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应对
陆深其实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展开。
当他和朝仓铃子一起坐上私人飞机时,他依旧觉得魔幻。
“别指望我们屠狼帮你们打EAS,你怎么样都行,在你们欧亚大陆自己搞,别把火烧到我们这儿。”这是阿伦的原话。
但陆深不能奢望更多。
阿伦让朝仓铃子带着密令跟他回亚洲已经是仁至义尽。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永远都是四处押注,不可能倾尽全力帮一个看起来就快完了的不相干的势力。
飞机上,一男一女并坐一排到底尴尬,陆深没话找话:“朝仓小姐,能否给我透个底,您到底打算怎么做?这样我心理上也好有个准备。”
朝仓铃子微微低头:“抱歉,我不能违背阿伦•波拿巴的命令。”
陆深气结。
和有礼貌的人相处真是令人浑身不自在,如果对方是朱厌这么个货色,他完全可以扯皮后胡搅蛮缠,说不定能套出些消息呢?
又过了一个小时,飞机降落。
朝仓铃子告罪一声,消失在陆深眼前。
“不愧是‘风女’。”陆深喟叹道,依旧看着前者消失的位置,指尖只触到一缕清风。
他原地打了几转,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且有了定论,他一时间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让事态自由发展吧!”他张开双臂喊了一句,觉得自己过分中二,但依旧没脸没皮地哼起了小曲。
他径直回到罪徒总部。
“屠狼愿意给我们帮助。”这是陆深告诉徐知铭的第一个消息。
至于第二个,他在嘴边打了个转,终究没说出口。
屠狼的存在,起初他以为是个风险,如今看来,对现在的罪徒而言,放任不管才是最好的选择。
徐知铭皱着眉头:“谁允许你私自去招惹屠狼的?”
“我是以私人名义拜访的。”陆深冷笑中带着鄙夷,“就算出事了也和罪徒没有干系。”
“糊涂!那就是帮疯子,不可控制,哪里会管你是以什么名义拜访的?”
陆深抬起眼盯着眼前这位已经垂老的领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难不成真眼睁睁看着罪徒被两大家族放在掌心玩儿?”
“你……!”徐知铭定定地看了陆深两眼,兀自叹了口气,“你父亲走得早,没有教会你太多,你对政治的观点还是太过幼稚了。”
“这些我不想管,我只知道我们是反抗组织,不能和GFA搅一块儿。”陆深一字一顿道,“还有,我父亲的失踪,你比谁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此言一出,他自己也是一惊。
他竟然将他毫无根据的怀疑说出了口……他终究还是对陆秋丢下他一事耿耿于怀。
他发疯似的想在名气和智谋上超过自己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但等他真的有能力的那一天,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深心里发涩,却不输气势,自顾自转身离去。
却听徐知铭在身后道:“你父亲的事,真的不是我。”
陆深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他才长长吐了一口气,低声骂了句:“我艹他妈!”
事态的发展处处透着古怪,他也有所察觉,但不愿细想。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别的选择。
……
滇池的夜空压得很低,好像伸手就能摘到繁星。高海拔地区的夜晚一如既往地寒冷,朱厌只着了一件单衣。
打发走燕鸦后,他又从窗口潜了出去,给马家代表递了个消息。
“只希望,这下他们能下定决心。”
明眼人都清楚,马家和梅耶奇家族的联合不过是要向努尔维斯家族施压,暗地里他们谁也不打算和一个关系算不上好的家族同进同出。要知道,梅耶奇家族的血统论和孤立主义十分严重。
而朱厌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促使这两个家族假戏成真。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努尔维斯家族逐个击破,形成垄断。
“真疲惫啊……下次和蠢货交流得做个心理建设。”
见过马家代表,朱厌面无表情地站在夜空之下,兜里的手机忽然开始振动。
他摸出手机,看到一条信息,终于笑了。
“一切都和计划没有出入,真是无趣。”
……
雅鲁撒冷大教堂的圆顶上,一男一女伫立。
“局势已明。”是一个女声。
她随手将一把带着字的纸屑撒了下去,任它们随风飘散。
“陆秋那个混蛋,就当他死了吧。”女子正是夙柒,“我们明天就回去吧,不得不说,耶路撒冷真是个糟糕的地方。我开始想念我那座小岛上的阳光了。”
……
2113年2月17日,绝对会是个令所有在耶路撒冷的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日子。
这一天,上千女性从家中走出参与到平权游行;这一天,两个EAS探员和三个FSA探员被自己刚找的情妇刺死在床上;这一天,罪徒和接受马家招安的事被登上了报纸;这一天,十字圣军分裂,变回了“圣十字”和“古兰圣军”两个组织;这一天……
陆深面色凝重。
一条条消息在他眼前飞逝,各方的出招混在一起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朱厌那头干的事儿并不令陆深感到惊慌,甚至可以说,他早有预料。
他的不安来源于屠狼。
阿伦真的像她表现的那样,一点儿也不想掺和欧亚大陆的争端吗?
那为什么屠狼为何会在罪徒的眼皮子底下布下这么多的势力?
“没想到你们能在这儿调动的力量比我这个土著还大。”陆深走近端坐在沙发上的朝仓铃子打趣道。
朝仓铃子的声音没有波澜:“这些力量对我们并没有什么用,用过一次就再也用不上了。”
这是实话,比较这次屠狼之所以能在耶路撒冷掀起这么大的波浪,一大半原因是打了个出其不意。GFA压根没想到屠狼会在欧亚大陆上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而这次之后,GFA有了准备,屠狼再想搞什么事,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陆深自然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无非是想说屠狼既然敢于暴露自己,自然是无意于抢罪徒的蛋糕的。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敢于暴露可能是由于坦诚,也可能是想隐藏阴影之下更恐怖的庞然大物。
陆深不置可否,而是苦笑:“唉,要不是我是个男的,我也加入屠狼了,罪徒真让人心累。”
朝仓铃子抬头看了眼陆深,道:“男的也可以加入,只要和我们内部的成员婚配……”
陆深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咳咳咳……我只是口嗨一下。我生是罪徒的人,死是……算了,死后我不管了,自己逍遥自在去。”
“你为什么加入罪徒?”朝仓铃子看着陆深的眼睛,“……而不是天平?”
“哈?”陆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问这个?”
朝仓铃子道:“阿伦想知道。令尊是天平的创始人,而她和令尊相熟。”
陆深大脑有些宕机,朝仓铃子的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难以反应过来。但他不会放任信息处理占用谈话时间,于是他将对方话语中的内容封存,继续聊天。
“天平不收我。”他答道。
阿伦肯定不会问多余的话,那个问题十有八九是试探,而他的回答将会是屠狼的评估依据。
他不打算透露太多的信息,于是回答充满搪塞的感觉。
“哦。”朝仓铃子点了点头,好像真有在认真地理解他的答案。
陆深趁机掌握谈话节奏:“那你又是怎么加入屠狼的呢?”
“我……?”
朝仓铃子目光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