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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半仙若是非

    【你见过真正的神仙吗?】

    【没有,但我见过若先生,想必神仙也就是那个样子吧。】

    有传闻称——十年一剑绝凡尘,白衣卿相自由身,一辩是非终身误,一世生死半仙人。

    该说现在的江湖有多乱?

    据说盟主若是非已经五年没有出现过了。

    第一年,奸邪宵小还大气不敢一喘;

    第二年,盟主遗留下的规矩犹可威慑;

    第三年,有心之人已早有反动之心;

    第四年,反动者开始秘密残杀盟主旧部;

    第五年,有心的无心的皆愈发猖狂,敢于登上台面叫嚣——

    尤其是最近,天玑道印遗失之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利欲熏心,内乱外战四起。

    临州,紧贴西沙国的一州,是西沙与中原的最大交界处,往西,就是西沙的城墙关口,往北一点,便是同时临西临北的雁回城(月满西楼所在地),往东,便是中原的梁国。若世道将乱,临州也将是两国必争之地。

    梁国攻打北疆时候,特意绕过此地,战火未曾绵延到这里,使得这里依旧百姓和乐,桃源一般。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平凡安逸,俗世酒家,一处平坦地,高挂一酒旗,店摊桌椅都摆在外面,露天畅饮欢食,来往人客,步履匆匆。

    忽而,一白衣人急匆匆而来,随便寻了个位置就坐下,气喘吁吁的向店家讨些水喝,这本是常事,却见随后又来一黄衣人追来,当即一砍刀随处劈向一张桌椅。那桌椅上还有客人和没吃完的酒菜,一下子全翻了,客人也吓得立马逃走。

    黄衣人拔出砍刀就冲向白衣人,大喝“交出道印!”

    这一刀一吼,又吓跑一群客人,有的人慌忙间提了一壶酒,有的人还不忘给店家扔下银子,一下子全都乱走。

    “道印无主,本应当交与千山掌门定论才是,怎能轮到你们欺人太甚?”白衣年轻人,声音温软,尚显青涩,却颇有勇气,又见其面庞清秀,正是飘渺连舟。

    “等我掌握道印、剿灭了千山派,他一个小掌门算个什么东西!”黄衣人提刀再次砍来,接连砍坏不少桌椅,飘渺连舟连连后退躲避,店家跟在后面哀嚎,飘渺连舟一跃至桌上,拿出道印,剑指道印,忽道:“住手!店家是无辜的!你再不住手,我就毁了它,谁也得不到!”

    “毁了它?哼!”黄衣人大笑,一把抓住正哀叫的店家,将刀横在店家脖子上,“你敢毁了道印,我就先杀此人,看你的剑快还是我刀快!”

    飘渺连舟握紧了剑道:“如此欺压百姓行径,我更不会此圣物交与你了!”

    “就凭你?”黄衣人大笑,“小娃儿,你以为你是谁,敢与我奉天派叫嚣?报上名号!再练个二十年吧!”

    飘渺连舟拿剑的手放也不是,脸憋得微红,“我乃飘渺宗,飘渺连舟,有本事你就记住我,用不上二十年,必定打败你!”

    “哈哈哈哈哈……你当老子傻啊!老子才没闲心等你二十年后报复!老子现在就要你的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黄衣人提刀与白衣人混战在一起,店家忍不住大叫:“各位仙家各位大爷!求求换个地方打!哎呀我的店呀!”

    “我会赔您的!”飘渺连舟边防边喊,他虽然年轻,但始终剑未出鞘伤人,只用剑背防守,仍没有落入下风。看得出来,身负绝学。

    双方混战夹杂店家哀嚎,加之客人四散而逃,一片混乱不堪。

    忽而,一方角落传出一女子平静之声:

    “吃东西不要东张西望,不利消化。”

    紧接着一男子之声道:“只是许久未见江湖纷扰,一时入神罢了。”

    二人谈话太过平静,在这混乱中十分不寻常,众人不禁都纷纷停手,看向角落,店家柱子撑起的一角,那一方桌平静吃饭的两个人。

    两个人都没有带兵器。

    那女子一袭白袍雪衫,温婉素雅,微微一笑为对面的男子夹菜,柔唇轻启:“怎么,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了?”

    “这么说,我现在是老了吗?”对面男子坐相并不端正,却足够洒脱,背靠柱子,身子斜坐,一腿悬悠着点地,另一腿撑起,搭在椅子上,他一小臂枕于脑后,一手拿着筷子随意搭在膝上,而脚踩着椅子,看起来舒适极了。

    他墨发微浮,衣袂轻飘,气质天生绝尘,此时又刚好旁晚,有黄昏的光映射于此,一道金黄映雪,如圣光洒下,映得整个人神圣起来,不染凡尘,一时间不知,是人似画,还是画会动?

    忽闻打架声音静了下来,他一看二人刀剑还保持着打斗姿势没放下,目光却都看向这里,于是放下筷子,举起小酒杯,摇摇向这边敬了一下,笑道:

    “怎么停了?请继续,我们互不打扰。”

    此人剑眉星目,一笑俊朗,相貌尚未显老,眼里却含年老的沧桑,一眼一看就是经历过些年岁的人。

    黄衣人本能觉得此人不凡,没有莽撞动武,先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一杯酒下肚,仍笑,答:

    “过客。”

    黄衣人又道:“少忽悠!你们一定不是普通人,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男子将酒杯倾向对面女子,那温柔女子会意,拿起酒壶为男子斟酒,男子便只盯着那女子眉眼看,声音温和了几分,答:

    “看客。”

    “故弄玄虚!”黄衣人到底沉不住气,自己走过的地方,人皆闻风丧胆,此人让自己很没面子,于是大刀一挥,就要给人威慑。男子并不为所动,微笑饮酒,飘渺连舟早已挡在男子前面,推了黄衣人的刀,喝道:“不得伤及无辜!”

    “你烦不烦!来来回回这么几句,我又不是你们飘渺宗弟子!”黄衣人再次攻向飘渺连舟,几招之后袭向飘渺连舟腰间,要抢夺道印,飘渺连舟一着急,就要护向腰间,却心下一惊!道印不见!刚才还在自己手上呢!

    黄衣人也吓了一跳,不禁停手,二人齐齐看向男子方向,便见男子手中把玩一物,正是道印,正对着日落的光查看,看完还上牙咬了咬,对女子道:“月涎,这也不能当银子用啊?”

    女子江月涎温声道:“非是俗物,自然不能以金银衡量。”

    黄衣人和飘渺连舟才反应过来,定是方才飘渺连舟护在男子前面时候,被男子摸去的。

    黄衣人大喊:“我知道了!你是个贼客!”

    男子将道印于手心抛着把玩,道:“冤大了,本草民什么都做过,唯独没做过贼。”

    黄衣人急了,“如此装束,你敢说自己草民?搁这儿逗我玩儿呢?”

    男子道:“草民就是草民,只是草民只爱逗美人,兄台此言,实在超出草民力所能及之范围。”

    黄衣人:“你!”

    飘渺连舟赶紧上前道:“这位草民,你手里的东西很危险,还请交与我,速速离开,不要卷入当中。”

    “不!应该交给我!”黄衣人抬手就要来抢,只见那道印于男子手中一抛一落,落于男子手心一握,正好化作一拳,顺势打向黄衣人,黄衣人感受到了那拳头力道不凡,揉揉手腕,顿时不敢再冒进要动武。

    男子叹:“小孩子把戏。”

    江月涎微笑道:“既然此物如此重要,那必然不能随便给,不如将事情说与我们听听,我们再决定交与谁?”

    男子无可奈何叹道:“你又替我出题。”

    飘渺连舟本就守礼,黄衣人也暂时不敢冒进,二人同时点头答应,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江月涎点点头,道:“既然此物如此重要,可我们又不认识你们,该如何相信你们谁才是为了五道、谁才是心术不正?”

    “方才二位前辈也看见了,”飘渺连舟先道:“这个人都要以店家性命要挟我了!一定不是正道啊!”

    男子:“可是我也看见了,他还没杀店家呢,也许他只是为了威胁你,故意做的幌子?”

    飘渺连舟急道:“前辈怎么能这么想?!”

    男子悠闲道:“还有,既然说我方才也看见了,我也听见了,有所耳闻,他的奉天派的确是属于武林正道的。但是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飘渺宗,该不会是你随便编出来骗我的吧?”

    飘渺连舟急得脸通红:“这是谬论!”

    男子又一本正经讲道:“不然你说,你怎么证明你是好人呢?飘渺宗,不就是虚无飘渺吗?你小小年纪,也不至于随便编个宗门吧?哎,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直接拜入他奉天派门下如何?这样你俩就是一个门派的了,就不用抢了!你俩再拜个师兄弟,岂不妙哉?”

    飘渺连舟怒道:“我飘渺弟子,怎能屈于他人门下?前辈若再胡言,休怪晚辈无礼!”

    男子一脸认真,“不要生气,我在帮你出主意……”

    “好了,”江月涎打断男子,语气有些无奈,“你与青衫的那些恶趣味,就莫要牵连无辜小弟子了。”

    青、青衫……?飘渺连舟一时间不明所以。

    另一边黄衣人越听越开心,一拍桌子道:“前辈说的没错!这道印理当归我,我奉天派向来人强马壮、武力也高!我出师三年来,手握长刀,所到之处,人皆畏惧,必能服众,若得道印,必然天下无敌!”

    “哇!好大的口气!”男子忍不住笑得声音都抖了,趁着兴致又饮了一杯,“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初入江湖,天下无敌,再过三年,寸步难行。”

    “前辈说得对说得对,说得对。”黄衣人笑呵呵的,就要去拿男子手中的道印,男子却一收手,“我可没说要给你啊。”

    黄衣人一疑,“前辈不是不信他了?”

    “但我也不信你啊,”男子手里把玩着道印道:“你们都说了这是好东西,那我当然要自己留着啊,对吧?”

    “我明白了!你就是耍我们!”黄衣人大怒,举刀冲向男子。

    “前辈小心!”飘渺连舟立刻就要举剑挡下,却忽然身形一晃,身体似被一根丝线扯过,另一边连着江月涎微动手指,直接被拉到了江月涎的身边,连舟低头一看所谓的丝线,“琴弦?”

    来不及研究什么琴弦丝线,连舟急于前辈安危,却见男子随手拿筷子轻轻一指一点,顿有风起,逼退黄衣人,黄衣人一愣,再次举刀袭来。

    男子平静放下筷子,风未停止,却又平添剑气,方才这招只是未中断的继续,黄衣人大惊,就见数道剑光于男子周身四起,直逼黄衣人而来!

    【这是……无剑之境!】

    纵是简单之招,也足够吓得黄衣人慌忙逃窜,刀挡不住,连滚带爬到店门口,剑气方退,黄衣人大口喘气,虽然没有多大伤害,但很明显,若是男子想杀自己,一定很容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却见男子再度举杯,像一开始那样,摇摇祝酒似的,微微一笑,答:

    “剑客。”

    黄衣人一脸不可置信摇摇头,眼下保命要紧,立马撑着刀起身,慌乱而逃。

    飘渺连舟的神情亦十分震惊,旁侧江月涎继续夹菜道:“也就是你,这么爱欺负人,也不怕老朋友降罪?”

    男子无所谓,“我欺人不欺心,伤人不伤情,还有什么称得上是罪呢?”

    “你,你是……”飘渺连舟的神情此刻可以称得上是精彩,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惊讶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瞬间变换脸上,“这句话我听太师父说过,莫非你是……!”

    “太师父?!!”男子一听这几个字立马整个人都跳起来,“他都称得上是太师父了?不行不行不行,月涎,咱们得快点走,赶紧到上京去,我必须让路行止立刻收个徒弟叫我太师父!”

    江月涎忍不住笑:“若先生,你连这个都要比?”

    飘渺连舟又喜又怕,双腿发抖,惊道:“你果然是太师父口中的朋友若先生!半仙若是非!”

    “正是本人没错,”男子笑道:“你惊讶我也可以理解,你高兴我也可以接受,只是你为何如此发抖?我很可怕?”

    “是、啊不、不是,”飘渺连舟眉头紧缩,“太师父曾特意叮嘱过我,要是遇见了若先生,千万不要和您搭一句话,也不要接受您的任何帮助,不然就打断我的腿!就像他一样,在宗门内坐一辈子轮椅。”

    “这么嫌弃我?”若是非拉着连舟坐下来,故作微笑道:“他还说什么了?”

    连舟那表情都快要哭了似的,“他还说,他的腿就是若先生您打断的,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和您一起一人打断我一条腿,再也不用回宗门了。”

    “话还可以这么说?我告诉你,这可是天大的误会,虽然你太师父断腿是与我有关,我也心怀愧疚,但他也不能这么玩我吧?”若是非转而问向江月涎,“月涎你也评评理,青衫断腿的确是为了换我一命,但怎么就能传成是我打断的呢?他是不是在报复我啊?他这么报复我对得起我这十多年对他的愧疚吗?而且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干嘛牵扯到这么无辜的小弟子头上呢?你看他多害怕,可别到时候对我有阴影了,我这多好的形象啊。”

    江月涎叹道:“还说不牵连小弟子?方才你说的话都被风吹走了?还有,你的形象早就碎一地了,半仙先生。”

    若是非道:“那都是别人给我的称号,可别用这个称号压抑我的本性。”

    飘渺连舟仍在发抖,“其实我出门之后,听到了不少您和太师父的传言,世人都说您和太师父的一辈子的好兄弟好朋友。可是,我曾经在宗内的时候,总觉得您是太师父的仇人,而且每次太师父收到您的信后都要大怒几天,对弟子修习更加严格,我每次都以为江湖出了什么大事呢。”

    江月涎笑道:“你不了解也正常,虽然,若先生与青衫传信,相当于盟主与飘渺宗主来往,看似是意义重大,但其实,他们从不讲江湖大事,大多数的传信内容都是对骂罢了。”

    “他竟然在弟子面前抹黑我形象!”若是非拍桌子起身,“店家!最近的驿站怎么走?我现在就要修书一封寄飘渺宗!”

    店家惊魂未定,道:“客官,驿站好找,但是,这……”店家环视四周,已然一片狼藉,又看向飘渺连舟,“这位公子方才说,可以赔……”

    “啊,是,对不住。”飘渺连舟急忙翻找,却发现钱袋不知何时被偷了,立刻一阵尴尬,“我……”

    “哎算了,我来赔吧,谁让我碰上了呢。”若是非无奈,掏出自己钱袋递给店家,“够不够?”

    店家连连道谢。

    飘渺连舟也连连道谢,“连舟多谢若先生!”

    “谢先不必,”若是非再次坐了下来,“小连舟,你多大了?”

    飘渺连舟恭敬道:“十四岁了。”

    若是非脸色一变,对江月涎道:“我就说,飘渺青衫不是人,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出来历练,也不给派几个能打的跟着,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

    江月涎道:“青衫认为严师出高徒,而你却最是护短,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

    “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训练模式,堪比刑场。”若是非又饮一杯,看店家正要收拾狼藉,忽喊了一声制止店家,随后对飘渺连舟道:“散财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但下次在夸下海口之前,一定要摸摸自己口袋里有没有本钱。”

    连舟道:“若先生说的是,连舟记下了,多谢……”

    “先别急着谢,”若是非制止道,声音正经了几分,“接下来的话你要听清楚:我今日赔给店家,也许是因为我方才出剑破坏了此店陈设,我是为自己赔钱;也许是因为我与青衫的交情,因此为你解围;但绝不是因为我侠义心肠、突发正义,用我自己的钱财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你,明白吗?在这个江湖里,没有人会认识你,也不会所有人都知道飘渺宗,飘渺青衫的确可以为你撑腰,但在这之前,你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要把他当背景,但不要把他当成你自己。”

    连舟:“是……”

    若是非道:“我说这些话的原因,是方才你在与奉天派那人打斗之时,直接报出名号,飘渺宗在前,我观你脱口而出,想必此前你也是如此吧?”

    连舟略一回忆:的确,比如先前在千山派门外,比如很多时候……

    “比如方才,你不知道店中客人里面,有没有与飘渺宗有仇之人,如果有,你岂不是更危险了?”若是非:“相信我,这是在保护你,把飘渺宗当成最后出手的底牌,而不是挂在嘴边的名号,收敛一些,扮个普通人,准没错。而且还能混淆视听,看见一些只有普通人才能看见的东西。”

    飘渺连舟似懂非懂,但也礼貌点点头,也许几年之后会渐渐明白吧。

    若是非笑笑,“抱歉,我说远了,”若是非指了指正在收拾东西的店家,“其实我想说的是,打坏店家东西也有你的一部分责任,我赔钱并非是替你负全部责任,你现在力所能及补救的,就是亲自帮店家把这里全部收拾好,用你自己的劳动去赔礼道歉。”

    江月涎又解释了一句道:“简单来说,就是要你不要依赖别人的帮助,包括飘渺宗的背景和若先生此番,都属于别人的帮助,而当下一次,不会有人替你付钱,但是,你一个人也会有比付钱更好的方式。”

    飘渺连舟恍然大悟,虽然并不是很聪明,但是明白了若是非对自己的教导之意,连忙谢过,转头就去帮助店家打扫。若是非道:“老飘渺教出来的小飘渺啊,虽然相差很多,但也不算教歪。”

    收拾片刻,连舟再次转头,“对了,若先生,那道印……”

    “道印啊?”若非是抛了抛道:“这道印是假的。”

    “啊?”飘渺连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什么?可是,那么多人都……”

    “不管多少人,”若是非忍不住笑出来:

    “你们啊,都被明君那小崽子糊弄了。”

    天色渐暗,听罢若是非解答,飘渺连舟感觉头疼,一边惊异于若是非避世多年还能知道这么多消息,另一边惊异于自己未曾关注的上玄明君竟有如此之能,言罢,飘渺连舟头脑混沌,问若是非道:“如此说来,世道这样乱,我究竟该站在哪边?”

    若是非已然将要离开,只留背影,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莫听乱世耳语嘈杂,你心安处,即是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