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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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篝火晚会

    原来宴席结束后蒙舍龙请蒙合沓喝茶,蒙舍龙道:“二弟,宴席上坐在奴嬑身旁,穿着盛装的那位姑娘,你看见没有?”蒙合沓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那姑娘样貌出众,臣弟看到了。”蒙舍龙道:“她是奴罗从大厘领回来的,姓张,这张姑娘本事了得……”

    蒙舍龙叙述了三公主来到蒙舍诏所做的事,特别强调了她的易容术和四辰针,蒙合沓听了赞叹不已。

    蒙舍龙又道:“这次本诏得胜,这张姑娘立了头功,愚兄本该把她记在功劳簿上,也该当众宣布。可我诏内部有敌方的细作,惟恐给这姑娘引来祸患,故而没有给她记功,也未给她奖赏,只想让阿鄀收为二房,把她留在蒙舍诏,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蒙合沓慎重其事地道:“只要我女儿能做正室,娶几个都不打紧。”蒙舍龙道:“二弟豁达,愚兄甚慰,先选吉日为奴罗和蒙织好好操办婚礼,然后才让奴罗娶张姑娘。”蒙合沓兴然道:“把天下有才干的姑娘一并娶来也妙得紧,蒙舍诏正需要这样的人才!”言罢两人哈哈大笑。

    蒙舍龙吩咐下人请来信么把此事说了,要她和两位进武一起把这事转告三个孩儿,让他们三人也提前欣喜。

    细奴罗和蒙织的心都是“怦怦”直跳,蒙织听到自己和细奴罗的婚事就要落定,面生红晕,凝目向他瞧去。细奴罗心急如火,转头看三公主。

    三公主对眼前的情形并不知晓,因为摩黎羌说的是腊罗语,她并未听懂,仅凭诸人面上的表情猜不到事情原委。

    摩黎羌正欲用汉语再说一遍,让三公主明白,细奴罗急忙起身抢在前头道:“阿鄀感谢父亲及三位阿娪关怀,阿鄀认为个人之事是小,诏中之事是大。我诏内部隐藏着敌人的奸细,三天前蒙嶲诏峄萨发毒箭,险些伤了一位牧童性命,我诏无人能解峄萨之毒,若是蒙嶲诏派兵来攻,里应外合,箭上喂有毒药,怎生是好?阿鄀觉得为了整个蒙舍诏的安危,婚姻之事暂且搁下,对付敌人要紧,不知三位阿娪尊意如何?”

    摩黎羌沉思片刻道:“阿鄀所言有理。”说罢转头对伟氏姐妹道:“两位阿婻意下如何?”伟氏姐妹点头称好,伟良道:“此事得及时禀告蒙哥。”摩黎羌道:“良妹所言极是。”

    摩黎羌对着细奴罗、三公主、蒙织道:“你们三人先去吧。”细奴罗、三公主、蒙织起身行礼告退。三人走出摩黎院,细奴罗将蒙织介绍给三公主认识,他用汉语道:“这是我表妹蒙织。”蒙织不懂汉语,猜想他说的是正室未婚娘子,心中甜蜜。细奴罗用腊罗语对蒙织道:“这是张金君,张姑娘。”两个姑娘互相行礼,因为语言不通,只能相视而笑,三人一起向前行去。

    晚间在白玉潭广场举行篝火晚会,前几日的青柏棚已被拆除,广场中央燃起数堆熊熊篝火,男女老少,贵胄贫民,人人衣着光鲜,以篝火为圆心,手拉手围成一个个大圈欢欣鼓舞。有人手捧乐器边吹边跳,有人随着音乐欢歌起舞,热闹非常,这种方式当地人称打歌。人群中细奴罗吹的是财箫,郭郡矣吹的是葫芦丝,波罗旁弹的是三弦琴。

    广场中男孩穿着奇特,手中乐器怪异,发出的乐声却是动听至极。女孩载歌载舞,三公主杂在人群之中怡然自得,婀娜妙舞,在这里可以光明磊落的起舞,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城中传来更鼓响声,细奴罗走到三公主身边,在她耳畔低语,两人走到广场边,“小金妹,我带你去用夜宵吧。”细奴罗关心的说道。“我晚饭吃得太饱,现在还撑着呢,你若饥饿,我陪你去。”三公主回道。“我也不思进食,我俩到旁边走走如何?”细奴罗征求询问。“好!”三公主答应。于是两人穿过树林,在一棵大榕树下的石头上坐了。

    “罗哥哥,你手里拿的叫什么乐器?借我瞧瞧成不成?”三公主好奇尚异。

    “这叫财箫,瞧瞧打什么紧,送你也成。”细奴罗说着把财箫递给她。

    “一只黄牛角,接上带孔的竹棒,怎地起这般好听的名字?”三公主微笑接过,摆弄着说道。

    “很久以前,我们的先人以拥有牛的数量来衡量财富的多少,宰杀牛后都要把带角的牛头骨高高挂起,以显示自己的财富。后来乐师把这黄牛角连接在箫上,能吹出比竹箫更美妙的曲子,便起名为财箫。”细奴罗耐心解释。

    “哦!原来如此。”三公主说罢,将财箫凑到口边一吹,发出一声怪响,忍不住呵呵直笑。说道:“我吹不好,你吹吧!”说着把财箫递还细奴罗。

    “小金妹,你想听什么曲子?”细奴罗接过财箫问道。

    “无妨,你吹的我都喜欢。”三公主面现浅笑。

    细奴罗吹起柔情似水的曲子《相恋》,三公主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间已将身子靠在他身上。细奴罗也边吹边把身子凑向她,让她靠得安稳些。

    当细奴罗带着三公主离开打歌场时,蒙织便轻脚轻手的跟随其后,她担心被两人发现,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跟着。当她见到月明风清下,细奴罗和三公主相依相偎,不禁怒火中烧,心道:“细奴罗,你从小就和我定了亲,十五年了,你还没牵过我的手,为何现下就与张姑娘这般亲热……”她越想越伤心,很想上前问个清楚明白,却没有勇气,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蒙织改变了主意,心道:“何必去问,少诏王又怎地?一个旿赭多个模迷(一夫多妻)有何意味?我要选一个真正对我好的男子做旿赭,像阿爹阿娪一样,两人相亲相爱!可是……可是……”她心乱如麻,一步步后退。

    郭郡矣见蒙织跟随细奴罗和三公主而去,情不自禁地追随蒙织而来,见她伤心的往后退,也跟着后退。“蒙织阿婻,别再退了,再退就掉进水里了。”当蒙织退到水潭边时,郭郡矣轻声提醒。

    “阿郡哥,是你?”蒙织惊愕。

    “是我!是我……”郭郡矣神色尴尬。

    “刚才你……你都看见了?”蒙织手足无措。

    “嗯,看见了。”郭郡矣小声回道。

    “细奴罗,他……他,没良心……我……我原来以为他是一诏少王,只顾诏中大事,没有时光顾及儿女私情,谁知他对张姑娘,才识得几天就这般缠绵,我决定不要他做旿赭……”蒙织泪眼盈盈,断断续续地诉说。

    “甚好!有志气!”郭郡矣赞赏。

    “蒙织阿婻,从小我对你如何?”沉默良久,郭郡矣的声音变得更柔和了。

    “阿郡哥,你待我恩重如山。”蒙织直言不讳。

    “那不是恩……”郭郡矣声音里带着无奈,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那是情。”

    “啊!”蒙织惊讶。“从小我就喜欢你,只因你与少诏王有婚约,我才把对你的情意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面对蒙织诧异的表情,郭郡矣鼓足勇气握住她的手,她想要挣扎,却被他握得更紧。“如今不同了,少诏王有了他的心仪之人。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的一颗心和我一样,只容得下一个人,所不同的是,他的心里只有张姑娘,而我的心里只有你……”他越说越顺畅,一口气把藏了多年的心事说了出来。

    短暂的轻松后,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蒙织听他说完内心震荡,茫然地望着远方,慢慢地缓过神来,说道:“阿郡哥,我从内心里感觉得到,你是这世上除了阿爹阿娪外对我最好的人,只是……只是……”说了两个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刚出生,就被阿爹许给了他,我便认定他是我的旿赭,不只是我,所有人都这样想,这些都不是朝夕能够改变的,且容我回去好好想想。”蒙织的声音带着困惑,抽回了自己的手。

    郭郡矣从衣囊里取出一件物事拿在手里道:“这是我给你买的项链,来!我为你戴上吧。”说着就要给蒙织戴上。蒙织后退一步,伸手接过道:“多谢阿郡哥,我先收着。”说罢急忙跑开了,郭郡矣呆立原地,望着蒙织的背影渐渐隐没。

    细奴罗一曲终了,三公主如梦初醒,急忙站起身来。细奴罗道:“怎地?”三公主神色忸怩道:“没……没什么!”细奴罗知她因适才的举动害羞,忙岔开话题道:“这财箫除了可以吹曲,还可以当武器。”说着起身挥动财箫在草坪上演练起来,打、劈、扫、磕、点、击、横、压,把财箫舞得呼呼风响。

    三公主在旁看得笑靥如花,眸子里全是赞赏,拍手连声叫好。细奴罗见她天真烂漫犹如孩童,禁不住停止演武走到她身边,好想将她揽在怀里,却又止住。说道:“棒法虽好,若对方学会了跳

    菜步,却是打他不到,除非我们也学会跳菜步。”

    三公主道:“我想过了,若我们只像之前那般练是不成的,定要自己想些心法加上去才成,纵是与跳菜步有异,也能在危急之时逃得性命,甚至反败为胜。只是心法并非一时三刻便能创出,我们还需多思量。”

    “这事可暂且放开,目下有两件要紧之事,一是清除我诏内部的敌方细作。二是设法对付毒魔峄萨。”细奴罗心情沉重。

    “这第一件嘛,小妹认为可以用计引蛇出洞,具体实施之法现下我还没想出来。至于对付峄萨,小妹有位师姐可以襄助,师姐学武学医,武功高强,也会用毒解毒,若峄萨这毒魔实在厉害,师姐解不了他的毒时,也可在敌人身上施毒,等他为我们的人解了毒,再给他的人解毒,小妹明日就回去请师姐,不知罗哥哥意下如何?”三公主沉思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再好也没有了,我们现下就回府安歇,明日回大厘请师姐,也可拜见令尊令堂。”细奴罗喜形于色。“不!我一人去请师姐,我的父母你以后再见不迟。”三公主脸色微变。“这是为何?”细奴罗大惑不解。“就这么办,你若不依,我便不去请师姐了。”三公主翘起小嘴轻轻顿足。“好!好!依你便是。”细奴罗看着她撒娇的样子好可爱,禁不住心中好笑,连声答应。两人一路欢喜地回了王城。

    细奴罗的私邸,润黄温暖的灯光洒满室内。

    “姑娘,少诏王吩咐,说他有要事和姑娘商谈,请姑娘等他,奴婢告退。”两名女奴为三公主沐浴更衣,换上了乳白色睡衣后说完行礼离去。

    三公主在房间里缓缓踱步,心中思量,他有何要事?是肃清诏中敌方细作之事吧。她在室中走来走去,随后便在雕花木椅上坐下,全心思索对敌之策,想到了许多方法,但还是觉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