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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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阮九的梦

    我着实想不出来那个人给我发视频和图片的意图,我甚至觉得我们可能并没有见过彼此,可如果没有见过彼此的话,他发这个难道是善意的提醒我不要去吗?提醒我去了就会和四叔一样被人威胁最终失踪?

    但是我觉得那个人应该不是出于善意,如果那个人只是想简单的提醒我不要去为什么不直接找到我对我说,而是要偷偷托人找到我的手机号给我发来这么一段奇怪的视频并且什么都不说?

    我听见敲门声,赶紧把铺门打开,但在我看清楚阮九身后那个人的时候彻底地愣在了原地。我看见手里拎着阮九行李的螃蟹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口。我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我根本就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会以这么尴尬的方式见面。

    “阿九,鱼在南屋,我怕它冻着就换到那边去了。”

    “好。”阮九应了一声就一蹦一跳地去了南屋,就剩下我跟螃蟹尴尬地注视着彼此。他脸色不太好,能看得出来是压着火没发的。

    “你还让不让我进屋。”

    我连忙侧开身,让他把阮九的行李放到屋子里,不过阮九并不在我这里住,明后天我爸妈便会过来接她回去。螃蟹的脸色从见到我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正常过,我估计他这一路跟阮九说话的时候都差点发飙。

    “你怎么还来了。我不是让你在BJ好好陪嫂子吗?你别插手这件事情了。”我其实也有些生气,我不想再让他跟着我一起冒险了,代价太大了。

    “你死了我怎么交代?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你让我怎么放心?”他叹了口气,努力把声音去放柔和,“我知道危险,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很担心,所有人都很担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四叔知道你为了找到他而受伤甚至献出生命是什么心情?”

    我没说话,也确实是没话可说。我根本没想过别人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会是什么,我只觉得找到四叔才是当务之急,但是我确确实实的不想让别人跟着我一块儿冒这个危险了。

    我把视频给他看了,又说明了甜甜的事情,他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然后又看了几遍那个视频和那张已经有些褪色的照片。

    “他是不是想告诉你狼牙和左离尘根本就没有老?”

    我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这到的确有可能,他不一定会料到陈扬跟我说了当年四叔和他俩的事情,可是又想让我知道,就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

    “等等。”螃蟹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你说这个视频就是在小五受伤之后发给你的?你没有记错时间?”

    我点点头:“我和甜甜回来之后我就睡死了,直到你把我吵醒之后我洗漱完翻聊天记录才找到。”

    “这和你从医院回来大概隔了多长时间?”

    “差不多五六分钟,其实我也感觉到手机振动了。但是太困了。”

    螃蟹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铁棍,你有没有仔细地去考虑一下时间点?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能在你翻译出来帛书的时候潜入九仓?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武冬燃那个时候一定在九仓而不是在外面?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去云南的活动?又是怎么算好那个时候四叔失踪了?我觉得这个人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给你发视频告诉你消息,他还在卡时间点。他故意让你听到武冬燃被打伤的声音,故意让你在四叔失踪时候看到关于四叔的事情,这样就可以勾起你的好奇心和对于武冬燃的愧疚。”

    其实我听完这段话的第一反应是螃蟹想多了,也许只是碰巧呢?但是我仔细算了一下,如果真的只是我所想的碰巧,那未免也过于碰巧了,这不是写小说,我不是男主,所以螃蟹说的是有可能的,这个人不仅想让我知道这些信息,也是特意地在卡时间点来让我下定一定要去的决心。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我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螃蟹。

    “你别去了。”螃蟹还是坚持他的原则,“你把这件事情交给陈扬和二叔,不要再插手了。”

    我摇摇头:“不行,这个人如果是出于好意不必这样大费周章,他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地来给我发这段视频和这张照片。但是你刚刚也说了,这个人是在卡时间点,所以他估计也知道陈扬已经告诉我当年的事情了,他的目的一定复杂的多,不过是我们还没有想出来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他卡时间点这么准确是因为在你身边安排了奸细,或者说他就在你身边?”

    我点了点头,除了在我身边安排人或者说直接潜伏在我身边,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可能性了。六门中的人来路不明的多得是,所以没能调查出来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其实也挺正常的,只不过大多数碍于六门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但如果这个人的目标不是整个六门,只是一个家族或者一个人,潜伏进来就要容易得多。更何况这个人仅仅是在针对我,或者说我和四叔,连二叔都没有牵扯进来,那么他的压力和阻碍就要少得多。

    “这件事情除了我们几个知道,不要告诉阿九和小五,省的两个女孩子多想。”

    “我知道,我也没跟猪猪说,我怕她担心,不让我来。”螃蟹叹了口气,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哥,你跟谢哥聊什么呢?这么严肃搞得跟什么机密一样。”阮九带着笑意推开门,把我俩吓了一跳,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的现实版啊。

    我笑了笑,然后起身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下午带你去看小五好不好?”

    “好啊好啊,她现在在九仓吗?”

    我的手突然顿住,其实我从心底里是不想跟她说小五住院的事情,但是以她细致的观察力一定会发现我和螃蟹的不对劲从而发现些什么的。我叹了口气,把手插进裤兜里:“小五受伤了,下午去医院的时候别太闹。”

    “冬燃姐怎么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阮九的声音里全是担忧“谁干的?因为什么?哥,你说话啊。”

    螃蟹看我不太对劲的脸色,起身打断了我们两个的对话:“九你别问那么多了,和气这两天挺忙的,别再说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了。”

    “我去做饭。”我闷闷地说了一句就进了厨房,我明白我这是在逃避。逃避责任,逃避愧疚,也是在逃避我自己。我内心中的那些懦弱与不堪不敢展现在他们面前。我怕他们笑我,我怕他们说我做作。

    我把饭做好,然后去叫阮九和螃蟹吃饭,两个人聊得还挺开心,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小插曲。不过饭桌上我们谁都没有提起小五受伤的事情,阮九河没有问我为什么很忙,以至于脸色其实都不太对劲。

    “你不是跟你未婚夫在BJ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九笑了笑,扒了口饭进嘴:“这还快啊,都快一个月了。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想让我赶紧出嫁。”

    “你们不在BJ多玩会啊?毕竟都那么长时间没回去了。”

    阮九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他说他出差去BJ我才和他一块去的,不打扰他这个工作狂了。”我笑了笑,给她加了块肉,突然意识到可能不久之后她就很难再和我见上一面了,心里有些难过。

    “那你们以后打算在BJ定居?”

    阮九点了点头:“嗯,他要被调到总部去,我反正就在冬燃姐那边打打下手混吃混喝嘛,可能就很少回来了。”

    阮九没工作,或者说我爸妈还有我不舍得让她在那么复杂的职场里混迹,小五也对阮九十分疼爱,就把她收进九仓里偶尔打打下手,然后每个月月底准时发工资。虽然说是打下手,但也只会在九仓存进大批货物的时候偶尔让她帮忙,更多的时候都是不舍得让她干太重太累的活而让她出去四处游玩,干些自己爱干的事情。

    但一想到她以后要去BJ只会偶尔回福州,我想小五应该也会闷闷不乐很久吧。不过我们总不能阻拦她长大,不能阻止她离开我们。大道理其实每个人都懂,可往往最后我们谁都没能做到接受。

    “你不要伤心嘛,又不是以后不能跟你见面了,我还得照顾鱼呢。”她笑了笑,似乎并不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你哥我怎么会伤心呢,我只是太累了而已。”我笑了笑,尽可能地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和难过。螃蟹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我扭过头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你们婚礼定时间了吗?”螃蟹喝了口可乐,问阮九。

    “定了,打算明年四月份,具体日期还没定,打算让爸妈挑个吉利点的日子。”

    我一口水卡在了喉咙里,差点喷出来,涨红了脸才好不容易咽下去:“你是不是那会儿跟他俩待久了,这么迷信。”

    “这种大事还是听大人的吧。”

    我点了点头,阮九又继续问道:“哥,你相信命运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吗?”

    “我不信。”

    螃蟹这个回答是在我意料之内的,毕竟他一个基本上可以算作唯物主义者的人,不怎么相信鬼神论,偶尔听我提起爷爷原先日记中那些古怪事情还会试着用常理去解释一下,或者说直接笑我神经质。

    阮九叹了口气,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托着下巴看着我:“哥,我做噩梦了。我梦见死去的爸妈了,他们倒在血泊里,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地人手里拿着沾满血的匕首,他坐在我爸尸体上笑得特别冷。而且那个长的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是个小男孩,和当年爸妈死去的时候的你一模一样。”

    “和铁棍长得一样?”螃蟹有些惊恐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阮九,“你最近没惹你妹生气吧?怎么会好好的梦到这些事情。”

    阮九一脸愁闷地摇了摇头:“没有,可是就是莫名其妙地梦见了这些东西。那个场景特别真实,就像是我爸妈给我托梦一样。”

    “你梦到的那个小男孩多大?”我感觉她说的那些话有些东西似曾相识,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从别人口中听说过。

    “八岁到十岁之间吧,大概在那个年龄段。”阮九见我开口询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哥你真的知道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想找出来当年用割喉这种残忍的方式杀人,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可我总觉得你说的那段话里有些东西似曾相识,但是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阮九比我小两岁,当年她父母死的时候她六岁,我八岁多一点,这样说来的话她梦里可能真的是我,不过我并没有干出过这样的事情。也许她只是梦到那个一模一样的场景,而潜意识中却把那个凶手换成了她最熟悉或者关系很好的人吧。

    我摸了摸她的头:“你去南屋休息会吧,下午我带你去看小五,也许只是玩得太累了。”

    她点了点头:“但愿吧。”然后就转身去了南屋,螃蟹把碗筷都收拾洗好了,我就在那里联系何执秋,约时间过去。

    大概下午四点多我们到了医院,阮九看见小五的时候就直接扑了上去,我连忙把阮九拦住,别再二次伤害。

    阮九嘟着个嘴,看着病床上的小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冬燃姐谁打的你啊。”

    小五笑了笑,递给她一个剥好的橘子:“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嫉妒我?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太担心昂,乖一点,好好休息休息。”

    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孩在那里聊天,想插嘴都无处可插。最后我们仨找了个去给两个姑娘买饮料的借口慌忙逃离。被我俩生拉硬拽给拽出来的甜甜还有点没明白我俩干嘛要跑,但还是稀里糊涂地跟了出来。

    “我以生命担保,女孩子聊天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插嘴,还不能回怼,就得顺着她们,伺候着她们。”螃蟹撇了撇嘴,冲我说道,“有一会猪猪和她闺蜜聊天我插了个嘴就被她一脚踹出了房间。”

    我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这一看就是没少挨打啊,经验丰富。”

    甜甜听了之后迟疑了很久然后问道:“燃燃脾气挺好的,我看小禾妹妹脾气也不错啊,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你和小五不是情侣吗?”螃蟹疑惑地问道。

    我一巴掌拍在螃蟹后脑勺上,他捂着后脑勺开始扯我围巾:“你娘的有话好好说不会吗,你打我干啥?!”

    “人家两个要是情侣,我不早跟你说了,还能把他扯出来啊!”我整理好自己的围巾,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怕扭头去看甜甜,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太对劲,总之就是和平常不太一样。我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来冲我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我心想大概是二叔跟他说些什么了吧,也没有多想。给两个姑娘买完饮料又让两个人单独地聊了一会,我和螃蟹便带着阮九离开了。

    “要不这几天麻烦你照顾照顾你冬燃姐,我和螃蟹有事得出去一趟。”我坐在副驾驶上扭头冲后排玩手机的阮九河说道。

    “好啊好啊,”阮九头都没抬就答应了,“武叔叔也挺忙的,我照顾她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