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后怕
月武:“有暗卫跟着,区区戎狄小贼怎么能打成这个样子?”
尚文恨的咬牙切齿,心中不好受,栽到了戎狄人手里是他们无能。
那样的箭雨下逃生,现在回想起来尚文仍留有一丝后怕。今日的刺杀,若不是太原府令替陛下挡下那致命的一箭,怕是...就要了陛下的性命。
尚文一拳重重的砸在木桩上。
雎春院的上房浓烈的血腥气充斥着鼻腔,搅动着胃里翻腾,月轻玉跨进门槛时双腿都跟着颤抖,多亏了跟在身旁的绿筠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被门槛绊倒。
傅孟节用烈酒浸泡过右手双指消毒再用清水冲洗,额头上细细密密的一层水珠子。
“陛下,臣...”傅孟节抬眸看了一眼夜逸风,随后两指探入腹腔。
随侍的几位军医喉头剧烈的翻滚着,握紧了手中的细棉布止血散和金针,刚才傅孟节交代了等箭头一取出必须立即止血。
夜逸风用力攥紧了身侧的锦被,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眼睛极度充血,额头冷汗直往下掉,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将他的胸腔撕裂了一般。
月轻玉看着这一幕死死的咬着牙,不敢上前惊扰了傅孟节的救治,目光落在夜逸风惨白坚忍的脸上,怒意冲天满是心疼。
腹腔的温热傅孟节呼吸一窒只能凭借手感小心的避开血管,陡然摸到一块硬物整个身体都紧张的绷直,喃喃道:“找到了!”
话音一落,傅孟节快速将箭头夹了出来,噔的一下金属落盘夜逸风疼的闷哼,腥热殷红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被褥,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止血散!施针!”
“陛下!”月轻玉再也控制不住跑了过去,一把握住夜逸风微颤不止的手,看着双眸通红的她,夜逸风苍白的唇角勉强勾起一抹笑......
意。
“怎么样?”月轻玉侧头看着傅孟节担忧急问。
金针快速的落下,用蒸馏晾干的细棉布按压了好一会儿鲜血才止住,傅孟节跪在脚踏上为夜逸风细细的诊脉,过了一会儿眉头才舒展些,泪光闪烁道:“娘娘放心,陛下大劫已过,接下来的日子定要注意伤口,如今天气炎热伤口最易感染化脓,大意不得!应静养实在是不宜...”
“朕知道了!”夜逸风开口打断傅孟节的话。
“陛下!”傅孟节一肚子嘱咐,夜逸风一意孤行要亲征的话,就这身子...早晚会垮掉的。
绿筠点了夜逸风最喜欢的冷香驱了驱屋子里的血腥气,南乔红着眼端了一杯热水穿过垂垂帷进来递给月轻玉,月轻玉道:“你们都出去守着吧,刺客敢当街刺杀已是丧心病狂,传令下去府中的一切饮食衣物碗盏杯具必须经太医查验,还有...除了璃王府的旧人,府上一切不相干的人统统发落出去。”
“是!”几个丫头颔首应声。
绿筠心明眼亮,又看向傅孟节,道:“辛苦傅大夫为陛下煎药了!”
傅孟节叹息一声,只能行礼退出上房转身亲自去小厨房煎药。
“傅大夫!”傅孟节手中的动作一顿,回眸见来人有些意外。
月轻玉扶着夜逸风靠在隐囊上,垂着红肿的眼睑,金豆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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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惊无险的,你哭什么?”夜逸风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金豆豆,身体每挪动一寸腹腔内的伤口便撕裂般的疼痛,滋味儿难熬。
月轻玉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问:“疼么?”
夜逸风面上强装淡定,玩笑的口吻道:“小时候听宫里的嬷嬷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最难以忍受的疼痛是女人临盆剥皮拆骨般的疼痛,同样是挨了一刀,我这不算什么!......
“一点都不好笑...”月轻玉端起手边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清亮的眸子里清晰可见的血丝。
夜逸风小抿了一口,听她哽咽道:“来时我已下令太原封城,更换了守城的守卫,这些刺客能突破暗卫伤你....太原城不过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所,能养出这样的死士的怕是京都有人不想让你平安回去!我们离京这么久,怕是有人按捺不住,与宗室勾连了。”
若不是端王死了,月轻玉心眼儿里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端王了。
这一路走来确实斩断了不少人的富贵之路,朝中旧势有所反扑是意料之内的,可...
“如今你膝下并无皇子,愉妃出事后秦王便一直守在皇陵,他对外没有接触的机会更没有野心,那些老臣能扶持的除了傛王...便是先帝最小的皇子,如今养在宫中的齐王!”
“齐王年幼,太嫔不得干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倒是不错的选择。”
夜逸风望着月轻玉肃杀的眼仁,心口撞的生疼。
他脑中不断组织着语言,到底该怎样和缓些告知他滨右的事?
夜逸风第一反应是将她送回京,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不多时便打消了,以月轻玉的脾气一旦知晓轻千寻出事,他不在身边,不知她会不会只身杀到戎狄。
当初他在濮暮见到她的震惊和后怕到现在久久不能散去,夜逸风知道在月轻玉的骨子里把月家和轻家是舍得出去命守护的。
更何况,戎狄已经宣战,他既已打算亲征,月轻玉又怎会轻易离开他的身边呢?
既然怎么瞒都瞒不住,不如坦然相告。
“轻玉...刺客是戎狄人!”
戎狄?
月轻玉脸色大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吼着:“当初在永平就该一刀杀了戎狄王!这......
人寡廉鲜耻,毫无道义可言,当初在两军前立誓,一国之君的话还不如个屁响!”
月轻玉俨然已经是气急,什么皇后的身份,道德礼仪的约束通通抛诸脑后。
“东武与戎狄关系一向紧张,刺客在太原难久掩行踪,如何潜入城?即便是入城,这些兵器又如何带进来的?又如何知晓你的行踪?太原城内必有眼线....”月轻玉思忖着,目光落在那满是血渍的箭头上。
箭头幽寒,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月轻玉用帕子擦拭后,置于掌心掂了掂,工艺、重量、光泽都是极为上乘的,别说是太原,就连尚文的弩箭都马尘不及。
月轻玉陡然想起,夜逸风的那把剑,削铁如泥的宝剑。
恐惧如毒蛇一般吐着骇人的芯子从脚心一路蜿蜒至头顶,身体一颤,腿软的险些撞翻床畔的小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