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四月闲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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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龙舟竞渡(上)

    船速快的时候转弯愈难,只见龙舟上一边的人停了船桨,以整齐划一的角度让桨停留在水中,另一边的人也随着鼓点改变落桨角度和划桨频率,四艘船以不同的角度迅速绕过弯道。

    他们掀起的波浪,直冲上岸。郭清眼明手快,张开双臂将左右的人猛地往后一拦。

    他右边只有陈予望,左边站着章蔓清和乔姐儿,两人又拉着手,他这一拦,将三人全部推回矮几前。水花扑上来打湿了岸上的大石条,三人都是略一趔趄,顾不得脸上身上的水滴,立刻又往前探去,眼睛追着往下游去的龙舟。

    明显看出鼓面写着“贵”字的龙舟在弯道之后超出了整整一个龙头。待到四艘船再次进入直行,“贵”字龙舟已经远超大半个船身。

    可惜他们的位置离终点还有不少距离,虽然没有急弯,河道也并不笔直,实在看不清谁先到达。只听见下游一浪接一浪的人声鼎沸,想是已决出胜负。

    章蔓清问乔姐儿:“这可怎么知道胜负呢?”

    乔姐儿两手揪着裙子,也是焦急不已地盯着河道:“下游会有小艇沿途而上,给两岸宣报胜负,一直到出发点,然后就可以进行下一轮竞渡了。”

    “对了,哪个是你表哥?”

    乔姐儿一愣,嗐,赛龙舟开始前就说了她会指她表哥给蔓姐儿看,一激动全忘了,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补救:“还有下一轮呢,下一轮我肯定不能忘了!”

    久不见报信的小艇,乔姐儿刚想提着裙子跑去隔壁茶坊问大伯母可有消息,章蔓清拉了她的手,按着她坐下,看着大哥那桌的郑以驰。郑以驰挑了挑眉,嘿,这丫头看他作甚。

    陈予望先声夺人:“云山?云山?”

    转了圈没寻着云山,他便问郑以驰:“千行兄可让云山去问结果了?”

    郑以驰,字千行,不便露出身份的时候他们都以字相称。陈予望话音刚落,果然见到云山躬身前来。主子来凑热闹,连热闹的结果都不知道怎么说得过去,不用郑以驰吩咐他们也会留心。

    “‘贵’字船第一,‘荣’字紧随其二。”

    乔姐儿听了立刻兴奋不已,章蔓清也替她高兴,毕竟是先生这一房的么,做弟子的与有荣焉。

    又听云山道:“‘荣’字船与‘富’字船相距甚微,两艘小艇上的四位判正花了些功夫,方才慢了。”

    众人这才安心落座,章蔓清只觉嗓子干渴,刚想喝茶,只见几个小厮递上冰凉的湿帕子让他们净手,然后将茶点全部换过。这次换上来的比先前精致许多,桂花绿豆糕、龙湖糖酥,章蔓清和乔姐儿一人喝了一小碗绿豆荔枝银耳糖水。

    章蔓清心满意足地叹一口,贵人就算微服,这饮食起居也不曾差了。两人掰着糖酥,嘀嘀咕咕地交换着刚才看船的心得。

    “……这水花竟能飞那么高!往年也这样?”

    乔姐儿想了想说:“往年水没今年的大。”

    很快后面的四条船就快开始比赛,这次章蔓清和乔姐儿淡定许多,毕竟无论谁赢都还要跟“荣”“贵”两船再比一轮,她们得留着体力看最终局,何况那水波也掀得太高了,这年代换衣服可麻烦了。

    郭清和陈予望可不管,有热闹一定要凑,依然着急跺脚随着鼓点大喊,仿佛他们也在龙舟上出力一般。章蔓清在后面看着两人又叫又跳,噌地脸红,刚才她就那样?真是白活了这些年。

    转头去看她的丫头,春棠年幼,但若有不妥夏荷肯定会出言提醒。只见夏荷面颊绯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兴奋的。

    见章蔓清扭头看她们,春棠倒没什么,以为她要续茶,夏荷却难为情地低下头。刚才主子都快被水扑着了,她也没反应过来,只顾着看龙舟,实在失职,可现时又不便请罪,只得按捺下来,回去自己跪着吧。

    章蔓清看夏荷一脸羞愧,便知道夏荷会错了意。当世女子不易,她自己想看热闹,两个丫头何尝不是,她若端着,丫头就更拘谨,眼观鼻鼻观心。

    失礼就失礼吧,反正也才四五岁。章蔓清当下释然,待到最终局开始,她和乔姐儿又加入了叫嚣的队伍。只不过这次不敢太靠前,夏荷也死命拉着章蔓清,章蔓清又拽着乔姐儿。

    四条龙舟——荣、贵、金、玉——以极快的速度转过弯到,最前面的“金”字船冲地太快,龙头径直撞上河岸,做装饰的木条在众人的惊呼中应声而碎,众水手齐心将眼看着就翻的船压了回去,略一停顿又飞速向前。可就那一息间的调正,已让他们只能望其余三条项背。

    因这一小事故,乔姐儿又忘了给章蔓清指她表哥,章蔓清也不在意,划船的水手都差不多,速度那么快,哪儿看得真切。

    等龙舟过完,章蔓清和乔姐儿俱是有些钗掉发脱,两人便由丫头服侍着去里间重新盘发。郭清和陈予望也如同亲身划了龙舟一般,摊在椅子上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