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说什么？一开始许知恩还有些没听懂，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恒爱上一手提拔的下属？宋祁和说的人难道是...她？一瞬间震惊，诧异，意外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看上去一脸失措。

    直到她抬眼撇到金恒此时的表情，心里的惊讶才更盛，莫非他真的......

    许知恩和金恒在一起共事六年，如果这是真的，她就算在感情上再迟钝，也不至于后知后觉到这个地步吧？

    这一刻许知恩终于明白宋祁和带她来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走个过场这么简单。

    “许知恩，我们分手吧。”

    一个仲夏之夜，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她又一次忘记了和男朋友的约定，加班加到这个点，这天是许知恩二十八岁的生日，那个当初承载了她全部青春，现在却连长相都记不清了的男人带了蛋糕，在事先定好的饭店里等了很久，直到服务员第三次来催问要不要先上菜，她都还没到，打她电话也打不通，男人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等她终于接起电话，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刚刚在开会没看到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约定是一周前做的，如果说健忘，以她当时的年纪，也不至于健忘至此，如果真的要找什么理由来解释她这种屡次三番的任性，可能真的就只有“不在意”一种原因，她太专注于自己了，根本没有把对方的事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年轻的时候自己确实有些过分，她向来神经大条，觉得很多地方没必要那么注重细节，只是她不知道，感情的事往往都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之处崩坏的。

    “许知恩，你是因为跟我在一起久了才答应嫁我的，还是真的爱我才嫁给我的？”求婚的时候他说。

    “许知恩，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伤人，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我累了，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放手了，你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过......”分手的时候他说。

    她有时候觉得这个男人太敏感了，感情怎么比女人还细腻。

    当时他们在一起七年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从青涩的校园恋爱走到这一天，早就习以为常了，她以为她会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她以为人都是习惯的动物，她以为对方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当他说要离开的时候，她是真的懵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当时许知恩刚刚换工作，新人一个，部门里的小透明，还没有立住脚，没有人把她当一回事，很多事情不把金恒搬出来根本推不动，要强如她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况且这是生存问题，是很残酷的，没有爱情不会死，没有面包却真的活不下去。

    那晚不管许知恩在电话里怎么解释，怎么挽回，他都不为所动，她一咬牙，挂上电话，蹲在楼道里放声大哭，哭得上下三层楼梯的应声灯都亮了。

    等她哭得声音都哑了，才站起来抹了抹眼泪，心想，还好是晚上，公司里空无一人，让她可以肆意纵情地流泪，不然可要丢脸死了。

    公司里空无一人，她本来是这么以为的，谁知这时收到金恒的一条简讯，让她来自己办公室一次。

    他还没下班？她吓了一跳，赶忙冲回工位，拿纸巾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鼻涕，又在脸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贴吧的项目，技术给出的开发计划你有没有review过？”

    “开发计划？”她有些没听到他的话，她又不懂技术，怎么去看开发计划？

    “整个项目的测试排了十四个工作日，每天都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

    “许知恩，你不是第一天做这行，互联网现在就在跑马圈地的阶段，什么都要抢占先机，晚一个礼拜，你的竞争对手可能就先发布了。”

    “可是，这是技术总监给出的开发计划...我...”她小声地反驳了一句，不大有底气。

    “别人给你的东西你就要全盘接受？你是贴吧的项目经理，还要别人来教你怎么做事吗？”

    跟许知恩的急性子不一样，金恒平时待人温和，做事不紧不慢，几乎不太听到他在办公室里大声说话，这天晚上却把她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整个项目报告我给你三天时间调整，如果到时候还不行，我可以换别人做。”

    自从许知恩工作以来，自负就算不是面面俱到，轻易也是很难挑出错的，哪里受到过这种批评，结合当下强颜欢笑的心情，眼泪一下喷涌而出，忍都没来得及忍。

    他根本不为所动：“怎么？觉得委屈？以为自己已经很认真很努力了，每天都是公司里加班到最晚的，别人就应该理解包容你，理解你？我从来不看过程，你是社招进我们公司的，我不管你之前的工作状态是怎么样的，在我这里，我只看结果。”

    “擦一擦吧，”金恒把桌上的纸巾扔到她面前，冷冷地说：“有空哭，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工作做好。”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恨死他了，怪他如此不近人情，现在想想“恨”本来就是一种很强烈的情感，如果对一个人没有一点感觉，也就不存在“恨”了。

    是啊，有空哭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工作做好，毕竟她也只剩下工作了。

    后来许知恩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把这个项目完成的，也因为忙碌的工作慢慢从失败的感情中走了出来，年轻恢复能力就是不一般，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是，那种冲劲现在的她好想再体会一次。

    “老板长得帅加班也更有动力了，”她想起蔡琳对她说的话：“如果能早点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设计师，就能帮他多分担一些了，那他就不用这么辛苦，每天加班到深夜了。”

    难道当初的她也是因为金恒才这么拼命工作的？

    “你很幸运...金恒把你保护得很好，让你在那种大熔炉里也能保持自我。”她又想起严莉的话。

    难道她现在横冲直撞的性子真的是金恒惯出来的？

    金恒算是她半个导师半个上司，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又带给她怎样的改变？

    “金总已经结婚了，你们都不知道吧？”有一次，她在厕所里听到办公室的女职员在聊八卦。

    “保密工作做得好吧，谁都不知道他老婆是什么人，公司里没人听过，听说连徐董也不知道，唉，像他这么温柔多金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女人这么好命能够嫁给他呢？怕不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吧。”女职员又说。

    这是她进睿星的第三年，他是在她来公司后的第二年结的婚。

    啊，当时听到金恒结婚了的消息，她究竟是什么心情呢？许知恩努力回忆，她的心里有没有泛起些许的异样之情？怎么一点也回忆不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