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靳没有打电话，而是带着故作好奇的温筝直接去了程曳的店铺。

    每次见到程曳他都在忙，尽管今天刚刚放学，温筝进门，发现他伏案在修手里零件，低垂着眉眼，神态认真专注。

    “哥们儿，晚上出去吃饭吧。”

    冯靳进门就像大爷一样，拉了把椅子坐下。

    温筝站在他身边，一同看向坐在最里面的程曳。后者没抬头，听到冯靳声音后嗯了一声，应道：“等我一会儿，马上。”

    在冯靳面前，程曳如同一只顺毛金毛，乖巧得让温筝难以想象。而在自己面前，程曳一直酷爱沉默，十句话有九句话都不理她。

    程曳没抬头，也就没发现温筝。

    瞥了一眼站在门口，没有找位置坐下的温筝，冯靳故意打趣：“大小姐怎么不进来坐？”

    这个年纪的有钱人，不就是大小姐么。

    温筝倒没觉得他有恶意，她静静地盯着程曳，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抬眼看过来。但只是匆匆一眼，他问冯靳：“你的谁啊？”

    冯靳尚未回答，温筝嘴角却勾起，觉得有点意思。

    她垂下眼睫，没作声，一副乖巧得等待冯靳回答的样子。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是没营养的，但被长相乖巧的女生用殷切目光看着，他那些在男生堆里的粗狂话实在说不上来，概括道：“朋友，比你差点那种朋友。”

    温筝不在意他使用的副词，笑而不语，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程曳。

    程曳淡淡收回目光，低头处理手上的工作，又开始变成不爱说话的样子。倒是冯靳，此时能吊儿郎当地给温筝解释：“他就这样，不爱说话，不是针对你。”

    “挺好的。”温筝看着程曳，嗓音细腻：“多酷啊。”

    “……”

    程曳没有再抬头，对冯靳的话开始敷衍，有一句每一句的回着。

    冯靳没察觉出异常，只有温筝清楚，程曳因自己的出现有了情绪波动。等他修完手上的零件，去洗手池洗手。

    温筝问冯靳：“你朋友应该也就十八岁吧，为什么自己开店做生意？”

    理论上讲，程曳应该专心上学，他并不是过早进入社会的非读书人员。

    冯靳懒洋洋地昂了一声，看着不远处的高挑身影，意味不明道：“他想赚钱，送他妈妈礼物。”

    “什么礼物这么贵啊？”温筝不明白，“再说，他出来开店，家里人不管他吗？”

    以她的了解，程曳离开学校就到店里，晚上还经常不回家。她不止一次碰见过，他早上从店铺里出来，直接去上学。

    冯靳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正巧，两人刚安静下来，程曳就擦干净手过来。看着冯靳，他问：“去哪吃饭？”

    “大小姐请客。”冯靳把目光转移到微微愣神的温筝身上。

    温筝回过神来时，就发现两个男生都在看着她，她疑惑地啊了一声，又顿悟地哦了一声，说道：“我对这附近不熟，你们说去哪我就去哪。”

    程曳没说话。

    冯靳笑了：“好啊，去吃火锅，热闹。”

    “好。”温筝脸上散开笑意。

    ……

    到了附近的火锅店，温筝故意跟在冯靳身边，和他从食材讨论到蘸料口味，小嘴一直喋喋不休，理都没理同行的程曳。

    温筝总缠着冯靳，他也没什么机会和程曳说话。

    三个人一起落座，温筝坐在冯靳对面，程曳在冯靳身边。菜单交到冯靳手上，温筝低头抿了一口温水，阔绰开口：“随便点，别客气。”

    闻言，冯靳凑近程曳，把菜单往他面前送了送，“点吧，大小姐有钱。”

    程曳看都没看菜单，推回给他，嗓音冷淡：“你点吧，我今天不饿，随便吃点就行。”

    一来一回，菜单落回冯靳手中。

    以为他俩不好意思吃自己的钱，温筝起身，绕过桌椅，来到冯靳身边。她是故意的，才挑在他和程曳之间的位置，手臂拄着桌沿，俯身低下去。

    冯靳和程曳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温筝站在中间，离两人已经很近了。她俯身同冯靳看菜单，左手却按在程曳的桌前，一截细嫩的手臂立在他眼前。她皮肤很白，甚至可以看到根根清晰的青紫细血管。

    听到温筝点菜的声音，程曳缓缓移开目光。

    但眼睛可以不去看，鼻子却闻到了一股清淡香味。不是香水味，像是长久擦拭的身体乳，香气与她的身体浑然一体，随着她凑近，香得更加让人难以忽视。

    温筝很快点完自己和冯靳想吃的菜，转过头来，娇美脸蛋含着笑意：“你还有什么要点的吗？”

    她嗓音甜腻，此时笑吟吟地看着程曳。主要是，距离好像没控制好，他们手臂碰到一起。

    温筝知道碰到了，但她没动，没有躲。

    愣然片刻，程曳往旁边挪了挪，说了声不用。

    “好的。”温筝脸上云淡风轻，好似一切都是无心之举，把菜单交到服务员手中，她绕开两人位置，问冯靳：“我要去调蘸料，去不去？”

    “好。”冯靳起身，看着程曳：“一起？”

    桌上又没贵重物品，不需要有人看桌。

    但程曳拒绝了：“你们先去吧。”

    两人到小料区，温筝假装好奇：“你这朋友是真的不爱说话吗？还是不喜欢和我一起吃饭？”

    冯靳手上在忙，闻声应对自如：“他性格孤僻，在学校里是有名的，不是针对你。”

    “为什么孤僻？”温筝开始套话，“你这么阳光开朗，会和孤僻的人做朋友吗？”

    “当然不会。”冯靳笑了笑，“我和他做朋友的时候，他还不孤僻。”

    “啊？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吗？”温筝越来越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是我说，大小姐你什么意思啊？”冯靳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眯眼打量一直追着自己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的温筝，笑意戏谑：“你和我做朋友，是想做他女朋友，是不是？”

    “……”

    是也不是。

    温筝总结不好这个程度。

    下一秒，她摇头，眼神单纯又无辜：“不是的，我只是有点好奇，他为什么过得这么辛苦。我身边没有……自己一边赚钱一边上学的。”

    闻言，冯靳脸上的笑意收敛，要说什么，却抬眼看向温筝身后。

    温筝有种不祥的预感，身体僵硬地转身，对上一双沉静漆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