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兵败,死矣!
刘冲整个人都麻了。
这还是那个在朝堂上以懦弱著称的刘恭?
瞧瞧这老东西血脉贲张的模样,倒像是那些个治公羊的大儒!
眼看着刘冲一脸懵逼的模样,刘恭干脆又腆着脸问道:“校尉莫非不信老夫所言?”
刘冲却摇了摇头,说道:“某自然是信刺史所言,不过,刺史毕竟已经花甲之年,陛下绝不可能让一个花甲之年的刺史上战场。”
被刘冲这么一说,刘恭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自所谓自家人知自己家,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刘恭的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
即便自己为官清廉,即便自己是汉室宗亲,即便自己是凉州刺史部的扛把子,这些都不能改变自己在朝堂上的形象。
懦弱。
而对于大汉朝廷而言,一個州部的刺史可以清廉也可以贪,可以爱民如子也可以坏到流脓,但是绝对不能接受一个懦弱可欺的软蛋作为刺史部的扛把子。
尤其是像自己这样,无力约束压制各郡官吏,放任地方官府欺压东羌西羌以致于东羌西羌反复聚众造反。
想到这儿,刘恭的心里也不禁暗暗后悔。
如果自己能赶在段颎征羌之前就干掉东羌西羌,那么自己就算不能更进一步,起码也能洗掉一部分懦弱可欺的名声,如今也不会被陛下嫌弃。
瞧着刘恭满脸灰败的模样,刘冲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最终却只能向着刘恭拱了拱手,说道:“眼下校阅已毕,某也要去了,告辞。”
……
按照正常情况下,皇帝既然御驾亲征了,那就该从后方向前方推进,沿途的各路州县官员们也要做好迎来送往的准备。
但是刘宏这个少年天子身上却明显带着老刘家皇帝们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事作风,征召良家子是从雒阳绕路跑到临洮,出征也是从临洮直扑定西方向行军,完全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相对而言,定西几乎可以算是大汉的腹地,临洮要比定西更靠近西域方向。
被刘宏这样一搞,原本还想着能有条退路,大不了就直接往西域跑路的东羌可就难受了。
正面,有段颎率领的一万大汉羽林。
需要注意的是,段颎率领一万大汉羽林出征东羌,并不是意味着段颎手下就只有一万人。
因为军队出征时还需要有大量的民夫从征,民夫的数量往往要超过正规军的好几倍。
而大汉的民夫,因为“士非教,不得征”的规矩,所以也都接受过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
也就是说,段颎手下除了一万多精锐的羽林军,还有好几万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随时都能变身成汉军的预备役。
刘宏征召的三千良家子虽然没带什么从征的民夫,但是刘宏在装备这三千良家子的时候却极为大方,陇西郡及附近许多州县的武库都被直接搬空,给边军储备的那些盔甲以及给边军战马储备的那些轻甲都被送到临洮,直接把这三千良家子装备成了一支精良的轻甲骑兵。
众所周知,在没有速射型火器以及重型火器的年代,再怎么轻型的装甲骑兵都足以成为步兵的噩梦。
哪怕是拥有丰富的对骑兵作战的中原堂口也是如此,哪怕历史上有几次经典的步兵对骑兵反杀战例,比如说李陵面对匈奴十万骑兵的攻击时能用用五千游侠儿反杀万余,比如说岳武穆用钩镰枪大破拐子马,这些战例的参考意义也都不是很大。
李陵面对匈奴十万骑兵的攻击时能用用五千游侠儿反杀万余,是因为李陵带领的本身就是单兵素质很强的游侠儿,在经历过正规军事训练之后,这些人就相当于是五千个特种兵,在不正面死扛的情况下,杀伤万余的骑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当时李陵带领的那五千游侠儿已经很接近鞮汗山谷,离边关的距离也已经不足百里,匈奴方面在管敢叛变前也一直担心李陵和边境的汉军是不是在玩什么“诱敌深入后围而歼之”的把戏。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并不是所有的匈奴人都是影视剧里那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恰恰相反的是,当时李陵带领的那五千游侠儿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力,又或者是作战技巧上方面,都要远远高于普通的匈奴骑兵。
所以,李陵才能用五千游侠儿顶住近十万匈奴骑兵的攻击甚至反杀过万。
岳武穆的钩镰枪大破拐子马倒是跟李陵的情况有所不同。
如果说李陵率领的五千游侠儿是依靠出色的单兵素质,那么岳武穆带领的岳家军就是依靠严明的军纪。
针对铁浮屠战马相连的情况,岳武穆做出了针对性的安排:第一队拿大斧头,顶着盾牌冲进铁浮屠阵里砍马腿;第二队拿钩镰枪,看见马倒下就用钩镰枪把骑马的人的头盔挑下来;第三队拿上大刀出来砍人头。
操作看似很简单,但是面对铁浮屠这种重甲骑兵,又有多少人能舍生忘死的拿盾牌顶住铁浮屠的冲击?
而历史上,像岳家军一样军纪严明,甚至能让兀术(完颜宗弼)这种敌对将领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感叹?
反正东羌既没有李陵带领的那五千游侠儿一样高超的单兵素质,也没有岳家军一样严明的军纪。
面对刘宏所带领的三千轻甲骑兵,人数上远远占优的东羌反而生出了李陵在投降匈奴前夜时的感叹。
“兵败,死矣!”
要不然,直接投了算球?
是该向天子投降,还是该向段颎那个杀神投降?
这倒是个问题。
只不过,段颎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先零诸种东羌了。
段颎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刘宏居然会真的带兵亲征——那可是大汉天子,是刚刚颁下《永不加赋诏》、《广建社学诏》还有“招贤令”的天子,是大汉百姓心中的尧舜之君!
哪怕是让先零诸种东羌的兵刃箭矢擦破天子的一丁点儿油皮,段颎觉得自己就得自裁以谢天下,否则根本没法向天下人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