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桥的沙枣花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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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苍茫的世界里有我的爱!

    早上,吃完饭,开始点名去新的中队,大院里并列停了几辆大巴,两边有持枪武警把守。不出三建所料,王一和三建被分配到5中队,就是盐场。盐场离监狱也不算远,大约70公里。

    采盐的历史有上千年。官方有据可查的是,这片盐场从清光绪初年开始的。在这里,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以采盐为生。

    可以这样描述盐湖的风景:

    湖面上盐花玲珑剔透;湖中的盐晶,晶莹闪亮;采捞出的湖盐在湖岸上堆成座座盐山;环湖数十里的道路也一律是银白的盐路,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盐味。

    盐湖,盐的世界。

    一进入12月份,盐场的盐田就不热闹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工人还留在盐田里干活。因为盐的生产需要依靠太阳的暴晒,将水分蒸发,所以盛夏时节是盐田收获的季节。每年夏季的时节,盐田捞盐的工人加上打短工的农民工,最多的时候能超过2000多人,盐田很热闹。而一进入10月以后,天气转凉,捞盐的工作停止,农民工走了,只剩下不到30个盐场自己的工人,这种冷清要持续到来年的春天结束。为了提高监狱创收,一年前,监狱就和当地企业合作,建立了盐场的五中队。

    载着他们的大客车1小时后不知不觉就到了盐田区,那些长100米、宽9米的长方形盐池,一条一条整齐地排列着铺向远方,看不到边际。王一无法想象,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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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离盐湖约有三,四公里的荒地上,有大约有300多个轻刑、四年或四年以下的犯人们就在这里捞盐捞硝。这里有一个高大的围墙大院,四周都是一层的红砖建筑,是犯人门的监舍,在靠西边一个大厅,屋顶上有一个高的铁皮烟筒,冒着兰色的烟,那里是犯人们开会和吃饭的地方,里边还有一个图书馆和小卖部。院子不小,约有二个篮球场大小。

    当天晚上,他们排队到办公室登记,这里的“干部”指的是狱警,那些看守他们的武警也被称为“班长”。因为人多房房少,所以每个房间大约住12个人左右,都是上下铺。

    “你们刚到,明天就要开工了,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先看一天,然后就分任务,明天没事,到了后天的时候,干不完活也要象他们一样,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艰难的日子开始了。

    盐场出工的时候是每天8:00起床,所有的事情必须在1个小时之内完成,上厕所、洗脸、刷牙和吃早饭,1小时以后就是全体排队乘大卡车出工了。工地里的干部和班长并不是很多,一个小队长一般要带50人,每50个人里,还要挑选一个放哨的,叫哨兵。会挑选有能力、可靠的犯人来担任一些职务。王一是干活最卖力的一个,从早上到工地分好活到2点送饭的车来,他基本上是不抬头的。

    他开始想家,想亲人,想朋友,想吃一顿好的,也想能好好睡上一觉。

    他偶尔想哭。

    休息的时候,大家总是会站在监室的铁窗前,望向外面的天空。他们不喜欢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日子,这总是会更加显现我们的悲惨。这样的好天气他们却不能去享受阳光的沐浴,被困在这样一间小小的房间里。盐田里所有的人露在外面的皮都被晒得黑黑的,因为手长时间的握铁锹,加上干活时的摩擦,手掌、手指头上都是老茧,手都变成了方块形,根本伸不开,吃饭的时候,筷子不是夹在手指之间,而是攥在手里。

    捞盐,没有一定的体力根本干不下来。需要多大的体力呢?按实际情况说吧:原盐从盐池里捞出来之前是湿的,所以捞盐的人整个夏天都在湿热的盐池里工作,用铁锹、刨耙和镐头将湿盐一块一块刨开,然后一铁锹一铁锹把原盐从池里扔到堤坝上,人站在盐池子里,高度通常只能露1个半脑袋来。盐堆在岸上,要堆起至少一米高,然后堆放整齐,每天晚上的评比会,会让没干完活的人知道地狱的门在那里。

    每人每天的定量是8个立方。一个卡车只能拉4个立方,一个人一天要捞出2车的盐来,出不来的话,晚上的节目就要自己演出了。

    因为原盐颗粒较大,在铲盐的时候对铁锹的磨损很大,大多数人一个夏天都能用坏十来把铁锹,意味着在你一刻不停,一刻不停的劳动中,铁锹头一点点变小,最后盛不住盐了,要重新换一把,这种事基本上二月次。对一个正常体力,从来没有干过这活的人,一星期下来,把胳膊干成小腿一样粗,属于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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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正在经历着的这种震惊,足以让他对于过去二十几年的一切来一个重新定位和思考。

    干活的时候,三建刚好在边上,看到分活的人拉着皮尺量盐池子的宽度,意思是今天一天的活儿,就是要把这里边的盐捞干净。每个人大约有四米长,盐池的宽度约为六米,要从池子中间干起才好干。分好之后,三建冲他笑笑,也不言语,然后把做为区分他和他界限的石头往他这边移动了近一米。

    “你干不完的。”他说。王一很感激三建,但是他没让三建移动皮尺。一个在盐长里捞盐的人的体力,肌肉的爆发力,是一般人四倍。

    比方说装车,是个好活吧,因为不用泡在盐池里。但是不要小看了这装车上的活,三个人,站在三个不同的方向,三把大号铁翘“刷刷刷刷”,四分钟一刻也不停,司机只是停好车,有时候一跟烟也没抽完,车就装好了,和几百米外工厂工人差不多。只需要不到二个月时间,身体里足可以长出八条健硕的肌肉,摸一下,坚硬如铁。

    开始的时候,王一有一半的时间晚上都在‘撅勾子’。最长的一次,是15分钟,他的眼睛开始不自觉地流泪,汗珠在眉毛上打转,他的四肢已经死亡,所以只好用头顶在在地上;他竭力去呼吸,但是连地上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什么也闻不到了。然后他就晕厥了,后来是三建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他认定了三建做朋友,也认定了把那个大队长的流氓作为对头。

    \t\t最后一次,王一正在‘撅勾子’他过来了,他直起腰来,挑衅地对那个流氓说:“今天,你要好把老子拍死,如果拍不死,有一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个流氓狞笑着径直走到他面前,几乎鼻尖贴鼻尖地直视他,他迎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僵持了有三分钟,那流氓叹声气,走了。是夜,平安无事,他被人欺负的日子从此过去了。从他来盐场到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