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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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突破

    回到巡捕房,黄福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两天的查访让他感到有些疲惫。案件并不复杂,只要找到嫌犯,案情就会迎刃而解,但所要找的嫌犯至今仍无着落,似乎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让作了多年探长的黄福根有些郁闷。难道就没有什么什么蛛丝马迹可寻吗?就没有与嫌犯有关联的人物吗?与嫌犯认识的仅有费张氏一人?那么,线索还得要从费张氏那里找突破口,费张氏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并没有讲?黄福根眼前又晃动起费张氏的身影,他记起在上次讯问她的时候,在交待了大陆商场诊所之后,费张氏就没有再提供其他信息,但眼睛一直在躲躲闪闪,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费张氏肯定还有什么没有交待的,走,继续讯问费张氏。”黄福根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崔诚克说。

    “这么急干嘛,我们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崔诚克有些不愿意在动,他了解这位黄探长,对案子有种近乎偏执的情结,只要盯住一个案子,就会不放,在没有水出石落之前,他是不会停歇的。崔诚克也不知道,这黄探长哪来的那么大的精力,似乎总不知疲倦。

    “案子耽误不得,耽误一刻,就会影响破案进度,就会增加破案难度,让嫌犯逍遥法外。”黄福根说。

    “刚才在验尸房没有问呢?”

    “你怎么这么多费话。”黄福根声音变得有些严厉了,“刚才是为了让她去认尸,没有想起来。”

    “那好吧。”崔诚克伸了伸长长的脖子,挤了挤眉。他平时喜欢和黄福根开开玩笑,但只要黄福根脸沉下来,他就知道,黄福根认真起来,不能再说什么相反的意见。于是,他跟在黄福根身后,来到羁押费张氏的置留室内。但一路上,崔诚克并没有停止住说话的嘴,不时的问,你又想起什么来了?费张氏还能知道些什么呢?黄福根并没有理睬他,只是说,你说这么多话,就不会口干舌燥吗?

    在置留室内,费张氏一个人呆坐在地板上发愣。刚才,在验尸房,她看到的两具尸体,感觉就是那天他在医院看到的那一男一女,只是由于腐烂,面目全非,而无法确定。虽然对于她这个年龄的人而言,已经见过很多的死人,在无锡乡下时,也曾经为死去的人擦拭身体,更换衣服,并不应该感到恐惧。然而,与此前见到的尸体不同,以前的死人或者是老死,或者是病死,而现在的却是被人杀死的,尸体裸露,就埋在自己睡觉的楼下。他们是怎么死的呢?是他们杀死他们的吗?不是他们,又是谁呢?他们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一个个问号在费张氏脑子中蹦跳出来。她知道,在没有查出真凶之前,自己也难逃干系,他们也不会放自己出去的。

    自己为什么要到这样一家医院打工呢?他们为什么会让自己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妇人在医院打工呢?顾鹏程似乎曾经说过,他老家是无锡的,对无锡有特殊的感情,见到无锡的人就感到亲切。但他口音确是上海本地的啊。

    门锁被打开了,黄福根与崔诚克走了进来,对于他俩,费张氏已经认识,知道他俩又是来找自己问事的,可自己确实已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他们了啊,他们又会有什么事呢?

    “我说过了,对于那两具尸体,我真的不知道。”费张氏见二人,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恳求道,“探长先生,你们行行好,把我放出去吧。我以后再也不在那家医院干了,我出去之后,就马上回无锡老家种地去,再也不来上海了。”

    黄福根并没有打断他,让费张氏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下去,直到她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

    “完了?”当费张氏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黄福根依然用冷冷的腔调问道。

    “嗯,完了。”

    “没有再说的了?”

    “没了。”

    “那我再问问你,你对顾鹏程还了解些什么?”

    “我都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一个雇工,平时只是打扫打扫卫生,为他们做做饭,洗洗衣服,伺候他们。他们什么也不对我说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大陆商场还开有一家诊所呢?”

    “那是我听说的。顾大夫与梁医生在闲谈时,经常谈到这个地方,我就记下了。有时候,他们还让我在两家诊所来回跑。让我送送信啦,送送药物什么的。”

    “哦,那你还听到他们谈到过什么?”

    “没有啊。”

    “那你再想想。只要与他们有关系的人和事都行。你只有交待清楚,帮助我们找到嫌犯,表明你与此案没有关联,你才能出去。”黄福根耐心地启发着费张氏,“怎么样,这个地方的滋味不好受吧。”

    费张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喃喃地说,“我真后悔。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啊,再说,后悔也晚了啊。你再好好想想,只要你知道的,与嫌犯有关系的地方、人,难道与他有关系的人你一个也不知道吗?”崔诚克在旁边也开了腔,“现在与案件有直接关系的人,只有你一个人。你想想,你不说,我们能让你出去吗?”

    “嗯,我倒想起来两个人……”费张氏突然抬起了头,看着黄福根,昏发的眼睛似乎变亮了些。

    “哦,快说,是谁啊?”

    “顾鹏程在上海有一个嫂子和一个姐姐。有时候,他会跟她们打电话,她们还到医院来过一两回。”

    “你原先为什么不说?”

    “原先没有想起来啊。”

    “你知道他嫂子和姐姐的名字吗?”

    “我想想,他嫂子本姓姓刘,他姐姐姓张,嫁给了一个同姓的。”

    “张刘氏?张张氏?”黄福根嘴中念叨着,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突然抬起头来,两只细长的眼睛盯住费张氏,“不对啊,顾鹏程姓顾,她姐怎么姓张啊,他嫂子嫁的也是姓张的。”

    “你不知道,我们这位顾鹏程医生,光我知道的就有十多个名字。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一个是他的真名字,他到底是谁。”

    “那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住在南市高昌庙。”

    “详细点。”

    “应该是新肇路。”

    “门牌号知道吗?”

    “维德里三十九号。”

    黄福根让崔诚克记下来,然后,再次盯住费张氏,“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医院没事的时候,他就让我去那儿干家务。”

    “走,马上去南市高昌庙新肇路维德里三十九号。”黄福根对崔诚克说。

    “不行啊。大哥,南市不是租界,是华界,我们不能直接找人啊。”

    “嗯,你说的对,我光想着抓人了,把这事情给忽略了。那我们先联系南市西门公安局,请求他们派警察,将嫌疑从带入公安局暂押,我们再拿着捕房公函前往移提。”

    “现在吗?”

    黄福根想了想,“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