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一种情绪两处闲愁
清晨,阳光明媚。
昨夜一场骤雨打湿的泥土,在夏日朝阳的照射下,弥漫着一种清新的泥土芬芳。
不过,慢跑在园内的张云逸,此刻却是另一番感受。
那股难以言喻的闷热,好似进了桑拿房,不消片刻,汗水便顺着脸颊、脖颈滑落,打湿了衣襟。
衣衫黏在身上,勾勒出块块遒劲有力的肌肉。
推开窗的尤二姐,正瞅见这血脉贲张的一幕,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双颊生霞,心跳加速,一面慌忙抬手捂住脸,一面透过指缝,偷偷打量那钢浇铁铸似的身躯。
昨晚尤氏闲来无事,又给她进行了一番针对性的指导。
其中细节虽不便赘述,却少不得一些虚凰假凤的角色扮演。
此刻骤然目击这雄壮的身姿,不免生出一些身临其境的代入感。
一想到,这钢浇铁铸的身子,将要替换大姐尤氏那娇柔的身姿,顿觉一股滔天巨浪,向身后袭来。
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心肝乱窜,同时腿上一软,情不自禁一个趔趄,趴倒在了窗上。
同样的一幕,落在天香楼内窥视的秦可卿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她虽不似尤二姐,有尤氏的言传身教,却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之时,代入了香菱的视角。
昨日,见识了张云逸耀武扬威的一幕,更有一番情绪涌上心头。
晚间,瑞珠上门一番欲盖弥彰的解释,已扰得她心绪不宁。
偏偏宝珠不懂事,一而再的追问,愈发显得清晰明了,也添了几分身临其境之感。
她的视线,随着张云逸起起伏伏,节奏感极强的深蹲,上上下下。
一颗心儿也起起伏伏,七上八下。
张云逸恍若无人的做完最后一组深蹲,起身回到屋内,便迫不及待的褪去了粘腻的中衣。
因昨日颠倒了次序,在香菱的伺候下,洗去了一身的粘腻,换了一身干净的官服。
“啊!~”
刚来到楼下,就听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声瑞珠的惊呼。
不等张云逸进房查看,就见瑞珠捧着一团被剪成碎布的床单走了出来。
“大爷,素日从不使唤人,也未曾对谁很言恶语,到底是谁,对大爷有这么大的恨意?”
她俏脸微寒,捧着床单往外走,并道:“我倒要看看,是谁给她的胆子……”
“慢着!”
看到被剪得稀碎的床单,张云逸脸上一僵,连忙叫住道:“不过就是剪了条床单,或许是遇到什么事,心里憋闷,又不敢拿自己屋里的撒气,不值得大动干戈!”
“大爷!这可不是小事!今儿敢剪床单撒气,明儿或许就敢拿剪子伤大爷。”
“这园里不过是些丫鬟、婆子,大爷又怎么会被她们伤了?”
张云逸抬起胳膊,秀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瑞珠闻言低头沉思,大爷待人和善,从不责罚下人,又怎会无缘无故遭人怨恨?
昨夜的雨,虽不似上回下了大半夜,来得快,去的也快,可到底也是风急雨骤。
且下雨时,自己与香菱恰恰逗留天香楼,或许正因如此,招致图谋不轨的贾珍不满,这条床单或许不是撒气,而是警告。
“大爷!以后奴婢去小姐那边,您就别给奴婢留门了,免得又被人溜了进来。”
她有心提醒,可瞥了眼一旁的香菱,想了想,还是决定私下再告诉大爷。
同时暗自打定主意,大爷教的那个健体的法子,也要练起来了。
“嗯!”
张云逸并不知道这口锅扣到了贾珍头上,只当劝住了她,赶忙答应了下来。
正说着,却见平儿走了进来,盈盈一礼道:“逸大爷!”
“呃……”张云逸面庞抽搐了一下,只得故作轻松道,“你来啦!”
昨夜说好,今日让她带着身契过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还正巧撞上这一幕。
瑞珠和香菱还蒙在鼓里,笑着招呼道:“平儿姑娘怎么来了?”
平儿瞥见瑞珠怀里抱着的床单,顿时胀红了脸,忙转过脸道:“奶奶让来请大爷去谈点事情!”
她心怀惴惴,虽说昨夜将痕迹剪去,且因担心只剪一片让人看出门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床单剪得无法拼凑。
可现在瑞珠抱着床单出来,也不知逸大爷有没有向她们透露。
张云逸闻言皱了皱眉,沉声道:“琏二嫂子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昨夜早有预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王熙凤让平儿来找,才算是印证了猜测。
“奶奶大约是想跟着大爷做些生意……”
说到这,她瞥了眼瑞珠和香菱。
不等张云逸说话,瑞珠忙道:“大爷!奴婢和香菱去将这个烧了,免得叫人看见,多生是非!”
说罢,便拉着香菱一起跑了出去。
她们走后,张云逸才看向平儿道:“这么说,她没把身契给你带来?”
平儿闻言,忙解释道:“奴婢也是昨夜回去向奶奶禀明,才知晓她的想法,并未欺瞒大爷!”
“大爷信得过你,说说吧,她是怎么想的。”
他并不介意王熙凤有所求,倘若真的水泼不进,他还怎么撬墙角?
不过,话虽如此,想法却不能透露,免得她贪得无厌。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她犹豫了一下,道,“奶奶素来要强,不愿被姨太太家比了下去。”
王熙凤那套说辞,自不好拿到张云逸面前说,她便想了个折中的说法。
张云逸冷哼一声道:“照这么说,大爷若是不同意,她莫非打算扣着你不放?”
“这……”平儿迟疑道,“奶奶没说,奴婢也不知晓。”
张云逸点了点头,语带双关道:“薛家世代皇商,经营上有些底子,大爷与薛家合作,也是看重了这点,却不知道琏二嫂子,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势?”
他不等平儿回答,继续又道:“你也别急着替她分辨,不妨先回去转告琏二嫂子,让她好生考虑考虑,这阵子大爷衙门还有事,待忙完这阵子再与她详谈!她若是等不急,让她自己过来。”
倒也不是担心王熙凤会耍什么诈,只是一来,吊着王熙凤的胃口;二来,秦可卿这头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为免大意失荆州,他最近晚上都不会外出。
“诶!”平儿答应一声,迟疑道,“那床单……奴婢担心被人看见,便剪了回去。”
张云逸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带来了吗?”
“嗯!”平儿忙掏出了递了过去。
张云逸摆了摆手道:“先留在你那儿吧!万一她还想以此要挟大爷,也不能叫你为难!”
他询问只是为了试探平儿,毕竟是从自己屋里剪下的,倘若平儿推脱,那么昨夜剪下时,动机就未必如她说的那么单纯。
平儿见他如此替自己着想,心下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这都是奶奶的算计,奴婢已大爷的人了,断不能叫大爷为奴婢担了干系!”
“放心吧!”张云逸摇了摇头道,“这点小事还不放在大爷心上!说说看你是如何想的。”
“奴婢已是大爷的人了,自然一切凭大爷做主,只是奶奶待奴婢……情同姐妹,还望大爷切莫因为奴婢和奶奶生了嫌隙。”
除了好妒那一块,其余方面来说,王熙凤对她确实还不错。
张云逸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那你就先回去吧!待大爷与她谈了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