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一浪高过一浪
打发走了薛蟠,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还是薛宝钗率先开口道:“早知他看上了香菱,咱们也该乘机将要求提了,如今人都送了,也不知他……”
“唉!”薛姨妈也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道,“你姨妈吹得天花乱坠,咱们也是头一回见他,哪里想得到竟是个贪花好色的主,还一肚子花花肠子,就怕他见奸计得逞,得陇望蜀……”
说到这,她已是心乱如麻,不自觉的搓了搓手。
昨日情急之下,一时失态抓住张云逸的手,此时想来他非但一直不曾撒手,还饶有深意拍了拍自己的手。
只是,那等没脸没皮的事,一旦被人知道,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女儿的清誉。
更何况还隔着辈分,叫她如何做得出来?
一时间陷入两难。
而薛宝钗则误会了薛姨妈的意思,只当是在说她。
“母亲也不必纠结,他若真的肯帮家里,倒也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女儿嫁给他也并无不可。”
说到这,她顿了顿,蹙起眉头道:“只是,就怕他自以为捏住了咱家的软肋,提出什么非分之想。”
听了前一句,薛姨妈知道女儿会错了意,可听了后一句,她一时分不清薛宝钗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禁有些心虚。
薛宝钗见状,急道:“若他想趁火打劫,逼着女儿为妾,妈妈可千万不能松口啊!”
薛姨妈这才放下拎着的心,长出一口气,忙道:“那是自然,咱薛家好歹也是大族,总不能为了保住这皇商的名号,就置你终身不顾。”
“妈!”薛宝钗乳燕投怀似的抱住薛姨妈,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一起想法子,总能熬过这关。”
母女两互相安慰,相拥了半晌。
薛宝钗出谋划策道:“虽说咱们已将香菱送了出去,可也是他诓骗在先。他既然编出那套说辞,想必也是个要脸的,昨儿当着老太太和姨妈的面,他对香菱的命格言之凿凿,咱们不妨从这里入手。”
薛姨妈素知女儿足智多谋,连忙问道:“你倒是说说,要如何入手?”
“他不是信誓旦旦说香菱是姑苏人,还让咱们为其寻找家人吗?咱们不妨顺水推舟,这就命人去姑苏仔细寻找一番,届时无功而返,倘若他还是装聋作哑,不妨直言不讳。”
昨日宝钗便留了个心眼,追问之下张云逸推脱火势太大,看不清楚,所以并未将寻找香菱家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今,却希望以此为由,揭露张云逸的真面目,好叫他有所顾虑。
薛姨妈踌躇道:“可这样一来岂非撕破了脸皮?”
“当然不能摆上台面,咱们只要拿出证据,又有哥哥的话佐证,想必他自知理亏,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开,咱们再摆足了姿态,只要他同意帮忙周旋,便是多许他些好处,又有何妨?”
古代是人情社会,没有谁会愿意背上坑骗亲友的名声,薛姨妈深以为然,当即点头道:“那咱们这就安排。”
……
且不说薛家母女大张旗鼓为香菱寻亲。
却说张云逸散衙之后,回到宁府,冲着上前迎接的尤氏道:“麻烦嫂子派人去薛家,请姨太太明日赶早过来一趟。”
虽说捏着薛家软肋,不担心她们作妖,但为免她们分不清形势,该敲打的却也不能手软。
尤氏并不知道其中隐情,提醒道:“姨太太是长辈,不去拜访反而一大早请她过来,怕是会叫人说闲话。”
“无妨!你只管派人去说,赶在我上衙前来!”
尤氏并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只当他拿上衙做借口,便道:“这也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张云逸也不解释,直言不讳道:“昨日刚将香菱收了房,今儿晚上就不去了。”
“哦!~”尤氏颇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头。
张云逸视若无睹道:“明儿早上你也记得过来。”
他深谙人心,今日越是心有戚戚,明日得知自己给她一成白糖的营收,越是感激涕零。
相反,若是先告知白糖收益,再告诉其将香菱收房,反而会让尤氏心生骄横。
甚至,下回再有类似的事情,还会产生心理落差,这就是人性。
打发走了尤氏,他回到登仙阁,却见瑞珠正坐在门槛上,怔怔出神。
“怎么坐在这里?”
“大爷……”瑞珠欲言又止。
“大爷回来啦!”
听到香菱的欢呼,她连忙低下头道:“大爷可要用饭?”
“嗯!”
张云逸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香菱,迈步进门,一脸关切道:“可好些了?”
“好……好些了!”香菱似乎心有余悸,怯生生道,“今儿晚上是不是也要……”
张云逸拍了拍她的头,打断道:“先吃饭!”
吃了晚饭,他并未如昨晚一样急着上楼,而是吩咐耳房内的粗使丫鬟打水。
陪着说了会话,待到打好水,他才让香菱上楼沐浴。
临走,又吩咐瑞珠,等到香菱洗完,尽快将水换了,才出门夜跑。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饿汉子不知饱汉子虚,虽说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要可持续发展,还得打熬好身体。
今晚没有在尤氏身上耽搁,大半個时辰的运动量,已是一身臭汗。
回到登仙阁,却见大门洞开,瑞珠又坐在门槛上发呆。
便笑道:“大爷又不是头一回出去夜跑,难道还怕我迷路不成?”
听见张云逸的声音,瑞珠倏然起身。
张云逸迈步进屋,正准备上楼,却听身后的瑞珠颤声道:“大……大爷是不是厌弃瑞珠?”
“这是哪里的话?”张云逸转过身,一头雾水道,“大爷何曾说过这话?莫要胡思乱想。”
“那……那奴婢伺候大爷半月有余,为何大爷不让奴婢进屋伺候,反而香菱姐姐一来,就……就……”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也快埋进胸口,就了半天,却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张云逸原以为她对陪房心理排斥,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问。
不过,这倒是个立人设的机会,于是道貌岸然道:“你毕竟在侄儿媳妇屋里伺候过,若再叫你陪房,怕会惹人闲话。”
听了这话,瑞珠猛然抬头,扬起憋得一团酱紫的俏脸,闷声道:“奴……奴婢也想像香菱姐姐一样伺候大爷。”
似乎是怕张云逸拒绝,忙又补了一句:“这也是奶奶的意思!”
嗯?
听闻其中还有秦可卿的授意,张云逸不免一阵鸡动,他想也不想,快步上前,打横将瑞珠抱起,好似斗胜的公鸡,昂首阔步向楼上走去。
不消片刻,昨夜那条恶蛟又开始兴风作浪。
只是,被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反复拍打,不堪承受之人却换成了瑞珠。
而香菱因昨夜经历过一回,加之又在近前,竟比昨夜的瑞珠更加备受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