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我爸。”小叶继续讲道。

    言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就好，好朋友就是要一被子的嘛。

    呸，是一辈子。

    “叔叔怎么了？”他在后视镜里望了望小叶，压低声音问道。

    “我爸前段时间查出了肿瘤。

    在脑袋里，是淋巴瘤。

    医生说这个病有可能治，但是所谓的治疗也不过是延长几年寿命罢了。

    他今年五十五，本来再过几年就能退休。

    可是，恐怕很难坚持到那天了。

    别人都说，孩子辈的悲哀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我以前不懂。

    现在懂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后悔遇见他。

    呵呵，没有我爸，哪儿会有我呢？

    但我偶尔也会幻想，如果我有一对健康快乐的父母该有多好。

    或许这就是人生，人生就是必须要经历这些生离死别。

    有离别，才会显得相聚的弥足珍贵。

    先得到，再失去，先痛苦，后坦然。

    也许经历得多了，等我自己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心里会舒服一点。”

    小叶偷偷抹掉眼泪，深呼吸，指着对面说：“言先生，我们到了。”

    哎，人家小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居然还陪着他处理一堆破事儿。

    良心实在不安啊！

    “你怎么不回家陪叔叔？我给王总说说，允你几天假，如何？”他把车开进商务部对面的东方新天地停车场。

    车灯被撞坏一个，视野难受极了。

    小叶摇摇头，挺直了后背说道：“我元旦刚回去过了。

    他说我要是为了他耽误工作，影响事业，那他会更加自责和内疚，恐怕病情也会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听爸爸的话，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那现在治疗得咋样？

    要不把叔叔接到帝都来吧！

    我有很多混医生圈的朋友，应该比你老家的医疗力量强。

    如何？”他停好车，熄火下车开门。

    “嗯，等春节后吧，我争取说服他。”小叶坚强一笑，笑得言西心头一酸。

    成年人，没有什么事是容易的。

    “如果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你随便说，千万不要客气哟。”他拍着小叶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许诺。

    “呃……”她犹豫了两秒，脸上一红，快速摇摇头说，“不用不用，有些忙，你帮不了。”

    嚯！闹呢？还有他帮不了的忙？

    准备接受挑战！

    他两只手全搭到了小叶的肩头，把脸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还有我帮不了的忙？不会吧？”

    “我爸……我爸……我爸想抱外孙……”小叶低着头，小声答道。

    嘶……这个忙不是帮不帮得了的事，是能不能的事。

    他尴尬的笑了起来，松开手，挠挠自己的头皮，耸耸肩膀，立刻换了个话题：“哟，出口在电梯，我们做吧。

    啊呸，说都不会话了。

    我想说，出口在那边，我们去坐电梯吧。”

    小叶羞红了脸，埋着头，快步朝电梯走去。

    今天跟上个星期一样，先在商务部门口集合，拿到入门条后再进办公楼。

    小黄早早便等在了传达室门口，一看到言西就拥了上来：“西西，言总，我给你带了可乐。

    昨天逊儿的事多亏有你。

    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逊儿就是我的全部。

    对不起，我对我犯过的错误向你诚挚的道歉。”

    她递上装可乐的袋子，深深鞠了一躬，松垮的低胸装让他差点一览无余。

    览个屁！老女人一个了！

    “拿走！”他端起架子拒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救她，只是我顺便的事。

    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看紧一点，别再误我的事了。

    OK？”

    他带着小叶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小黄没敢再扑上来，都怪自己昨天狐狸尾巴露得太早，五十亿的仇肯定会耿耿于怀。

    朋总到得也挺早，还凑到跟前主动给言西撑了把伞。

    “又没下雨，撑什么伞？”他哭笑不得。

    “遮遮太阳，嘿嘿。”朋总的双下巴笑得闪闪发亮。

    小贝和曾总也到了，看到眼前众星捧月的画面，目瞪口呆。

    这一次，小叶的领导路过会议室外的走廊时，除了给自己取了盒免费安全套，还塞了一盒给言西，笑眯眯的说：“言总，机关的质量好！试试。”

    虽说今天的会议是他跟庞处提请外出办公的由头，但这一次，他决定要当一个快男，速战速决。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办。

    大家按桌签顺序坐好，他依旧跟小叶和小贝坐在后排，尽管朋总一个劲儿让他坐到前面去。

    但是嘛，实在不合适。

    韦处到了一看，喜笑颜开：“不错嘛，整整齐齐的。”

    呵呵，要是昨天有点闪失，今天就整齐不了啰。

    “尊敬的韦处，”言西直接站了起来，旁边的包臀裙速记员做好了敲字准备，“咱们长话短说吧。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公司牵头成立专项小组，快速推进落实各项工作。

    小组内其他公司也都全力配合，众志成城。

    目前，美团已按需求做出测试版本，今天登门造访就是为了抛砖引玉，听听您的宝贵意见。

    看看后续怎么改进改进。

    我要讲的就是这么多，相信朋总、曾总、以及两位银行方的领导都会密切配合韦处的指示，扎实调整，快速优化。

    各位，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办，先失陪了。”

    这……合适吗？

    曾总瞪大了眼睛，正想以领导的身份数落他两句。

    韦处却拍起了手，点了个赞：“现在的年轻人缺的就是小言这种办事雷厉风行的态度，我支持，你先去忙吧。”

    “谢谢韦处。”言西深鞠一躬。

    说完，牵着小叶便离开了。

    “言先生，咱俩走得会不会有些太仓促？”小叶推了推眼镜，任由他拖着自己，没有想把手撒开的意思。

    “没办法，师妹那边可能出事了。”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一些。

    “罗警官？她怎么了？”小叶开始小跑起来。

    “媳妇儿刚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来了几个警察把她带走了。”

    “啊？什么？！”

    “可能是唐正搞的鬼，没办法了，咱俩现在就去警局捞人。”他难得如此正经，正经到令人望而生畏。

    罗队被带走，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事就是枪击袁忠直的案子。

    当初都怪自己太疏忽大意，口风不严，让两个上门问话的人落下了口实。

    他就该咬定那枪是自己开的，哎！

    拦下出租车，立即给花末摇了个电话过去：“知道是哪个分局的人吗？”

    “好像是海淀吧，你弟说看到他们手上逮捕令的章了，老公，你自己过去能行吗？”花末这一次不再跟他拌嘴，还温柔的喊起了老公。

    能行吗？一大早连车都撞坏了，各种糟心事全堆了上来，真是头烫！

    “有啥不行？你和欧阳马上联系一下飞爷，尽快汇合，今天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战。”团队里的头号女武神被抓了起来，现在只能指望带伤的飞爷撑场子了。

    出租车朝海淀分局一路飞驰，路况格外的赏脸，主路不堵，辅路全遇绿灯，真是有如神助。

    罗队的事让他紧张到快要爆炸，连小叶的手都忘了松掉，就这样牵了一整路。

    给小叶牵得湿哒哒的。

    “不好意思啊，给你弄湿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开到目的地，慌张的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

    小叶抿着嘴唇，羞答答的看他给自己小心翼翼的擦拭手掌，嘴角微微扬了扬。

    记不清这是言西第几次来到海淀分局，就连接待室的工作人员瞅他都觉得面熟了：“你来找罗队吗？”

    “嗯呐，请问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么？”他趴在接待室的办公桌上，焦急的问道。

    “稍等。”工作人员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

    很快，一位个子不高的女警员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又旧又厚的本子，叹了口气说：“罗队说她暂时不想见你，还有，她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闹呢？自己是来捞她的，不见？那怎么捞？！

    东西？这个本子又是什么东西？

    他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瞬间头皮炸裂。

    这竟是彝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