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流十一推了张栩一把。

    他眼中燃着怒火。

    “我明白了，你现在是一心求死，对不对？！”

    张栩叹口气，“不是我一心求死，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纪流十一想暴揍张栩一顿，但没有出手。他瞪着张栩，呼吸有些急促。

    忽然一甩袖。

    “你不去找它，我去找它！！”

    张栩连忙抓住纪流十一的手臂，“你疯了？！她又变态又疯！你去找她，你不怕她卸了你？”

    “我怕过什么？”

    张栩着实被纪流十一感动到，他知道纪流十一冲动不顾后果，但他没想到纪流十一肯为他做到这种程度，过命兄弟，也不过如此罢。

    “不行，你要死脑筋非去，那就把我也带过去。”张栩语气变得暗淡，“也许她会看在我的份上，不会伤你吧。”

    纪流十一毫不客气地挣开张栩，冷哼道：“用不着。带上你，碍我手脚么。”

    话毕，直接一个闪身，骑上麒麟。

    张栩作势也要让三尾猫变成原形跟上他，但纪流十一回过头，冲三尾猫喝道——

    “我是去救你主子，孰轻孰重，不要来妨碍我！”

    三尾猫虽胆怯，但极通人性，此时竟然真的不听张栩的话，并不变回原形。

    一瞬间，纪流十一已经乘着碧玉麒麟，不知纵横到哪个地方去。

    “纪流三八，你丫别发疯啊！！”

    然而张栩的尖叫即刻被长空的流云吞没。

    无名之地

    黑暗、破败、灰尘。

    但被突然现身在宫殿之前的洁白身形镀上光辉。

    英看着她被弃置千年的“老巢”，眼里没有什么“旧日往昔”“百感交集”。她没有任何情绪。

    英挥了挥手臂，即刻间，所有暗淡一扫而空，玄力充盈着这无名之地。

    英没有立即向宫殿里走，她盯着——

    出现在宫殿大门口，那个绿眸的美丽凰族女人。

    此刻女人破败的华服也被英的玄力修补，变得异常光彩照人。

    上凰南露出让万花羞愧的笑容，“好久不见。”

    英弯了弯嘴角，但那笑意没有任何诚意。

    她径直往宫殿深处走，伸着懒腰。

    上凰南紧跟在英的身后，过去千年，她仍和当初被掠到这座宫殿一般，习惯性地跟在这条寓言之龙左右，做她最养眼的陪衬。

    当时万兽敬仰，无名之地朝拜叩首的人和异兽数不胜数，但现在铅华洗净，此地只剩下她们两人。

    英并不打算等上凰南跟上，身影消失，又在宫殿最深处的王座前显形。

    英像千年前那样，大大方方、舒舒服服地敞开双腿，靠坐在王座之上。

    上凰南亦即刻在王座前显影，像之前做过千百次那样，如同一只最乖顺的宠物，坐于地面，双臂伏在英的腿上。

    碧绿的眼睛始终未从英的脸庞上离开过。

    英瞥着上凰南，勾起她黑瀑般的顺滑长发，嘲讽道：“你居然没死，活了这么久，”

    上凰南轻轻笑起来，反问：“您不是也没死。”

    英将手中的长发揪紧，上凰南发出吃痛的哼声，但表情不动，仍挂着她的完美笑容。

    说实话，上凰南的笑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英眯起眼，“但你想我死。”

    她没有对上凰南做出进一步动作，松开上凰南的头发，缓缓笑道：“你做过什么，我全都知道。”

    上凰南没有丝毫惧色，“您此时回来，是为了实现千年前您未能实现的愿望么——毁灭整个玄式大陆？”

    “我毁灭了太多无聊世界，感觉也就那样。不过我回来，带着一个绝妙的有趣主意。”

    英凑近上凰南，语气调皮，就像谈论一种小孩子的游戏，“你说，我要是将所有人族都变成半人半兽，将所有异兽也变成半人半兽，这个世界只有一种族群，是不是会好玩得多？”

    她昂起下巴，得意洋洋，“到那时，他们都得听我的。”

    上凰南没有对英丧心病狂的想法表现出任何不适，她的笑容不改，问道：“那我呢？您要怎么处置我？”

    英在上凰南绝美的面庞上打量着，再弯起嘴角，压低声音：“我想你会变成其中最漂亮的半人半兽。”

    英忽然看向殿外，“哦？有人来了。”顿了顿，“是个勉强认识的人。”

    上凰南闻言立刻识趣地散去身影。

    纪流十一对于自己能够在无名之地畅通无阻感到一丝惊讶。

    但惊讶旋集归于平静。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寓言之龙，但纪流十一此时不知“怕”字如何写，铁了头往那复活的、焕然一新的、仿佛能吃人的宫殿深处走。

    空间被英变换，当纪流十一刚走过前殿，就已在英的安排下见到了王座上的英。

    英盯着他，表情不算恶意但也不算友善，一言不发，浑身发着精纯玄力的白光。

    纪流十一停下脚步，在这种力量的压制下，他难免感到呼吸困难，浑身筋骨都在经受考验，纪流十一吞了吞口水，直截了当大声道：

    “张栩要被龙脊之刃弄死了。”

    为了看纪流十一难受，英也直截了当道：“他被弄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纪流十一果然脾气爆发，几步想要冲上前，但被英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纪流十一也不怕什么寓言之龙了，骂道：

    “张栩把你当亲人，什么都可以为了你放弃，你就这么待他？！”

    英看着纪流十一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十分开心，再问：“我也没少救他，这样说来，我们之间扯平了。”

    纪流十一冷笑一声，“你救他，不过为了你自己！！但他能为了你，拿命挡龙脊，你能吗？！”

    英没有回答。

    纪流十一反应过来什么，质问：“既然张栩是你的龙珠，你总该为了自己，去找一个能让他活下来的方法吧？！”

    英表情没有任何动容，缓缓笑道：“那你就当做，就算弄坏我的龙珠，我也照样能活下来。”

    纪流十一已经逐渐被力量推出殿外。

    他只能无望地喊：“你真要不管他？！！”

    “这世上就你一个能救他！！”

    然而纪流十一已经被推到了无名宫殿之外。

    纪流十一望着面前这幢冷漠建筑，他已经不能再靠近一步，满面都是希望破灭的灰败。

    英摩挲着王座精致到无可挑剔的扶手前端。

    “只有我一个能救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