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两个时辰后，几人顺利来到案发地所在的城池。

    蕞城。

    这是一座形象怪异的小城，城墙相较低矮，只有不到五米高，上面站着巡逻的兵丁，周围还立有瞭望塔。

    苏洵奇怪道：“不对劲啊，这里怎么感觉不像是座城池，反而像是……”

    “监狱？”秦卯接话道。

    苏洵本来想说集中营的，不过差不多也是一个意思。

    秦卯解释道：“道理很简单，这里是【献民】居住的地方。”

    “献民？那是什么？”

    “几年前，赵简子攻打卫国，卫国国君求和，于是便献上了两万户国民。”

    “原来如此……”

    割地求和的事苏洵听得多了，献民求和还是第一次见。

    赶了一路马车的冯威上前叫门。

    “银翎卫奉旨查案！”

    半晌，方才有守将出来答话。

    “可有赵大夫的手书？”

    秦卯喊话道：“我等是银翎卫唐千户麾下，率先来此勘察，相关手续文书随后就到。”

    守将道：“既如此，请恕末将不能开门。”

    秦卯皱了皱眉，高声道：“我们远来辛苦，能否通融一下？”

    “末将职责在身，请大人恕罪。此地离邯郸不远，诸位大人可以先去邯郸休息，待文书到了，末将再开门不迟。”

    秦卯回过头，小声道：“事情有点不对劲。赵简子素来与我王亲近，与银翎卫也是多有合作，按理说不该因为一份文书难为我们。”

    晋国实行的是实封制，此处是赵氏封地，不归王室管辖，所以银翎卫没有执法权。

    冯威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案子本来就是赵氏的，咱们过来是给他们帮忙，真是不知好歹！”

    秦卯对唐颖道：“此案移交给银翎卫，是否得到了赵简子的授权？”

    唐颖气呼呼道：“当然得到授权了！你当我傻啊？只是上边还在走流程，估摸着今晚就能完事儿。我来之前特意吩咐过，拿到手书后立马给我送过来。”

    冯威道：“不让进就不让进呗，咱们歇一宿儿，明早再进也是一样的。”

    苏洵摇头道：“到了明早，事情恐怕就不一样了。”

    秦卯也是同感，丰富的办案经验让他也有同样的直觉。

    “迟则生变。”

    苏洵仔细看了看城墙上的卫兵，道：“我看守城的人也没几个，咱们就不能直接闯进去？”

    “你想攻城？”秦卯瞪大了眼睛，“你怕不是疯了！这里是赵氏封地，强行破城等同于宣战！这不在于城池大小，而是事情的性质！”

    苏洵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我没说要攻城，只是问能不能强行进去。”

    “你不攻城怎么强行进去？”

    “从大门走进去。”

    “哈？门关着怎么进？”

    “把门打开进。”

    你特么跟我讲笑话呢！

    秦卯咬着牙问：“那请问苏大人，怎么把门打开呢？这种城门用的都是特质的空心锁，根本撬不开，只能用严丝合缝的钥匙扣动里面机扩。”

    “我去开。”说罢便向城门走去。

    秦卯直接都气笑了。

    “你以为这是小偷溜门撬锁呢，拿个铁丝就能撬开？”

    城墙上的守将也看到苏洵的动作，嗤笑道：“他干嘛呢？该不会以为咱们忘了锁门吧？”

    旁边小卒也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城门的钥匙可是在爵爷手中，就连咱们上下也是靠吊篮爬梯，他要是能打得开，我就去吃……卧槽！”

    在所有人眼里，苏洵只是走到城门旁边，摸了一下锁，然后门便开了。

    士卒面面相觑：“不会一开始真就没锁吧？”

    守将怒道：“胡说个甚么！”

    但他也想不明白苏洵是怎么将门打开的。

    难道真是忘锁了？

    秦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冲慕雪宜问道：“他以前是干啥的？”

    慕雪宜自然是懒得理他。

    秦卯此时心中有了一个惊人的直觉：要是把苏洵抓起来严刑拷打，铁定能翻出一个惊天大案！

    所幸他很快就止住了这个念头，将自己的人头又从鬼门关前晃了回来。

    唐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要进城。

    冯威走到秦卯身边，小声道：“大哥，咱们进不进？”

    秦卯一脸纠结。

    虽说赵氏和王室关系亲近，也已经拿到了授权，但毕竟现在手里没有文书，强行入城，这种事可大可小。真要追究下来，说不定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卯看着唐颖的背影，咬牙道：“希望她的背景能罩得住吧……跟上！”

    同样纠结的还包括城墙上的守将。

    他有心阻拦，但自己手下这点兵一来人数少，二来战力弱。说白了，他们只是看管“献民”的狱卒而已，根本没有战斗力。

    “快去禀告爵爷！”

    ……

    入城后，苏洵一行人顺着街道前行，矮屋前到处都是尸体。

    惨剧发生的时间很短，有的家里还在埋锅造饭，布满火星的柴堆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偌大的一座城池，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这座城已经没有任何生机，只剩下无尽的死寂，让人不寒而栗。

    很多屋门都是敞开的，应是屋里的人意识到了危险，于是拼命的往外跑，越靠近城门尸体越密集，但那道门锁死了所有人的生路。

    这些人面部表情痛苦扭曲，在死前必然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唇嘴漆黑，一看就是中毒而死。有的人身上还有被虫子啃噬过的痕迹。

    秦卯见多识广，“是蛊虫，而且不是一般的蛊虫。”

    天下毒虫千万，而以蛊最为诡异难测。

    苏洵点点头，继续沿路观察着尸体，突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不对！这其中怎么会有女子衣衫零碎？

    毕竟是在魔头面前都能镇定自若的人，苏洵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升腾起滔天的怒火。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可当他第一次目睹这非人的一幕时，还是感到恶心至极！

    可苏洵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城墙上的狱卒道：“他们好像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呗，能怎么办。”

    “毕竟是银翎卫啊。”

    “呵！银翎卫？在别的地方耀武扬威也就罢了，这里可是赵地！咱们不归他们管。”

    “说的也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卫国的女子可真是水灵啊。”

    “卫国虽小，但是他们富啊！有好东西总不能浪费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也怪不得这些人嚣张，银翎卫地位超然不假，但也有例外。

    那便是六卿。

    晋国的朝政大权掌握在六卿手中。其中中行氏和智氏是上卿，韩赵魏范是下卿。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封国和军队，职权只比晋王低半级。

    在某些时期，六卿的权柄甚至超过了晋王。

    甚至说的再不客气些，若不是六卿互相牵制，恐怕晋王就不是晋王了。

    笑完后，守将沉吟了一下，道：“咱们虽然不怕他们，但事情传出去恐怕要受爵爷责怪，还是得想个办法才是。”

    狱卒小心道：“老大，我看这些人可都有武艺在身啊……”

    守将摆了摆手，道：“当然不能硬拼。对了，之前不是从地窖里搜出来几个好货么？通通放出来。”

    狱卒有些不舍，可等撞上守将犀利的眼神，立马躬身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