐中，二人宽衣解带。时隔半年，龙啸又一次看到了封华美丽的胴体，他轻轻抚摸着封华的每一寸肌肤，在动物原始本能的支配下，完成了两人的交合。

    毫无预兆地，龙啸嗖的一下从床上弹起，大叫道：“不好，刚才咱们没有用安全套！”封华无奈地坐起身说：“唉，你这位老人家，又回到了500年前。还好我了解人类的避孕史，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觉得在基地，怀孕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龙啸自嘲地笑笑：“也是哦，不知为什么，刚才一瞬间突然想起了上学时心理卫生老师反复和我们强调的——为了保护女生，一定要戴安全套。”

    封华摇摇头：“这才想起来保护女生？早就晚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唉，果然在避孕这件事情上没法儿相信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唉……关键时刻还是靠不住。”

    龙啸笑笑，这还是封华第一次揶揄自己，他非但不怒，反倒暗喜，觉得和封华的距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

    “咦，你说，刚才房间的灯光为什么会变暗，还会自动播放《MyHeartwillGoon》呢？”龙啸不解地问。

    封华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吞吞吐吐地说：“因为……因为……”

    “因为主人第一次出现类似的身体体征时，正在看电影，电影中播放的音乐是《MyHeartwillGoon》。刚才我只是为主人模拟了当时的场景。”

    “小白！”房间里传来龙啸歇斯底里地叫声，“我有问你吗？我还能不能有点儿隐私了！”

    “隐私是什么？我的字库里没有这个词语。”

    龙啸一头扎进枕头里，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封华早裹着被子笑成了一团。

    这时，龙啸看到颉之发起了远程通话邀请，他立刻接受了请求。

    “大伯，有空吗？我来找你，有事儿和你说。”颉之风风火火地说。

    龙啸点点头：“没问题，来吧。”

    “你刚才在做什么呀？不接我的电话，一直都是机器人回复我，说什么‘暂时不方便与我联系’。”

    “哦，没什么，我……我在游泳呢。”龙啸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游泳？游泳接不到我的消息吗？”颉之一脸不解，“不说了，我来啦！”

    随即，颉之挂了远程通话。

    “刚才没有接到颉之的通话邀请啊，她怎么说有机器人回复她呢？”龙啸很纳闷。

    很快，房间里又传来小白的声音：“主人，鉴于刚才的情况，我已经为您自动开启了通讯屏蔽系统。难道您刚才希望被打扰吗？”

    龙啸又气又无奈地说：“小白，你知道的太多了！闭嘴。”

    龙啸故意没有看封华，他都能想见此刻封华的表情。

    龙啸脑海中浮出一个念头，这几天联系陈宇飞的时候，也总是碰到机器回复说“暂时不方便与您联系”，莫非他也在……

    “丁零零……”

    一眨眼的工夫，颉之已经到了。看着在沙发上并排而坐的龙啸和封华，颉之露出狡黠的笑容：“大伯，我说你怎么不搭理我，原来是有客人啊！”

    龙啸摆出大伯的架势来：“别瞎说，你来找我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颉之一副挑衅的样子，龙啸也拿她没办法，倒是封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聊。”

    “别别。”颉之一把搂住封华，“好妹妹，别生气，我不开玩笑了，你留下，我真有事要说。”

    看着颉之认真的样子，封华只好坐下。

    倒是龙啸心里在想，“好妹妹”？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

    “那个……”颉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明天就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龙啸问。

    “我的休假结束了，我要回欧洲基地了。妈妈那边有个新项目在等着我呢！”

    “这样啊！”龙啸心中有些惋惜，他很喜欢这个生性活泼的大侄女。

    “不过木村还会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大伯，你可以找他玩儿哦！”

    龙啸记得木村大和是颉之的男朋友，据说还是一位电影制作的高手。龙啸想，今后说不定还真有很多需要向他请教的地方呢。

    “竹君女士呢？”封华问，“她好像很久没有回来了。”

    提起竹君，龙啸想起封华说过，那些被作为实验体的婴儿之所有会有这么悲惨的境遇，好像和竹君的研究成果密不可分。他心中涌起一阵恶心，不愿再去深想这个问题。

    颉之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是啊，妈妈很久没有回来了，她好像在一些问题上和爸爸有分歧，他俩现在基本都不联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之前一见面就吵架，后来索性不见面了，唉。”

    龙啸插话道：“我记得你爸爸之前说，她过两年就会回来小住一段时间的？”

    颉之点点头，眼神中浮出一丝光芒：“嗯，大选之年，妈妈肯定会回来的，颃之也会和Jackson回来的。”

    龙啸能感觉到，颉之在内心还是很期盼家人团聚的。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任无限的时光也不能冲淡。

    颉之走后，龙啸深情地看向封华。

    封华用手挡住脸：“干什么，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龙啸笑笑：“小白这个猪队友，把我暴露了个干干净净。告诉我，你是什么开始喜欢我的？”

    封华羞红了脸：“不要！”

    说完，封华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龙啸挽留封华，“我有话想和你说。”

    龙啸把近日来的心事向封华一股脑倒了出来，从陈宇飞的愤怒到自己的彷徨，再到连日来自己的蹉跎度日……

    封华任龙啸躺在自己怀中，听他细细诉说。

    “我觉得，你应该当一位老师。”封华温柔地说。

    “什么？”龙啸一骨碌从沙发中翻起。

    看着封华清澈的眼神，龙啸瞬间感到醍醐灌顶般的清醒。

    是啊！答案一直摆在自己眼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要改变基地，就要改变基地的人们。

    而要改变一个人，唯有重塑他的精神。

    这世间，除了教育，还有什么能够重塑一个人的精神呢？

    龙啸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努力方向，他的使命就是让人文之光普照基地，使正义重回人间。

    “对了，龙啸老师。”封华笑嘻嘻地说，“你说的那本《正义论》，我读起来实在觉得费劲，好像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龙啸想了想说：“嗯，《正义论》的确不适合作为一本哲学或者政治哲学的入门读物，我推荐你先读一读《理想国》吧。”

    封华故作严肃地说：“遵命，龙啸老师。”

    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封华，我问你一件事。”龙啸神秘兮兮地说，“你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封华从龙啸怀里挣脱，笑着说：“下次去我那里，不就知道了？”

    “对哦，我险些忘记了，你也有一个猪队友。”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