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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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吴生4

    没走多久三人就到了陈宁的家,进门就是四四方方一个小院,打扫的很干净,左右各摆了两只水缸,极为显眼。

    水缸有半人高,比平常人家盛水的缸要大了许多,时不时有小水泡的声音从里头发出,吴生被陈宁拉着说话也就没顾不上这些,祁风走的慢,恰巧离那水缸又近,索性就往里看了眼。

    水面上浮着几片小荷叶,小水泡就从荷叶底下冒出来,在接近水面的那一刻又破裂在水中。忽然有个黑黝黝的东西慢慢凑了上来,但依旧选择躲在水下,让人看不清模样,祁风忍不住凑近了几步,往水缸里又探了探。

    那黑黝黝的东西又多了不少,仔细瞧着有些像鱼,又像泥鳅,它们一个个猫身在水下与祁风对视着,小水泡在它们周身越聚越多。

    祁风将手指浅浅探入,指尖刚一触及水面就有一股很奇样的感受蔓延到皮肤上,这触感分明是水可就像是被一层极为轻薄的膜裹住一般,虚虚幻幻,什么也抓不住。

    “祁公子!”陈宁与吴生正说着话上了台阶,一个侧身便见到祁风的动作,立刻出声唤他。

    “这缸日日搁在外头,里头雨水腌臜,还是别脏了公子的手。”

    祁风闻言识趣的收回手,微微一甩,就与吴生一同进了屋子。

    而那些从指尖甩出的水珠子还没落地就在空中陡然消散,缸中水波微动,夕阳的光影洒在水面,里头空无一物。

    “你这孩子,日日泡在你师父那,还以为你又不回来了呢!”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边念叨一边手举着鞋垫子作势就要打在刚进门的陈宁身上。

    陈宁笑笑也没躲开,倒是吴生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他二人之间,“云姨!”

    他欣喜的握住那老妇的手,又唤了一声,“我是阿生啊!”

    老妇愣了一会儿,小半天才恍然,“阿生!”眼中喜色刚露另一只手就重重打在了他的肩头。

    “你也是,和小宁一样这么不乖,这么晚回来都不知道云姨会担心的嘛!”

    这回换吴生愣在原地,“云姨?”

    陈宁冲他摇摇头,上前一步拉过老妇的手,连哄带求饶的安抚她:“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看,这不我们都回来了嘛,下回保证不让你担心了,我保证!”

    老妇听了他的话这才作罢,回身给他们倒水,咳疾突然发作,扶着桌角咳了许久。

    陈宁在一旁帮她顺气,吴生也担忧道:“云姨的咳疾这么多年怎么仍不见好转。”

    老妇摆摆手,缓过劲后将手帕揉进掌心,面色略显疲惫却硬是挤出一丝笑来对他说:“已经好很多了,多亏前些日子你爹送来的药,我都许久未咳过了。”

    这句话一出,除了祁风剩下的两人全都怔在原地。

    “娘!”陈宁神色有些慌乱,“你累了,我还是先扶你去休息吧。”扶着老妇便直接进了里屋,留下吴生楞在原地。

    祁风看出二人神情不对,尤其是吴生自听到老妇那句话后一直僵直在那,只好开口相问:“怎么了?”

    吴生猛然回神,眼中依旧难掩震惊之色,对着祁风道:“云姨,她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我爹明明……明明已经走了十几年啊!”

    祁风一听心中也是一震,吴生的爹原来已经去世,难怪说那屋子需要人收拾,可是一个去世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在云姨口中仿佛还活在世一样,陈宁方才流露出的神色,显然也是吓了一跳。

    “她方才是说前些日子吗?”他忍不住向祁风再次确认,以免是自己听错了。

    还未等祁风开口,陈宁就走出来接了他的话,“是。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像这样说胡话了。”

    吴生不敢置信:“胡话?”

    陈宁叹气,替他二人倒了茶递给他们,低声道:“差不多是你走后的第二年吧,总是说一些从前的事,人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家兄长呢,怎么不见他人?”倒了第三杯茶陈宁这才想起似乎少了一个人,转了话锋问道。

    祁风看了眼茶水,缓缓放下,“他说想着天色还亮先四处转转。”

    陈宁闻言神情稍显自不然,像是自语低声嘀咕:“这人生地不熟的怎好一个人就走呢。”

    祁风看了看外头,点头:“是啊,这日头都要落山了。”

    吴生闻言便也坐不住了,起身道:“这坐也坐过了,我还是快些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要是天黑了就麻烦了。”屁股才挪了凳就又被陈宁一把摁下。

    “还是我去吧,荒了许久我是怕你见了难过,我叫上些人很快就收拾出来了,你们在这安心坐坐,吃些点心,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也不等吴生拒绝就急匆匆的夺门而出。

    祁风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忍不住道:“你与陈宁的关系还真是堪比亲兄弟。”

    陈宁执意要替吴生收拾屋子的举动是令祁风有些不解的,大家一起不比他一人前去更快吗,何必非要留人在这坐着。

    吴生无奈的笑道:“是啊。我们自小便在一块儿玩闹,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祁风走到桌边坐下,四处打量了一番,眼下也无事可做便又想着找些话与他聊聊,“相隔十几年未见,仍能有如此情谊属实不易。”

    “认识他的时候是六岁,这一转眼我们都过了而立之年。”

    “这些年你就一次都没回来过吗?”

    吴生被问得心头一热,垂下眼摇了摇头,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吧,他分明是想的,很想很想回来看看爹,看看陈宁,看看兰姨还有伊水村的人。心中始终惦念可终究没能回来过一次,久而久之就更没了回来的勇气。

    他明明知道爹说的不要回来根本就不是本意,可他的心底还是选择了听话,做了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不孝子。

    祁风见他神情不对,意识到是自己问错了话,立即又寻了其他的话头想化解这沉闷的气息。

    “陈宁还有个师父?我见他身着道服,是在修习黄白之术?”

    吴生闻言又是重重叹气,摇头道:“哪里是什么黄白之术,学的是修仙之法。”

    “修仙?”

    祁风原本以为除了炼丹药,无非就是符箓、卜算之类,却没想到竟然是修仙。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他师父说他有仙根,只要勤加修炼必有飞升的一日,他是深信不疑。看他如今依旧没有放弃,这都十几年了,也不知他究竟在坚持什么。”

    陈宁沉迷于修炼……祁风回想他那一身道服,初见时并未多想,眼下这么一回忆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就如这整个伊水村,都是鲜活的,可却像笼着一张巨大的纱幔让人看不清摸不透,虽说不上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关联,但他的直觉从未出过错,这个陈宁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小祁兄弟,你怎么了?”吴生见他久未说话独自出神,这才开口唤他。

    “哦,没事。”他端起茶盏正想往嘴边,在挨近的那一刻生生顿住,茶水微晃。

    “人仙神各有其命,即便真有人得道修仙那也是千百中的一个罢了,余下的再执着也是无用。”

    吴生猛点了两下头,一副言之有理,正是我意的神情,“都懂的道理,偏他陈宁就是不信,你方才也听见了,他日日跟着那道士师父,家也不回一心就只为修仙,没想到这么多年仍旧如此!”

    吴生一说起这个心中就觉得愁闷,原本好好的少年自从踏上了这条路后就越来越变得他不再认识了。

    “那道士师父也是伊水村的人吗?”祁风打探道。

    “不是,小时候,十二岁那年吧,正好是我爹走的第二年,那道士就到了伊水村,原本只是小住,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彻底住下不走了。”吴生回忆道。

    “什么不走了啊?”陈宁从外头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远远的就听你们在说,什么不走了?”

    祁风看了眼桌案上的香,不过才燃了半炷。

    “没什么。闲聊了几句。”吴生见他浑身是灰,上前替他清理,“这么快就收拾好了?看你这一身脏的,累坏了吧,方才干嘛不让我们一起也好省些力。”

    陈宁脸上也落了几道灰,神情有些疲倦,一屁股坐下,用袖子随意抹了几下脸道:“人多反而干不好活,我粗活干惯了,你们一个看着比一个精贵,还是省省吧。”

    祁风与吴生相视一看,无奈的笑而不语。

    “屋子也收拾好了,你赶紧带着你的人走吧,我还有事我就不送了啊,等明儿再来找你好好叙叙旧。”

    吴生顿了顿,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点头与祁风一齐出了门。

    陈宁看了眼桌上两杯未曾动过的茶眸色微沉,自己重新倒了一杯一饮而下,对着那二人背影喊道:“晚上早些歇息,可别出门,撞见旁人就麻烦了!”

    “好。”

    吴生与陈宁两家挨得并不算太远,过一根独木桥再走个坡地就到了,独独一个茅草小院,虽小但前后都没别的屋落,旁水而居也别有一番野趣。

    吴生在屋前停了许久都没进去,随后绕过屋子走到了屋后。

    百草之中立着一处坟丘,吴生就跪在前面。

    祁风远远的站在一棵树下,即使看不清他的神色,耳边仍能一声又一声传来积压了太久的悲痛。

    风起引得叶片娑娑作响,依旧难以掩去沉闷的哭声。

    有情众生,情从心生,为喜为悲。以泪还之,以哭去苦,阿弥陀佛。

    祁风背靠着树,默了一会儿忍不住扶额失笑。

    阿弥陀佛?

    真的不知道怎么了,活得越久越发觉得自己都快成老和尚了,微微仰头,透过指间缝隙望向落日余晖,或许有朝一日可能真的要遁入空门了吧。

    这念头不知从何而来也始终挥之不去,百年来从未想明白过,最后也懒得想明白了,大概就是与佛有缘吧,但转念一想就自己这视财如命的性子佛门怕是不会要他了。

    无声的长叹,放下手时一片落叶正巧落在他的掌心,说是落叶却没有枯黄之色,在祁风的手中短短不过一瞬原本的鲜绿就悉数褪去,就在他以为看错眼时,已经化作枯槁的叶片立时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且边轮泛起一圈金光,比之初始更为鲜活。

    祁风眨眨眼,寻思着是眼睛出了问题,等再定睛看时手心果真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地上也寻不到一片落叶。

    一盏烛台,两碗野菜清汤,四根洗干净的木枝。

    祁风拿起其中的两根复又重新放下。

    吴生颇有些难为情道:“实在对不住了,这前前后后也就这些野菜还能吃一吃。若是实在难以下咽还是……”

    祁风笑着摇了摇头,双手捧起碗,“喝这个倒也用不到筷子。”

    吴生低头看了眼碗中景色忍不住笑出了声,捧起碗三两口就将汤水落肚,嘴里嚼了两下便算是用过晚膳了,起身时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色道:“你家兄长怎么还不回来,我先也给他留一碗吧,回来也能垫垫。”

    祁风“不用”二字还没等说出口,又见他捧着碗折回身,对着他说:“不对啊,你家兄长都没来过这,根本不知道回来的路往哪走,这天都黑了,他又不熟悉。”

    他想想还是不放心,这要是让乡亲发现直接给人赶出去可就麻烦了,“不行,我还是去寻寻他吧。”说完直接搁下碗就要往外走。

    棺爷没让他跟着一定有他的道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打搅他的计划。此刻眼看着吴生就要出门去寻人只好赶紧将人拉住,“吴大哥不必担心,来的一路我都留了记号,我家哥哥一看便知。此刻还没回来定是还没寻到他想找的东西,我们就是现在见到他人也拉不不回来的,他性子倔,脾气又差,不过好在还会点功夫在身,所以由他去吧。”

    听他这么说吴生稍稍安心了些,尤其是看着人家这个亲弟弟都不着急,无奈的笑了笑,“你们兄弟俩也是挺奇怪的。”

    “嗯?”

    吴生走回灶台又盛了一碗菜汤,摇摇头道:“就感觉你们不像是兄弟但又像兄弟。”他说完自己又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像我和陈宁,不是兄弟但又像兄弟,这之间的关系很奇怪又很微妙。可能我说的不太对,小祁兄弟你别介意。”

    祁风笑道:“你说的很对。”

    吴生愣了愣,也没有多问,走到床边收拾被褥。

    床板还算宽敞能挤下三个成人,上头有一床新被褥和一个新枕头应该是陈宁准备的,但床头还搁着两个破旧发黄的小枕头。

    吴生拿起其中一个,上头还有一块补丁,周角的线头都老化了,吴生拍了拍,一层细灰腾空扬起,隐隐透出一丝霉味儿。

    “这两个小枕头是你和陈宁的?”祁风问。

    吴生将小枕头放回去,又拿起另一个,上头的补丁更多。

    “嗯,这是我爹给我们两个做的,一人一个。小时候他经常在这睡。”他指了指上头的补丁,“你看,脑袋就跟长了锯一样,一睡一个口子,连补都没处补了。”

    手轻轻抚过床面,面料在指腹下滑过却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感觉了。

    过了一会儿吴生回过神看向祁风时,见他也在微微出神,忍不住问:“一直还没问过,小祁兄弟是哪的人?”

    祁风原本也只是听着吴生说话,多看了两眼那小枕头,可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向了远处,越飘越远收也收不回来,被藏了许久的记忆忽然就零零碎碎的飘了出来,裹着他的思绪搅乱他的心神。

    直到吴生的声音响起才又将他拉了回来。

    “江陵。”祁风将记忆里涌现出的那个地方说了出来,他的故乡就在江陵,一个同样想回却始终再没回去过的地方。

    “江陵,好地方,我曾经跟着岳丈去过一次,可惜只待了半日没来得及好好游走。”吴生回忆道,“若是有机会还想再去一次,我一定要带着红玉尝尝那儿的鱼糕,还有米丸子。”

    他说的这些祁风应当是吃过的,可现在叫他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味道了。

    “会有机会的。”这话是对着吴生说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即便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机会究竟还要再过多久才会如愿。

    “但愿吧,只可惜……”声音微弱到最后祁风也听不清了。

    祁风抬眸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劲,方才说话时眼中含露的喜色消散不见皆被愁郁覆盖,“吴大哥有心事?”

    吴生看着他,犹豫了一瞬开口与他说道:“其实……我此次回来也是为了寻一样东西。”他重重叹了口气,“为了给我家娘子寻一株草药,那药只有伊水村有,所以我才急着赶了回来。”

    “草药?什么药只有伊水村才有?”祁风疑惑道。

    “葳紫。叶子形似葳蕤,根茎处显紫色,据说只有在晨曦初现时这花才会从土中冒出,不消一刻就又会隐回土中,极难寻找。”吴生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好的小布,展开里头有一支银钗和一张纸。

    他将纸展开递给祁风看,“我按那人所说以及郎中口中所描述的样子画了下来,应当就是长这个样子了。”

    祁风接过画纸,上头所画的确与他描述的一样,似花似草,从未见过。他将画纸还给吴生,“那人可有说具体在伊水村的何处见到过此物?”

    “伊水源,那颗榆树底下。”

    又是伊水源?棺爷所寻东西所在之处不也正是在伊水源吗……

    “这么多年我寻遍了各地才总算寻到一个隐约在伊水村见过此物的消息,这是唯一能治好我家娘子疾症的希望,既然有我就要试一试。”吴生将钗子和纸张又重新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放回怀中。

    他起身将搁置在角落竹筐上的包袱拾起,从里头拿出一把小匕首,见祁风投来诧异的目光,连忙解释:“这是我特意备着的,正好到时候可以用它来刨葳紫。”

    祁风了然的点头,却听吴生又“咦”了一声,且一脸疑惑的重新打开包袱。

    “怎么了?可是丢了什么?”

    “钱没了?”他摊开包袱,奇怪道:“里头的银两都不见了。”

    对钱财一事祁风向来比较敏感,一听说钱没了,立即起身走过去瞧,果真那包袱里衣服小物等都还在,就是独独不见银两的影子。

    “还有这种事,吴大哥这包袱可曾离过身?莫不是遇上贼人了?”

    吴生惊讶归惊讶,但对于没了钱这事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回想了一下道:“不曾离过身,这一路上除了遇见那支商队倒也没有什么旁人近过身了。罢了,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好在钗子还在。”他笑着拍了拍胸前,暗幸自己将最珍贵之物放在了怀里。

    祁风闻言也点了点头,虽说是别人的钱,可说没就没了不免还是有些心疼,下意识的也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那片金叶子。

    这手不伸还好,一伸整个人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金叶子不见了!

    他将襟口微微敞大了些方便整只手探入,可摸来摸去除了那小棺材,金叶子连同那个锦袋全不见了。

    看他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吴生忍不住轻声问:“小祁兄弟是也丢钱了吗?”

    祁风脸色煞白,双目无光,木木的看向他直直的点了两下头,差点吓着吴生。

    “失礼?你这礼人家可是收的称心如意。”

    脑中忽然飘过白日里棺爷说过的话。

    那支商队?!他们都搭了那商队的车,而眼下他与吴生的钱都不见了,除了他们动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

    “诶!小祁兄弟你要去哪啊!”吴生忽然感觉眼前一阵风飘过,身前的人就没了影,急急忙忙跑出去才将半个身子已经冲出院外的祁风拖住。

    “定是那商队,不行我要去找他们!要回钱!”祁风咬牙道。

    原本风度翩翩的公子此刻撸起双袖,一副气势汹汹却没半点威慑力的样子险些把吴生逗笑,但碍于他的面子还是强忍住了,死死拖住还要往外冲的人,劝道:“小祁兄弟你冷静点,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你上哪找他们去啊,而且天都这么黑了,你走路他们骑马驾车怎么追的上?”

    祁风听后安静了下来,可委屈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全没了。”

    那可是实打实纯纯的金叶子啊,里头还有一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碎银子,全没了啊!辛辛苦苦蹭了一路的车还以为占了便宜,这下好了连本带息全给人偷回去了。

    这往后的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吴生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他孤身一人还好说可祁风他们是兄弟二人确实更加难办,自己钱也没了是想帮也帮不上了。

    想想实在不行就还是等天亮拿到葳紫后像陈宁借一些盘缠给他兄弟二人赶路吧。

    “小祁兄弟,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爹?!”

    祁风止住泪水,用袖子轻拭了两下,奇怪的寻着吴生的目光朝远处看去。

    隐约可见一人背着锄头走在黑夜之中,因为夜色重,那人又是背着身且越走越远,吴生虽叫唤了一声但还是不敢相信那人会是自己的父亲。

    “吴大哥?”

    吴生上前小跑了两步后又停下,直到远处那个身影快要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急急转身道:“不会认错的,那身衣裳还有那把锄头都是我爹的。他怎么会……”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匆忙回头,冲着那抹越来越浅的黑影一路狂奔。

    “吴生!”

    祁风唤不住越跑越快的人,只好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