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一看，嚎哭起来。

    蒋玉华也僵了半天，艰涩开口：“你说，没救了？”

    “脉象时有时无，已经……”

    张太医再摇头。

    蒋玉华抬头看着怀里的人，眼中有痛色。

    旋即快速抬头，看向张太医：“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看向的，是唐棠的方向：“下官以为，正如小姐说的，是湿米粉中毒。”

    蒋玉华吃惊看向唐棠：“真是湿米粉中毒？”

    问她干嘛，她都说是了。

    不过，人未必没救。

    因为就在罗伯去请张太医的当会儿，那个唐棠以为已经“狗带”了的垃圾系统上线了，表示作为上次坑唐棠的补偿，可以帮她从现代带点药。

    唐棠没客气，一口气开了一堆。

    这会儿，你看她袖口鼓鼓囊囊的。

    从普通感冒药，到消炎药，到OK崩，到纱布，到碘酒，到各种生活中用得着用不着的药，她要了一堆呢。

    当然，没忘记要一次性注射器，以及解毒剂。

    不过还是那句话，米酸杆菌没有特效药，无论是中药西药都没有，她只能尽全力，活不活得下来，就看婆子和杭姨娘的命了。

    只是注射器这玩意儿，当众不好拿出来啊。

    机会，很快就来了。

    杭姨娘窜稀了。

    唐棠忙道：“爹，把人送回房先吧，给人点体面。”

    蒋玉华脸上的遗憾胜过悲痛，轻摇了下头，把人送到了翠萍手里：“带回去吧，我去看看夫人。”

    男人啊，大猪蹄子。

    唐棠内心啧啧啧。

    上前帮翠萍，搀住了杭姨娘，一面吩咐罗伯：“把这婆子也带过来吧，收拾体面点。”

    张太医没人招呼自个儿跟了上来。

    一路上一直找机会跟唐棠说话。

    唐棠多精，一个劲安慰翠萍，愣是没给张太医开口的机会。

    到了玉溪院，杭姨娘闺房，张太医也不好跟进来，只能在院子里等着。

    唐棠进去后，就打发了翠萍去打水。

    人一走。

    时机到了。

    开干！

    小气巴拉的系统，特么就给了一个注射器。

    就祈祷这杭姨娘没什么传染病吧。

    唐棠赶紧给人注射了解毒剂。

    杭姨娘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到她，露出了强烈的求生意志：“救救我。”

    “我尽力，你努力。”唐棠拔掉了注射器。

    又给人灌了一颗解毒药，道：“吞下去，要活着。”

    杭姨娘努力吞下药丸，看着唐棠的眸光里，都是感激。

    唐棠不知道，就这“要活着”三个字，人家记了她一辈子的好。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会儿杭姨娘服了药不久，又昏了过去。

    正好翠萍回来。

    把人交给了翠萍，唐棠去偏间看了被架过来的婆子。

    把人支出去后，又是一套注射加喂药。

    剩下的，只能看她们自己了。

    从偏间出来，张太医还在那等着。

    看到她立马迎了过去：“唐小姐。”

    唐棠内心：你奏凯。

    脸上笑嘻嘻：“张太医还在啊。”

    “唐小姐，你之前说的医书，我可以知道是哪本吗？”

    唐棠内心：不可以。

    脸上继续笑嘻嘻：“哎呀，就是偶尔看了一眼，我都忘记名字了。”

    张太医一脸失望：“哦，这样啊。”

    但很快眼睛复燃：“那你能告诉我，在哪里看到的吗？”

    唐棠内心：够了哈。

    脸上做了一幅认真思考样，然后遗憾摇头：“忘了。”

    再没比忘了两字更应付人的了。

    张太医眼里的光又暗淡了。

    唐棠心道可以了吧，失望了吧，能走了吧。

    结果那眼神忽然又亮了。

    唐棠心里苦啊，这是还要问什么？

    但听得张太医道：“那你还记得，关于米粉中毒，那本书写了什么吗？”

    “忘……”忘了两字都到嘴边了，看到花白胡子的老头一脸虔诚的模样，唐棠不忍心了，好歹也是同行，人家又大的能当她爷爷了，如此不耻下问，学术精神强大，她不能够老是搪塞应付人。

    就当，给老年大学的学员授课了。

    于是道：“记得，我还能背诵下来。”

    张太医一脸兴奋：“您说。”

    “那本书说，有种毒，叫做米酸杆毒，系食物变坏后产生，其毒性惊人，一旦中毒，死亡可达四成以上，这种毒药耐高热，沸腾的水也不能将其杀灭，中毒者，毒性一般在两刻钟到六个时辰内发作，也有少数可长达数日，主要攻击人体的肝，脑，肾部位。毒发症状，轻者为恶心呕吐腹泻，重者可出现皮肤黄染、呕血、血尿、少尿、意识不清、烦躁不安、惊厥、抽搐、休克等症状，体温一般不升高，除了催吐导尿，并无对症药，只能开些吸附毒药的方子。不过并不是所有食物变坏后，都会产生米酸杆毒，一般就三类，泡发过久的黑木耳，银耳和薯粉类，还有谷物发酵类。”

    张太医听的相当认真，只恨不得有纸笔在手。

    唐棠一说完，他就一脸感慨。

    “古上说学无止境，果然如此，我学医半世，竟从未听说过米酸杆毒，不瞒小姐说，我之所以会习医，正是幼年时候，亲眼目睹了一家九口，七人死去，而那日，我们一家吃的，正好是湿米粉。”

    唐棠微惊，理解张太医为何对湿米粉中毒这件事如此执着了。

    张太医红了眼，继续道：“那日早饭，我母亲煮的是隔夜的湿米粉，除了我和襁褓中的小弟未食用，其余人全都……然而大夫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我从医后翻遍了所有的医术书，虽然也看到过米粉河粉等中毒的案例，却始终不得其因。多谢小姐替我解惑，当年若是有人知道这种毒，或许他们还有救。”

    说着，张太医眼圈更红。

    唐棠于心不忍，安慰：“张太医，都过去了。”

    张太医乐观的吸了下鼻子，郑重道：“多谢小姐，我一定将此以小姐之名写入医术，广为传授太医院弟子，还请小姐赐教那吸附毒药的方子。”

    以她之名，还是算了吧。

    唐棠道：“不用写我的名字，我也是从别处看来的，回头原来的作者，来找我麻烦，当个病例写就行了，吸附毒性的药方挺多，但如果条件允许，口服活性炭的效果其实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