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捂着右眼。

    浓稠的血从她指缝间淌出，染红了整个白色下襟，又染红了王雨辰抱着她的手和衣袖，整个空气充斥满腥味，令人毛骨悚然。

    未想到，玄王那样的玄力攻击，竟然只伤到英的右眼，其余地方全部完好如初。

    要知道在玄王的预想中，英本该和王雨辰一起灰飞烟灭的。

    麻木感退散，剧痛瞬间穿透她整个神经，虽然这伤口不足以致命，但足以痛不欲生。

    王雨辰听到英发出压制的痛吟声、闷哼声，为她仍活着而狂喜。

    但当那痛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揪心，王雨辰慌乱了，他将英转过来，顿时被她即使紧紧捂住右眼、鲜血还是奔涌不断的模样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慌忙一手扶着英，又用另只手帮她捂住右眼，运出玄力，发现英的右眼完全破碎，他只觉得心碎。

    往常王雨辰连碰碰她都怕伤害到她，现在这样一个不可逆转的创伤，彻底毁掉一只王雨辰觉得整个大陆都独一无二的凤眼，他怎么会不心碎。

    “是我的错。”

    王雨辰喃喃地自责，他使出所有玄力堵住英眼上的伤口，可那创伤太重，王雨辰又并非专业修习医道的医者，完全不能止住伤势。

    英紧紧捂着右眼，痛叫声不断，王雨辰只能治标不治本地也帮她捂着，脸色竟比英还要惨白。

    英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脆弱一面，即使在青风木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也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像今日当着他的面痛到不能自已，王雨辰便要更加揪心，更加难过。

    他真希望伤的是自己。

    队伍中另一位学生见局势稳定，忙闪身赶过来，看到英的惨状，大惊失色。

    “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

    学生的话唤回王雨辰的理智，将才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即使是王雨辰也彻底发懵，这时终于拎清当务之急，抱住英，

    “别怕，我会救好你。”

    顿了顿，又郑重承诺道：“无论你的眼睛能不能恢复，我都会对你负责的。”

    他这样安慰着英，企图能够缓解英的痛苦，但英在他怀中痛得浑身发抖、冷汗毕出，王雨辰难过极了，就像打碎他珍爱的藏品一样难过。

    他只能尽可能快地回到休战城，也不顾会不会被地上交战的军团发现了，直接运玄力一飞冲天，只要能让随便什么人挽救回英的眼睛，他什么都不在乎。

    石心导师领着张栩、孙正、李高停下脚，远方伫立着许多巨大建筑。

    远远可以看到，那些建筑之前的大门，正标着“东春学院”的标识。

    东春学院是春境局指可数、可以顶着战争的压力招收春境修学者的正规学院，对于春境而言，进入东春学院是件能让人昂首挺胸的骄傲之事。

    但对于张栩这些从冬境，从青风木来的学生来说，他们若不是来春境做任务，根本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什么“东春学院”。

    如此看来，春境纵使有足够的玄力，也并不比失去玄力的秋霜国强多少，当处于战火前线，没有和平，什么都是枉然。

    春境能够顶着战事的压力，创建出一个相对的修学院，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张栩望着远方的东春学院，向石心导师问道：

    “先生，我们要咋进去？”

    石心淡淡道：“怎么进去？就这么进去。”

    “啥。”张栩挑起浓眉，满眼写着困惑，“您不觉得我们一进去，就露馅了吗？”

    孙正也点头补充道：“张栩说得没错，我们顶替了东春学院的学生，但同班的其他同学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李高本就对张栩和不屑，现在看到本跟自己关系凑合的孙正竟同张栩一唱一和起来，心中更加不屑，嘲讽道：“孙正，你该不会跟胆小的人走太久，也被传染了？”

    张栩搞不明白，他就是离开青风木，怎么总还是会遇到不跟他抬杠、不打击他就不痛快的对头？

    纪流十一算一个，不过张栩已经习惯他的嘴臭了。

    吉塔尔更算一个，而且是对头中的王霸，让张栩一见就头大。

    现在又多出个张栩根本不知道从哪个院哪个班挑出来的李高，张嘴闭嘴都充满对他的轻蔑和不屑一顾。

    难道张栩天生就是招人恨的体质吗。

    “好，好，您胆大，您倒是自己先去啊。”

    李高瞪了张栩一眼，冷笑，“先生还未发号施令，你就能不顾礼数地多嘴了？”

    孙正拉了拉他，“行了。”

    张栩细心发现出李高眼中掩藏不了的惊恐和慌乱，突然明白了，李高这是借嘲讽自己，缓解将才直面战场的恐惧。

    张栩可以理解，但他不接受。

    凭什么他就要当别人的免费出气筒？

    导师看着这不分场合闹矛盾的孩子，没有斥责什么，他和长老大会一样，当然清楚为什么张栩和英总招同学排挤。

    长老大会无视校规，直接将张栩和英录入学校，对于每一个拼命考验选拔的学生都不公平。

    而长老大会故意这样做，为的正是激化矛盾，学生们嫉妒、不忿、排挤，便能有效地让他们和“龙”保持距离

    而至于“龙”是不是受到不公正对待，长老大会可不会操心，既然“龙”不属于人族，他们也没必要关心“龙”的权利和福祉。

    导师打断李高还想嘲讽的话，对张栩缓缓解释道：“不用担心，这里的情况和冬境截然不同，你们就是大摇大摆地进去，也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张栩和孙正一齐喊出声：“为什么？”

    李高也忍不住露出好奇困惑的神色。

    导师没什么笑意地笑了笑，道：“这里处于人族和异兽的交战中心，其中的修学者除了年龄尚小，不能参战的孩童，更多是得到战功，被允许休假，来东春学院进修的战士。”

    张栩面色凝重起来。

    “您的意思是，他们随时都可能上战场，也随时都可能死在战场，所以东春学院的学生流动非常频繁，即使多几个新面孔，也不足为奇？”

    导师发觉张栩是个很有灵性的孩子，点点头，“不错。”

    “所以，不要再有顾虑，现在就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