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路喝下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后，才站起来回家。但他没有把情绪带回家，而是买了水果和零食，高高兴兴地走进家门。

    看见母亲，老婆坐在一起看电视，笑容满面地说，“我回来了。”

    钱获还没等奶奶答话，跟着起身跑过去接过父亲手里的塑料袋，“爸爸，买什么好吃的？”

    钱路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发，“自己看看吧。”

    “奶奶，妈妈，爸爸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

    “拎过来，拎过来，”王凝爽朗地说道，“获获，给奶奶，妈妈拎过来。”

    钱获看了看爸爸，笑道:“谢谢爸爸！”

    王凝和钱获挑选着自己喜欢吃的零食，陈恩则神情慈祥地看着继母和继子俩，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后妈与继子能和睦相处，是钱路之乐，也是他们的幸福，更是家庭的幸福。

    但是，她的余光一直盯着钱路那张看似风平浪静的脸，其实看着钱路汹涌澎湃的心。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节奏啊。

    与其说是有了内敛，倒不如说变得可怕了。男人一旦在心里搞事儿，就成了黑夜里的豺狼虎豹、异常恐怖之物！

    “你到哪里去了？”

    钱路挨着母亲坐下，“去见到了一位朋友。”

    “吃了没有？”

    “还没有吃饭，不过喝了一杯咖啡。”

    陈恩随之起身来，“我来为你做一碗面条。”

    “不用了，”钱路拉着母亲的手说，“我现在还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这么大个子不吃饭能行吗？”

    “我真不饿。”

    “有什么事情吗？”

    “金田打电话约我喝咖啡。”

    “老朋友？”

    “老乡。”

    “和我们是同乡？”

    “不是的！他是石镇乡的。”

    “和赵丽是一村的？”

    “是不是一个村的我不知道，不过听他说是同班同学。”

    在2010年之后，同学是一切关系的代名词，因而臭不可闻。陈恩的脸立马拉下来了，“不了解情况最好少来往。”

    “我记住了。”

    其实陈恩的内心在想：年轻人可以上天入地，动用一切手段找到同学的联系号码。然后建群，然后单聊，然后吃饭，然后胡作非为，影响很不好。因而又问道，“他和赵丽有联系吗？”

    “他请我帮忙！”钱路怕母亲担心，也不想围着赵丽转，于是岔开了话题，“他工地上出了点事。”

    陈恩沉默了片刻，“帮是同乡情分，不帮是理所当然。不许为难自己！”

    “放心吧，孩儿不会逞能的！”

    因摇篮中的钱放尿了，所以闹得厉害，就打断了母子之间的谈话。

    王凝趁母亲给钱放换湿尿布的时候，拉着钱路走进房间抱着亲热。

    钱路赶紧架开发情似的母老虎，“大白天不可以。”

    “我和你商量点事儿。”

    钱路在王凝额头上亲了一下，“在娘面前有啥话不能说？”

    “明天我们去监狱。”

    “没有问题，议程中的事。”

    “顺便…，”王凝泪眼朦胧的低下头。

    “怎么回事呢？”

    “我想见见她们……。”

    钱路知道王凝所说的她们是自己与两位前夫的两个女儿。他决定要王凝说出后半句话，从而破除夫妻之间的魔咒，所以特意问道:“谁？”

    “我的两个女儿。”

    当王凝说出这句话时，害怕钱路不高兴不会接受，因此眼神飘忽不定，看起来特别慌张，没了自信！

    钱路捧起她那张白净的小圆脸，认真地说，“事实上我早已经想要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了。如果孩子们的祖父母表示同意，我会把她们带到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再把她们送回家。”

    “你是说要她们两边家庭轮换住吗？”

    “这样他们也不会失去孙女，你也看到女儿了。”

    王凝激动得直掉眼泪，“你不介意？同意我带她们回家？”

    “你这个傻瓜，我钱路怎么会阻止呢？说句不高兴听的话，我既睡了他们的老婆，还花他们的钱，还让他们的女儿叫我爹，我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天大的美事！”

    “你好坏哟！”王凝撒娇道，“我也睡她们的老公，花她们的钱，让她们的儿子叫我妈。”

    “这么一想，不仅平起平坐，而且有一种充满胜利的感觉，对吧？”

    “老公，我还是谢谢你！”

    “谢我干啥呢？要说谢的人应该是我。感谢你给我生了孩子，给了我和钱获的关心，对我母亲的孝敬。”

    “事实上，我还有句话想和你说。”

    “如果想要天长地久只有坦坦荡荡才可以！有话说噻。”

    “妈有心事。”

    钱路紧张地盯着王凝，询问:“她心中有何烦恼？难道她不想帮我们带孩子了吗？”

    “今天上午，她在屋里打电话。”

    “你…？”

    “我没有要偷听她打电话。听见钱放在她卧室里哭的声音，便进去喂奶，敲门时不经意间就听见了。”

    “她给谁打电话？”

    “好像是一个姓李的老头儿。”王凝微笑着说：“妈有没有相好？”

    “瞎说吧。”

    那年，钱路出生不久，父亲就含冤而死，母亲那时才四十六岁。如今78岁，守寡三十二年。

    思到这里，便说道：“娘要是有个相好，咱们兄妹六人肯定拥护。然而她的美好时光都是花在我们的身上，现在她年纪大了，更是再也不会找老伴儿了。”

    “她给谁打电话？一口一个老李。”

    钱路如果没有猜错，母亲肯定是和李文鼎通电话。他们不仅是同龄人，而且是同龄人中作为教书匠的同龄人。

    加上赵丽和杨柳这两门亲事，给她留下两个可爱的孙儿，在母亲眼里，她们就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恩人。因而说道，“我要是没有说错话，娘在跟她亲家通电话。”

    “似乎还提到了赵丽的事情，还问起了八女儿的近况。”

    “李老头儿是杨柳的爸爸。”

    “父女俩一个姓李，一个姓杨？上门女婿吗？”

    钱路感慨道，“其实赵丽也是李文鼎的女儿！”

    “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王凝拉着钱路问道：“你跟李文鼎的两个女儿谈恋爱结婚？”

    钱路只好把李文鼎夫妇重男轻女的事告诉王凝，造成这一悲剧的根源在于他不负责任。

    “老公，如果找到赵丽的话，你会不会把我们孤儿寡母留下不管？”

    “我承认自己有过爱赵丽的经历，但决不会把你们放下不管。和她一起生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哪怕她是金枝玉叶，做驸马爷也不干。”

    “要是错在你呢？”

    钱路看了王凝一眼，充满了疑惑：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嘛……。

    “别这样子看我，妈妈把一切告诉我了。”

    “千防万防，内贼难防。没想到我最最亲爱的母亲大人居然是我身旁的卧底。”

    “其实妈妈都是对我们好。再说，我也不介意你的过去。赵丽和你正当恋爱，只不过中间出了岔子。虽说你背着赵丽和杨柳在一起，也是人生中的一段佳话。并且你们还有一个聪明，懂事，帅气的儿子。”

    “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说一千道一万，只想忘记过去的不快，相爱活好现在，不枉这个时代。如果有一天离我而去，风也是甜美有趣……。”

    钱路吻着王凝的嘴，不许说下去，害怕温柔化成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