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杰双手交叉。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在他身边，迈克-欧文斯却是百无聊赖地玩着篮球，他使劲拍球，直将地板敲得“咚咚”作响。刘凯的母亲脸色难看。她其实很想让欧文斯停下来。他这样吵闹，肯定会引起楼下邻居的闲话。幸好，他们楼下住着的不是退休老人，而是一对小夫妻。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去上班了，欧文斯的这种乱来，暂时还不会引起太大的麻烦。

    但还是要让他停下来。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我家，客人就应该尊重主人，这是最起码的原则。

    嗯，原则。

    母亲鼓起勇气。她装模作样地烧了一壶茶水，然后向王成杰走去。一瞬间，王成杰和欧文斯同时挑起眼皮。母亲心中一怔，她心中的斗志瞬间消失无踪。

    “额，请问，你们还要水吗？”

    “好的，老人家，请给我来一杯。”王成杰说道。他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母亲小心翼翼地为王成杰倒上茶水。她双手颤抖，差点把开水打翻。而一旁的欧文斯则是暗中窃笑。母亲心中更加害怕，她倒完水之后，赶紧退到一边。她看都不敢再看两位客人一眼。

    ……

    王成杰上门拜访，是在一个小时之前。当时，他和欧文斯没有任何掩饰，直截了当就跑过来敲门。一开始，刘凯的母亲一脸懵逼。她还以为是上门抄水表的。王成杰开口道。

    “老人家，我是梦之城内务局副局长王成杰。我是来找刘凯先生的，请问他在吗？”

    “刘凯？不在。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你找他做什么。”母亲顿时警觉。王成杰微笑摇头。

    “不要那么紧张，老人家。我们早就知道刘凯是您的儿子。我也知道你们两个有很多年没好好聚过了。昨天晚上，刘凯带着一个金发女孩来到这里。她的名字叫艾因。而他们两个，与前些天的恐怖袭击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人家，我是政府官员，我代表着这座城市官方的意志。我对刘凯先生没有任何敌意，甚至，昨天晚上，我们两个还见过一面。如果不是因为某些意外，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我现在来到这里，就是希望能和他好好聊一聊。这也是为了他好。”

    王成杰和颜悦色。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娓娓动听，毫无虚假，但在温和之中，却也让人无法违抗。而跟在后面的欧文斯更是凶神恶煞。刘凯的母亲无可奈何，她只能放两人进来。

    ……

    就这样，王成杰坐在了刘凯家中。他其实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态度。其实，从很早以前，王成杰就注意到了刘凯的住所。他还派出探子，仔细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但在派出探员之后，他却再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王成杰心知不对，他立刻派人寻找。最后，他发现这些探子都被绑在远离居住区的一个小仓库中。他们大都是遭到突然袭击，被击晕之后，送到这里。他们甚至不知道袭击者是谁。

    “对方不会是激进派。激进派才不会留活口。也不会是原教旨派，原教旨派犯不着做这种似是而非的事。对方看起来是打算保护刘凯，或者说，保护与刘凯和艾因接触的独占权。他们既想抢先我们一步，又不敢正面与我们为敌。像这样的家伙，只有可能是一个，那便是……”

    迈克-欧文斯欲言又止，对此，王成杰也是心知肚明。中间派，以个人主义闻名的思念体，他们想要拉拢艾因，大半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好让本方的生存环境进一步好转。对于中间派，内务局一直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他们虽然知道这些家伙的存在，但鉴于他们并不会对社会秩序造成危害，再加上激进派和原教旨派的压力已经很大，很多时候，内务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中间派对内务局的探员发起了袭击。虽然依然十分克制，但归根到底还是一种敌对行为。在这种情况下，王成杰作出决定，他打算单刀直入，不管中间派的阻拦，强行与刘凯和艾因见面。为了这次登门，王成杰颇费苦心。他知道中间派的人正在附近监视。为了引开这些苍蝇。王成杰命令手下在居住区四处行动，造成内务局即将大举进攻的假象。对方果然上当，他跟着王成杰放出的饵食不放，完全放空了对刘凯家的防备（确切的说，对方也的确没把刘凯的母亲放在心里，毕竟思念体也没必要为一个人类拼命）。而王成杰自己则乘虚而入，他带着欧文斯，大摇大摆地就进入刘凯母亲所在的小区，途中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而现在，他已经坐在刘凯母亲家中，只等目标归来了。

    但是，就算他们回来，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王成杰闭上眼睛。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在这个时候，内务局收到了很多情报。“摇篮”系统已经落到激进派手中，而原教旨派也在向激进派靠拢。这样一来，思念体阵营的力量已经完全压倒内务局。而激进派首领“毒药”，他可不像原教旨派首领罗斯菲尔德那般理性。拿到“摇篮”之后，他一定会有所行动。而他的目的，对于人类肯定是不利的。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以刘凯为突破口，打破局面。如果能和中间派取得联系，双方联手，这最好不过。中间派虽然本质上还是站在思念体一边，但相比疯狂的激进派和腐朽的原教旨派，他们还是更注重秩序与稳定的。这与人类更加接近，在这种情况下，双方还是有谈判的空间。

    而且，说不定，烟芸也会来。

    我还能相信她吗？

    也只有相信她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中一片寂静。就连欧文斯都停止拍球。刘凯的母亲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而王成杰则是闭目养神。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成杰睁开眼睛。

    来了吗？

    “妈妈！！！”“砰”的一声，刘凯推门而入。他一眼就和正面的王成杰对上。刘凯母亲赶紧出来，她想要叫儿子快跑，但在一旁欧文斯的眼神威压之下，她却是一动都不敢动。王成杰淡淡微笑。

    “您好，刘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你……”刘凯大口喘息。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他就被拉到后面。艾因举枪瞄准，她瞄准王成杰。

    “不要动。”

    “你也是好久不见，艾因小姐。”王成杰说道。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面不改色。欧文斯闪身一步，他挡在王成杰面前。母亲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刘凯紧咬牙关。

    被发现了。怎么办。虽然被内务局发现总比被激进派盯上要强，但如果将母亲牵扯进去，那又另当别论。现在，自己和艾因的处境已经十分糟糕，绝对不能再把更多的人拉进漩涡。要动手吗？但是在这里动手的话，肯定要出人命的。别说母亲了，说不定连自己都活不下来。

    只有，先等等看了。

    时间仿佛停滞，双方继续对峙，紧张的杀意充斥整个空间。“啪”，“啪”，“啪”，缓慢的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在场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愣。

    “收手，欧文斯，你是想在这种狭小空间动手吗？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下场。”烟芸推开大门。欧文斯拧起眉毛。

    “烟芸，你……”

    “我说了，把武器放下，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动刀动枪。要知道，这里的主人可还没有说话呢。”

    烟芸对着刘凯微微一笑。她美丽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一切。欧文斯骂骂咧咧，但他最终还是放下篮球。烟芸又道。

    “艾因小姐，你也算了吧。你应该看得出来，王成杰并没有敌意。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旧怨，也没必要在这里动手。要知道，阿姨现在正看着呢。”

    “切。”艾因努努嘴角。她也放下枪。紧绷的空气一下子松弛。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刘凯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唯有王成杰依然一动不动。他只是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哟，我们又见面了，烟芸。”

    “啊。”烟芸挪动嘴唇。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阳光明媚，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