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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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呃,莫非这位先生是觉得让一位女士出钱请客有损绅士风度,才这么抗拒坐下来?”

    一手提公文包一手插兜的姜北笙,上穿一件浅蓝色衬衫,衬衫通体不见任何杂色也无多余装饰,衣领往下两粒扣子是解开的,严谨不足随意有余。

    可衣角下摆的处置却又与魏思明这种一丝不苟的教条主义者无异,是整整齐齐扎在白色西装裤头里的假正经,两管裤脚下露出一双奶白色的皮鞋面。

    虽然不够完美,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一个清爽的姜北笙,耳目一新的感觉倒也勉强算得上。

    “保持绅士风度固然重要,可让一位女士在这种公众场合难堪,也绝非绅士风度所为。”姜北笙的话与他的脸生得一样冷漠,他慢慢往这边走来,直到与魏思明比肩,才停顿了一下,话是冲着魏思明去的,看不出真实情绪的眼睛却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这样如何?咖啡我请,既保护了你的绅士风度又保下了这位女士的面子。一举两得,二位以为如何呢?”

    “呢”字一落音,姜北笙的嘴角立马浮现出一丝不屑,轻松越过魏思明,走到我座位一侧,站定后,将插在裤兜中的那只手抬到半空里,冲我一挥,又带点脾气的落下了。

    这一挥虽快,却也不妨碍旁边的人将他无名指上那只不是一点点丑的戒指看清楚。这个旁边自然也包括我。

    一头雾水中我狠狠蹙了一下眉。

    他,竟然一直戴着。

    这个念头一出,心房就猛地一颤,搁在桌面的那只手立刻被我以飞快的速度藏到桌子底下。空荡荡的无名指像一所四处渗漏的屋子在风雨飘零中,孤独且难受。

    那天,我一出809的门,便马上摘掉戒指,在行李箱中替它找了个最隐秘最保险的安身立命之所。

    为什么要把戒指藏起来?

    我一直相信我是为了不被菜菜子识破这段假姻缘。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藏起戒指,不是害怕身边的人如何,仅仅只是怕自己戴了,姜北笙却不戴。

    不敢面对背叛,就自私的选择先背叛着将约定打破掉。成年人的计较,在这个时候,像极了一个没有担当的胆小鬼。

    躲在亲手用违约构筑的硬壳下,我这颗不老实的心,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变得异常紧张进来。

    这份紧张虽不足以让我失了分寸,却也莫名其妙的让我变得格外听话。

    不但乖巧的将旁边这个座位让了出来,还一言不发的任由他瞎捣乱。

    姜北笙先将公文包放在桌上,然后,很熟稔的紧挨我坐下。

    魏思明额头上的皱纹堆砌得几乎能画出一个几何图形,他深深望了我一眼,就干脆利索的坐了回来,冷哼了一声:“你请?你是谁我都不知道,凭什么要让你请?”

    不知是他鼻梁上那副黑丝眼镜在切割灯光时,不慎遗漏的碎片所致,还是他真的生气了,一道锐利的光从他眼部位置犀利的劈在姜北笙这张臭脸上。

    “另外,麻烦你赶快离开,我和我的朋友不欢迎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他接着又冷冷道。

    “你们是朋友却独独不认识我?这是有点小尴尬。”姜北笙回以一个挑衅的目光,脸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嘴角一扯,扯出一抹冷笑:“呃,要不,我们先来相互认识一下?”口气似是征询别人的意见,却丝毫不给别人回答的机会。只见他紧接着就侧头轻飘飘的觑了我一眼:“这是我老婆,我是她老公,我们新婚不久,感情甚浓,所以,我看不得我老婆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就忍不住凑过来想替你们的咖啡买个单。呃,不知我这样介绍以后,是不是有资格请你和我老婆喝一杯呢?”

    “伍,伍小柒,你结婚啦?”

    ……

    男人这种动物,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动物。

    上一秒还在演着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戏码,下一秒就是英雄惜英雄称兄道弟不亦乐乎。

    “这种咖啡,是你能喝的吗?是你能请的吗?”弄清事情原委后的姜北笙立秒化身为临阵倒戈的叛徒,他举着拳头在我硕大的脑门上重重敲了几下,一本正经训我的模样,简直就是男版菜菜子:“你们这是朋友吗?这也是魏老师脾气好,如果换做我,不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也要淋你一头咖啡。”

    “姜老弟说笑了,这不是脾气好不好的问题,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如果连这点素养都没有,那就太愧对‘为人师表’四个字了。”

    这种话,也就魏思明这货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嘴角一抖,眼前这个状况失控到让我想骂脏话。

    “魏老师,你就是心太好太软,才会被她们欺负。你放心,我竟然来了,又恰好碰上了,就绝对要替你主持公道。”

    姜北笙这怂货怕是脑子有病吧?

    还主持公道?

    彻,一个爱上自己妹妹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在别人的爱情里主持公道?

    “你朋友他老婆呢?”

    说他脑子有病,还真忘了吃药,这种话也是这个时候可以问的?

    “他们家露台上的绿植死得差不多了,加菲猫将我放到咖啡馆门口后,就直接去崧山市场买盆栽了。”我摸着良心一会儿盯盯魏思明一会儿瞟瞟姜北笙,笑容得体,谎话不慌,心平气和道:“见面的事,再约吧。”

    “你没骗人?”姜北笙瞪了我一眼:“去个市场要这么久?”

    “这个嘛,”我喝了一口咖啡,好苦,眉心微微小蹙了一下:“你让他说。”放下杯子指了指魏思明。

    魏思明扶了扶眼睛,闪过一道睿智的光:“崧山市场在郊区,一个来回需要四个小时,今天见面确实很不明智。另外,”说完,他撩起袖子看了一下表:“我也该走了,晚上还有自习。”

    这杯咖啡最终还是让魏思明捷足先登,将单给买了。

    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但男人之间的较量,就像他俩人的关系一样,不是普通人可以渗透的。直到我们出了咖啡馆,沿着街角走了长长一段路,姜北笙的介意仍不见有所消散。

    “你叫他魏老师?你很尊重他?”

    人群中,他没头没脑问道。

    这一路走来,我满肚子疑问一个都没问,他倒好,关于魏思明的琐事,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就问你烦不烦?躁不躁?

    我痛苦的按了按太阳穴。

    要不是因为没戴戒指,谁乐意有完没完的聊那古板货?

    “为什么这样问?”

    我没好气的将问题搪塞了回去。

    “我看你跟你朋友之间都是以绰号相称,好像就他例外。”

    “你不明白,魏思明这个人固执古板,太有杀伤力或是太个性化的绰号,等同于戳他脊梁骨骂他祖宗十八代。”说起这个,我也很无奈:“这个‘魏老师’,就是他的绰号。”

    “呃,你还真是一视同仁。”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了,姜北笙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抿嘴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