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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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望着加菲猫的背影,我心痛,头痛,一身都痛。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见色忘友之徒。

    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或许会真如加菲猫所说:为了外人让朋友不痛快。

    但我可以年轻十岁吗?

    显然不会,所以这个如果根本不成立。

    魏思明要结婚的消息,并非我有意刺探,实属偶然获知。

    这个偶然正是半个小时前,也就是加菲猫那通口齿不清意思模糊的电话挂断之后。

    我空荡荡的跌坐在沙发上,第一反应,是懵;第二反应,是脑子快要爆炸,因为无数种猜测正如破墙而出的白蚁在我脑子里爬行。既恶心又恐慌更害怕。

    六神无主中,魏思明成为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难得这位素来古板且不肯轻易变通的教书匠,愿意在凌晨接听我的电话。

    我坐在去往酒楼的车上,用颤抖的声音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魏老师,会不会是饭局上有人使坏?要不,你现在也过来一下?”

    “……如果有危险,报警不是更好吗?”

    短暂的沉默后,魏思明的冷漠让我周身的恐惧瞬间跌到了最谷底。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不管你跟加菲猫再约见面……”

    “不会再见了。”我的愤慨还未全部表达出去,魏思明的冷漠就直言不讳的横插了一杠进来:“伍小柒,你是个好朋友,但你的那位朋友未必如你好。”

    “你把话说清楚。”我彻底怒了,眼睛猩红:“加菲猫还不够好吗?她一个女人,放着大好青春年华,一心一意等着你,你有什么资格批判她?女人顶天立地怎么啦?女人挣钱多怎么啦?魏思明,你如果真的爱她,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我也觉得这不应该算作离婚的理由。但是伍小柒,我不仅仅是她的丈夫,我也是我父母的儿子。我父亲今年七十八,身体已经糟到一日不如一日,我母亲虽然健朗,却也是个七十一岁的老人,他们早就没了以前那股对儿媳挑剔的蛮劲,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我的孩子出生。”

    “我错过一次,虽属无心之失,也是错。她错过一次,是不是故意都不重要,毕竟,我恨过她,怨过她,但现在我真的只想安定生活,生儿育女。可是,她不愿意。”魏思明的声音好像隔着千山万水,是冰冷的也是遥远的更是哀莫大于心死后的平静:“我舅舅最近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所以,我把离婚协议寄给了她,如果她愿意回心转意,我会推掉舅舅的好意,如果她仍然觉得事业比孩子重要,那就彼此放手,各自安生。”

    一声惆怅过后,魏思明突然笑了,笑得让人一听就倍感心酸。

    “她约我见面,我以为她想通了,直到我在咖啡馆见到你,我就知道她还在怪我,还在怪舅舅。这样说吧,她的恨比我深,比情长,比爱多,如果我是古板,那她就是食古不化。”

    只有深爱才会痛恨。

    女人的心思,魏思明理解不透,所以他选择妥协与退让作为他对这场爱情最后的坚守。可婚姻走到现在这一步,女人真正想要的已经不是妥协和退让。

    是诚意,挽留爱情的诚意。

    魏思明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表露出这份诚意。

    “你的意思我懂,但魏老师……”我很想点醒这个榆木疙瘩般的男人,可同为女人,我又清楚的知道,这种诚意不应该受别人提醒才领悟,否则,诚意就缺少了诚意。左右衡量后,嘴边上的话又被咽了回去,转而换了个方式旁敲侧击:“猫猫已经答应择日再约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原来你不知道呀。”电话那端,幽幽一声长叹:“两个小时前,她给我回了电话,下个月五号,去民政局离婚。”

    两个小时前,加菲猫正带着姜北笙跟一伙我不认识的人,在这个包厢里喝酒。她为什么会突然给魏思明打电话说离婚的事呢?

    真的是她还不成熟吗?

    我推开半掩半实的小方门,十六人桌的大包厢里此刻仍是酒气冲天,从墙脚堆放的空酒瓶数量,可以毫不费力的推测出,不久前这个房间内有过多么激烈的推杯换盏与多么肆意的酣畅淋漓。

    从收银台跟过来的服务生不知在畏惧什么,一路走得小心翼翼。

    “这些酒,都是他们喝的?”我瞟了他一眼,样貌中规中矩中的服务生略有顾忌:“中途加送了两次。”

    “桌子都坐满了吗?”我又问,他突然变得有点不安:“没坐满,只有十二个人,七男五女,女的都没沾杯。”

    “那他怎么喝成这样?”我皱眉指了指姜北笙,服务生眼光躲闪,表现出更多的畏惧:“呃,六个对一个,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果然没错,这个饭局就是加菲猫对姜北笙的一次小报复。

    真是不成熟。

    我叹了口气。

    “房卡是你们酒楼的?”

    “不是。我们酒楼不提供住宿,这个房间是刚刚那位女士让我去对面酒店开的。”

    我呃了一声:“既然房间是麻烦你去开的,那就再麻烦你帮我把他扶过去。”

    “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这个忙没法帮。”听完我的提议,服务生脸上多了一丝尬笑:“你别看他现在安安静静的不说不动,可只要有人上去碰他一下,他……他就……”

    “发酒疯。”

    我望着这个并不结巴的服务生涨红着一张脸吞吞吐吐,直接轻描淡写的替他将话说完整了。

    他点点头:“这一桌子去扶他的人,都让他打跑了。”说着,眼底闪过一丝隐忍:“我也挨了一下,实在是怕了。”

    难怪他从进门开始就满肚子畏惧,原来是怕挨打呀。呃,等等,既然是谁碰就打谁,那叫我来……来挨打的吗?

    “刚才离开的那位女士,也,也被打了?”

    “那倒没有,”服务生一脸心酸:“她一见势头不对,就躲得远远的,光顾着指挥那几个男的过来搭把手。”

    “呃,这样呀……”

    我支吾了一下,实在无话可圆,干脆不问了,只管打量眼前这个醉汉。

    寡白的脸,努力想保持警惕却目光涣散的死鱼眼,急促喘息微微张开的嘴唇血色尽失,清晰可见的痛苦让姜北笙像一只受了重伤的老虎。

    比起跟格格斗酒斗输的那次,当下的醉似乎才是真醉。

    “姜……”刚喊出一个字,这只病猫突然挺直腰板,脸色骤变,一旁的服务生见了,吓得立刻后退两步,我打了个冷战,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北笙?”

    那张惨白痛苦的脸上蓦然一笑,语气轻弱似病者:“小柒,你来了。”

    这本是一句很寻常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当这句话从眼前这个无助到有点弱小的男人口中说出来时,我心底最柔的部分似乎被人触碰了一下。情不由己中,我将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回应道:“北笙,我来了,来接你回去。”

    手底下的肩膀一耸,人跟着一歪,整个脑袋就都靠在了我的手臂上:“小柒,你来了。”

    一句话重复又重复的说,大概是真的醉到了深处。

    我半蹲下身去,捧着姜北笙的脸,这是我第一次触摸他的脸,手心里的汗止不住的往外冒,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我们现在回去,好吗?”

    “我只要你扶。”

    我没听明白:“北笙,我的意思是,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又柔柔的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我只要你扶。”

    他像个赌气的孩子,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我叹了口气:“北笙,我和服务生一起送你回酒店,好吗?”

    “我只要你扶。”

    “北笙……”

    “我只要你扶。”

    哎,根本没办法交流。

    “行,我扶。”我闭了闭眼:“你就尽情的将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吧。”

    爱情这个游戏,从来都是谁先动情谁倒霉。

    呃,我要倒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