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怎么样了。”

    “她暂时被安排在市政府地下室的一个标间。”

    “她没有反对？”

    “没有，也许她知道，就算反对也没有用。”“花环”淡淡答道。而赵环宇则是眉头紧锁。此时此刻，两人正站在监控前，屏幕中，艾因正在呼呼大睡。她完全没有身在敌营的自觉。就在一个小时前，艾因和赵环宇的交涉彻底“谈崩”。而赵环宇又不能真的让艾因走人，他只能下令，将艾因软禁起来。

    “艾因小姐，我会尽可能让你过得舒适一些，但我也不能让你离开。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会做傻事。这你大可放心。不过，我也劝你不要做傻事。虽然我不想引发冲突，但如果你真的硬来，那我也只能反击。你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吧。”

    艾因最后说道。临别之前，她反过来威胁了赵环宇一把。赵环宇目光凝重。他目送女孩离去。

    这个家伙，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明明已经拒绝了我，但又为什么要乖乖留下。她是在害怕与政府正面冲突吗？不可能。那可是艾因，以她的性格，从来不会畏惧任何挑战。更别说她现在还拥有“摇篮”的力量。如果她真的硬来，就算自己和“花环”联手，都很难控制得住。

    除非……

    赵环宇心念一动。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花环”喃喃开口。

    “她其实还是受到你的影响了。”

    “……”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如果你的能力真的无效，那她早就已经翻脸了。而她之所以愿意乖乖留下，多多少少还是因为受到了你的牵制。现在的问题在于，你的能力到底发挥了多少作用。而你还要多少时间，才能让她彻底臣服。”

    赵环宇表情凝滞，他注视着镜头中女孩熟睡的样子。精神能量的触角正在一点点延伸，赵环宇伸出手，他似乎是要隔着镜头，远距离触碰女孩。但下一刻，他的动作却停滞下来。市长抓住脑袋。

    “不行。无法接触到更深层的意识。”

    “她可是在睡觉。理论上，睡觉的时候，最适合你施展能力。”

    “但不行就是不行，在她的潜意识中，有一道屏蔽，完全将我的渗透挡了出去。”

    “这是‘摇篮’的能力吗？”

    “也许吧。但我觉得不只如此。事实上，她的精神能量并不是真的如铁板一块。绝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能够深入到潜意识的深层。但是，在这个潜意识中，始终有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区域’。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无法侵入那里。”

    “那么，也许那个区域，并不是属于艾因。”

    “！？”

    “你应该知道吧。艾因并不是完全的思念体。她在诞生的时候，并没有从本体中获得全部的精神能量。这也导致她虽然继承了‘摇篮’的力量，但作为思念体，她却是不完整的。她和自己的本体刘凯，在精神上是共通的。这也是我们无法看出刘凯思想的原因之一。反向推断，既然你无法读取刘凯的精神，那你自然也无法读取艾因和刘凯共同的精神能量。就更别谈在她的潜意识中植入你的精神了。”

    “那么，有什么办法吗？”

    “无非就是两点。眼下，艾因虽然有一部分的精神能量是你无法触碰的。但其他的部分，你依然可以做文章。当她绝大部份的精神体都被你控制的时候，那一小部分的反抗，也就变得非常微弱了。”

    “但这样会浪费非常多的时间。而且，就算能够控制住绝大部份的精神体。但只要最重要的部分无法进入，那我就无法真正控制她。”

    “那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知道的。”“花环”静静答道。赵环宇拧起眉毛，他欲言又止。“花环”鞠躬告退。赵环宇回眸望去，他看着艾因熟睡的样子。

    是啊，也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艾因，我一定会帮你夺回自由。

    只属于一个人的“自由”。

    艾因，你，一定会成为我的人。

    赵环宇似笑非笑，他轻轻握住拳头。而在门外，“花环”却是回身相望，在她的眼中，一丝异光一闪而过。

    ************

    黑暗，无休无止的黑暗。

    安眠，永无止尽的睡眠。

    是谁在呼唤我？

    不知道，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就好像是刻印在自己灵魂中一样，无时无刻。

    艾因睁开双眼，她看着天花板。咋看之下，这个天花板似乎空无一物。但艾因却知道，在房间的角落，有很多隐藏的摄像头正紧盯着自己。说不定，赵环宇就躲在这些摄像头之后。他那双贪婪而又好色的目光，光是想起来，就让人感到不太舒服。

    真是，讨厌。

    艾因轻抿嘴唇。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她已经睡了整整三个小时。眼下，她的精神能量已经回到巅峰。虽然市政府大楼守备严密，但只要艾因愿意，她肯定是有能力冲出去的。

    但她却没有这么做。确切的说，她是根本没有动力这么做。其实，在醒过来之后，女孩曾经几次要提起精神，和赵环宇“摊牌”。但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完全没有一点点干劲。哪怕只是一想到要动手，自己全身就好像要瘫软了一样。这就是赵环宇的能力吗？他可以控制我的潜意识，让自己无法自由行动。

    但是，也不止如此。

    艾因的目光渐渐凝重。理论上来说，如果自己的潜意识真的被赵环宇完全控制，那自己肯定是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应该会无条件地听从赵环宇的命令，成为他的部下，成为他的同伴，甚至，成为他的情妇。就和“花环”一样。但事实上，自己虽然一定程度上受到赵环宇的牵制，但归根到底，自己对他还是极为反感。

    是因为时间不够吗？也许吧。也许赵环宇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完善这种控制。又或许，是因为“摇篮”的缘故。埃尔文-迪考斯赐予了自己“摇篮”的精神能量。而这股精神能量是如此庞大，庞大到连赵环宇都无法轻易渗透。

    又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可能。而且也是最大的可能。刘凯，自己的本体。他和自己的精神能量紧密相连。也正是因为这一层特殊的关系，让赵环宇很难突破自己的精神防御。毕竟，想要突破两个人的精神体，肯定要比突破一个人复杂许多

    他，又帮了我呢。艾因嘴角微笑，她轻轻按住胸口。只要一想到刘凯，她的心中就是甜滋滋的。草草算来，自己与刘凯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但自己对他的思念却没一点都没有减少。甚至，自己还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冲出门去，与刘凯见面。但是……

    但是，不能这样。

    自己不能以现在的状态去见他。只要赵环宇还控制着自己精神体的一部分，自己就不能贸然行动。自己不能让刘凯遭遇任何不确定的风险。而且，就算自己不去，刘凯肯定也会过来，他肯定也感知到了自己的苏醒。为了夺回自己，他会不惜任何代价。而赵环宇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他肯定也在等待这一刻。

    所以，自己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在战斗开始之前，自己必须将赵环宇的意志驱逐出体内。就算驱逐不掉，至少也要将其压制在一个限度内。最起码，当刘凯到来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拖他的后腿。

    绝对不能。

    艾因深深呼吸。她一手抓住“银水”，一手抓住“隼鹰”，冰冷的触觉传过指尖。艾因重新合上眼睛，好让自己冷静下来。灵魂深处，神秘的声音依然存在。它就好像无比甜美的毒药，诱惑着自己放松警惕，放弃抵抗，享受那近在眼前的欢愉。艾因刻意将这个声音抛之脑后。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和刘凯的一切。在那个怀念的住所，自己与他的第一次相遇；在市中心广场，他紧紧抱着受伤的自己，面对无数枪口；在医院中，他面对强大的“暗影”，守护在自己跟前；在废弃的垃圾站顶端，他以一己之力，抵挡着零的攻击，保护着自己和烟芸……这些事情远在天边，但又仿佛近在眼前。只要一想到这些点点滴滴，自己的内心深处就会不由自主地涌现出力量。

    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一定能赢。

    对不对，烟芸。

    艾因嘴角翘起。她默念逝去挚友的名字。时间还在流淌，但在女孩心中，赵环宇那恼人的声音，却是轻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