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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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莫名其妙

    梅紫雪火急火燎跑进卧室,呼地一把掀开被子,叫道:“阿虎,快起来,别睡了!”马交虎吓得一跳,张开惺忪睡眼,道:“干嘛啊,让我再睡会。”梅紫雪抓住他双手使劲往上拽,神情极其张皇,道:“快别睡了,云凤娇出事了。”马交虎闻言忽地坐起来,目光骇然道:“你说什么,谁出事了?”梅紫雪惊恐失色,道:“云凤娇,你快去看看吧。”马交虎托地跳在床下,道:“在哪,网吧吗?”边说着话,边仓猝往外跑。梅紫雪慌背过身去,双手虚捂小脸,叫道:“哎哟,穿上你的衣服。”马交虎方知自己寸丝不挂,抄起衬衫便往头上套,道:“出什么事了。”梅紫雪会道:“不知道,反正救护车都来了。”马交虎旋系着扣子,旋瞥向窗外,道:“现在几点了?”梅紫雪抬婉瞄一下手表,道:“十二点半。”马交虎道:“什么时候的事。”梅紫雪道:“就刚刚。”

    相距不过一墙之隔,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畅叫扬疾。

    梅紫雪迫不及待,道:“你别磨蹭了,快点行不行。”等全部穿戴整齐,马交虎却站在那踌躇不前。梅紫雪又连声催促,道:“还愣这干什么,快点呀。”马交虎却慢腾腾点燃一根香烟,神态自若的道:“你先去看看,要没什么事我就不去了。”梅紫雪诧异道:“你寻思呢,如果没事救护车能来?”马交虎道:“你去看看,并不一定是娇娇出事了。”梅紫雪打量他几眼,骂了一句:“狼心狗肺。”扭头匆匆离去。

    耳闻得“噔噔噔”下楼声,接着脚步渐行渐远。

    为了解开人生谜团,在梅家后院匿藏这五日。许因梅紫雪对他关爱有加,且什么事都遂他心意。马交虎居然发现,自己与云凤娇的感情越来越淡。曾经倘若片刻不见,便会牵肠挂肚,现在虽然还时不常想起,却比之以前相差甚远。所以当听说云凤娇出事了,趁穿衣服时候冷静一想,竟觉得没什么太大相干,好像对方仅仅一个熟识的朋友罢了。是突然不爱了,还是从来就没有爱过?马交虎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可最终都没得到答案。他决定放弃,认为只有放弃,两个人才能回到以前,才能变得轻松。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真正爱得死去活来之人,哪有突然不爱的?只不过积累了太多失望,或遭遇了绝望,再也不敢有期待,无法面对而已。击败感情的因素,往往都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反而都是那些微不足道,鸡毛蒜皮的琐碎。双方若能冷静一下,开诚布公的解开就行了,可要不是不说,鸡毛蒜皮就能演变成惊天动地。有句成语叫作水滴石穿,意指水滴连续砸落,久而久之,便可滴穿石头。感情这东西,就像偌大磐石,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每一次失望就好像滴在石头上的水滴,慢慢从外而内,无休止不停撞击,最后成功砸开一个口子,一个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就拿女孩来说,最后离开那一次,动静最小,神情也最淡然。直到女孩离开后,男生才满脸茫然:为什么她这么绝情?可一定想不到,在女孩真正离开之前,曾经给过许多机会,男生都没能好好珍惜。

    反之换做男生,亦是如此。

    那天晚上,马交虎旁敲侧击的问过好几次。然云凤娇总岔开话题,转言其它,倘若她能毫不隐瞒,将事情合盘托出。也许,他就不会逃。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有人上楼,接听“吱呀”微响。

    梅紫雪闪身进来,娇喘吁吁道:“累死我了。”马交虎瞧着她,道:“怎么回事?”梅紫雪稍缓口气,道:“说是有个女孩包间直播,被人举/报了。”马交虎闻言大吃一惊,道:“怎么可能,那女孩我也认识,长得跟头猪一样,她能直播什么?”梅紫雪道:“不知道,云凤娇把她打了。”马交虎端起床头柜上得茶杯递给她,道:“后来呢?”梅紫雪喝了一口水,接言道:“后来,两个人都被带走了。”马交虎惑然道:“救护车怎么回事?”梅紫雪道:“女孩受伤了,是云凤娇把她砍的。”马交虎道:“网吧那么多人在,她俩能动起手?”梅紫雪道:“说是有人打电话报信,云凤娇就冲进去揍了那女孩。”马交虎道:“还听到什么,云凤娇她人没事吧?”梅紫雪螓首点点,道:“不过主机拿走了,网吧暂时关门整顿。”马交虎长吁口气,道:“人没事就好。”梅紫雪蹙眉道:“那你也得去看看,她平时对你那么好。”马交虎寻思少顷,道:“她正在气头上,等明天再说。”梅紫雪瞪大双目,道:“等个屁,你还有没良心?”马交虎振振有词,道:“就目前这种情况,我去怎么说,告诉她我没回家,和你睡了几夜?那她还不马上拎着刀,来找你拼命?”梅紫雪听毕,不由得怛然失色,道:“也是,那就改天吧。”马交虎一时间尚难以置信,沉吟道:“她真这么钢?我以前咋没发现。”梅紫雪冷嗤一声,道:“那是在你面前,换个人试试。”马交虎疑信参半,道:“换个人还不一样?”梅紫雪斥道:“废话,当然不一样,你是她老公,她总不能每天都凶巴巴的揍你。”马交虎道:“照这么说,我还不是不了解她。”梅紫雪走过去拉开房门,回望道:“别说她,你以为你了解我吗?洗脸刷牙吧,我给你端饭。”姗姗掩门而去。

    春风吹落明月下山,白云拨开艳阳东升。

    恍恍惚惚,又到了次日清晨。

    马交虎一觉醒来,见梅紫雪还在里侧酣然入睡。忍不住吻了吻她樱唇,突觉灵感来袭,便伸手拿来纸笔,趴在床上准备写点东西。可想得头脑发胀,也不知如何下笔。便推搡着她道:“雪儿,我问你个事。”梅紫雪也未睁眼,往他怀中里偎偎,道:“别闹,困着呢。”马交虎道:“听我说句话,等会再睡。”梅紫雪杏目微微开启,道:“说什么话?”马交虎笑呵呵道:“我昨晚写了篇文章,你给起个名字。”梅紫雪一副漫不经心神情,道:“什么文章,念来听听。”

    马交虎干咳两声,道:“好,你听着:那一世,你是冬梅,我为杜鹃/君生的早卿生的晚/我啼血向雪,你独自望山/你说如果有来生,定同枕同梦同眠/于是,不再娇艳/让生命在寒冷中化成灰烟/然后.手牵手/葬身在阡陌交横的忘川/遥盼,忘情水枯,彼岸渡船/那一轮回太漫长/那一荒芜太敷衍/费尽几乎湮灭的力量/才把命运灯点燃/但,为时已晚/前世的许诺跌跌撞撞/你的魂魄摇摇晃晃/我倒在奈何桥上/此生修行在渐渐的走远/既是不能轮回/只好孤零零的飘在幽冥府间/不知道还能否找到你遗留的芬芳/一瞬悲伤,又一瞬的凄凉/慢慢腐蚀着沉睡在前世记忆中那根弦/穿越了岁月的变迁/今世,你会错落在谁的身边/此生,你还依旧闭月容颜/野孤哀嚎,仿佛看见你仰天在凛冽的风中轻唤/眸子流淌,雪上的鲜红格外凄艳/你依然是梅,而啼血的不是杜鹃。”

    听着听着,梅紫雪的水眸徐徐亮堂起来,待他念完便笑靥如花,道:“是写给我的吗?”马交虎模棱两可,道:“算是吧。”梅紫雪闻言不高兴了,道:“什么算是吧,不是写给我的,就是写给她的,哼!”翻过身对着他。马交虎扒着她的柔肩,道:“这里不是有梅么,当然写给你的。”梅紫雪顺势转过来,道:“写的还不错,你没想好名字?”马交虎沉吟道:“想了几个,你看那个好,一个是花梦,一个是痴梦。”梅紫雪摇一摇头,道:“这两个名字都不好,听着像花痴一样,我看不如叫......叫“望生”怎么样?”马交虎道:“什么意思?”梅紫雪嗔道:“就是希望重生呗,笨。”马交虎十分感慨,道:“有意境,要是我能重生该多好。”梅紫雪目视着他,道:“阿虎,我发现你心里太悲观,别老写这些死啊活啊的东西,现在不好吗?”马交虎反问道:“好吗?”梅紫雪拉住她的臂膀枕在头下,道:“怎么不好,有两个女孩守着你,都要嫁给你,你还想怎么样?”马交虎道:“我也说不清,反正觉得结婚很不现实。”梅紫雪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现实?”马交虎道:“我觉得吧,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谁也不用管谁,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梅紫雪眨一眨杏目,道:“那要是我怀孕怎么办?”马交虎惊道:“怎么可能,不都采取措施了?”梅紫雪目不转睛,道:“就是打个比方,你说怎么办?”马交虎心下不禁“咯噔”一凛,遂想起云凤娇拿这事骗过他,暗付:“为什么女人全这样,非结婚才能活吗?”想到这里,便笑了笑,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听你的。”梅紫雪质疑道:“是么,我要说结婚呢?”马交虎心想:“果不其然吧,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讲。”口中却言道:“那就结婚呗,谁怕谁啊!”梅紫雪神采飞扬:“真的?”马交虎神色显然有些慌张,道:“怎么,你不会也怀孕了吧?”梅紫雪摆一摆手,道:“先别打岔,你刚才的话当真?”马交虎笑呵呵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梅紫雪像泄气的皮球,又瘫在床上,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结婚。”

    卧室内顿时悄无声息,陷入寂静之中。

    突然,梅紫雪仿佛想起什么,忽地坐起来,直勾勾盯住他双眼,道:“差点让你蒙混过去,你刚说我也怀孕了什么意思?”马交虎不由得一怔,道:“什么时候,我说过吗?”梅紫雪道:“就刚才,想不认账?”马交虎道:“我那不是顺着你的意思么。”梅紫雪道:“少来,是不是云凤娇怀孕了,逼着你结婚,你不想结才躲到这来的?”马交虎忙辩解道:“没有,她要怀孕了,我就再不是人,也不可能不管吧?”梅紫雪冷冷言道:“你这人很绝情,难说的很。”马交虎愕然道:“我绝情吗?”梅紫雪鄙夷不屑,道:“你不单绝情,简直无情无义。人云凤娇对你那么好,出事了你都不说去看看?”马交虎托辞道:“你不是说她没事吗,有什么好看的。”梅紫雪言辞凿凿,道:“就是人没事,可这么一闹,网吧都关门了,你心里不难受吗?”马交虎不解道:“难受什么,人还是网吧?”梅紫雪蹙起蛾眉,道:“马交虎,今天算看透你了。将来我要是出事,你肯定也不会来瞧一眼。”马交虎忙赔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梅紫雪仍然不依不饶,道:“怎么不是,先不说你们是这种关系,就算普通朋友,你也该去问问吧。”马交虎道:“我早想去了,不是怕你吃醋么,再者我也没说不去啊。”梅紫雪道:“我吃醋归吃醋,你去归你去,这两码事,少扯一块。”马交虎道:“怎么成两码事?”梅紫雪不满道:“我吃醋大不了咱们吵一架,你不去可就伤人心了。”马交虎茫然道:“伤谁的心了?”梅紫雪厉声道:“云凤娇还有我!”马交虎道:“怎么又扯上你了,这和你有毛线关系?”梅紫雪急赤白脸,道:“怎么没关系,你愿意找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吗?”马交虎诧异不已,道:“你怎么就认定我无情无义了?”梅紫雪斥责道:“要换做是我,昨天就跑过去了。就算回来吵架,可也对得起她,对得起自己,我也不会笑话你,可看看你现在样子,好像她跟你没一点关系。”马交虎如坠烟雾,道:“好好的,你这是干什么?”梅紫雪气呼呼道:“不干什么,爱去不去,懒得管你,我睡觉。”拉来被子蒙上头。马交虎一骨碌爬将起来,推了推她,道:“你发什么神经啊,莫名其妙。”梅紫雪躲在被窝里,大声嚷嚷道:“别理我,抽你的烟吧。”马交虎呆若木鸡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良久方长叹一口气,下床穿衣。

    来在洗漱间,发现没有热水。

    马交虎便打开热水器,又返回卧室坐在沙发上,道:“那你睡吧,我等会去看看。”梅紫雪似乎没有听见,躺在床上动也未动。马交虎便不再言语,愁眉锁眼抽完一根香烟,又走进洗漱间接水刷牙,正垂首洗脸之际。忽听梅紫雪道:“我包在门后,你带点钱。”马交虎“哦”一声,伸手拽下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