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这是小男孩不知道多少次在医院醒来，看着天花板暗自出神。至于，身边的小女孩他也没有理睬。

    “苏哥哥，你现在在想什么呢。”小影如此询问着，他每次来医院来看小男孩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一堆吃的，好像她永远吃不饱似的。小男孩没有理他，只是转过头回去看着小女孩的妈妈。

    “阿姨，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死了。”

    说实话，小男孩不太理解什么是死，但是他心中有一种预感，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听了之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目光之中努力地把可怜的神情抹去，只是很柔和地说道：“怎么会呢，小苏，你爸爸妈妈只是受了伤，等他们好了就回来的。”

    “阿姨，您不要骗我。我虽然小但是我不傻，我看到了他们的车子在着火，他们不会来了，他们回不来了。”

    那个女子看着小苏的表情，眼神有些哀伤，其实，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多次来看这个小男孩。自己本来就与他不认识，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是不忍心。

    “阿姨，如果我的爸爸妈妈来不了的话，你会当我的妈妈吗。”小苏这么说着，他就这么看着女人，表情很淡然，但在女人眼里却发现了一点可怜。

    “阿姨，先上个厕所。”这个女人站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些害怕。其实，她完全可以拒绝，结果却是没有。她在躲避什么，这让她搞不懂？

    “是没有人要我么？”小苏自问自答，这一个想法让他感到惊讶，也让他感到寂寞。他不怕黑，不怕冷，也不怕疼痛。但是，他却怕没有人要他。他不喜欢丢弃东西，所以他的每一个玩具都保留的好好的，即使已经破损。他没有抛弃东西的经验，也没有被抛弃的过程，但却对抛弃感到很熟悉。大概，适合自己的狗狗约好一起长大，但是它却先自己一步离开。

    妈妈说过那是一只老狗了，生离病死，时间长情。他亲眼见到自己的狗狗渐渐脱发，渐渐断气。他没有经历过死亡，但是他却亲眼见过死亡。如果，他没猜错，这一次就是见过了，也算是“完整”了。但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完整，感觉太无聊了，没错，他没有感觉到悲伤，只是感觉到无聊，毕竟以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我要你。”小苏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声音，这倒是让他有些吃惊。他本来只是自言自语，没有指望着有人回答。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小女孩，她现在一手递给自己一个红红的苹果，头也没抬，现在的她再认真的专注的攻击着另一个苹果。

    小苏习以为常，顺手把苹果接过来，放在一边，他现在没有闲心吃东西。小女孩倒是没注意这一点，她现在就是在专心致志的吃着苹果。苹果很红，也不知道是苹果映衬的，还是屋里温度太高，小女孩的脸也有些红。

    她任然穿着那条水蓝色的裙子，可见小女孩是非喜爱这条裙子。确实，在小女孩身上一穿，到是显得她可爱非凡。

    “你一直都这样嘛？”小苏问着这个小女孩。然而，小女孩似乎是过于用心地吃着苹果，而忽视了小男孩的声音。苹果很大，但是小女孩的嘴很小，这让她啃起来有些费劲。

    “小影。”小苏提高了一点声音，这才引得小女孩看过来。小苏刚想说话，却见到小女孩皱了皱鼻子，表情很是不满：“你怎么没吃苹果啊，这可是我认真给你挑的最大，最甜的。”

    小苏听了后，有些尴尬从旁边把苹果拿过来，放到自己的手中。小女孩才舒展了一下眉毛，但是她没有回头去看苹果，而是用眼睛盯着小苏，仿佛再说，你找我做什么。小苏被看着有些尴尬，但是如果不说什么就会更尴尬。他虽然不懂什么叫尴尬，但总觉得不喜欢这个词，毕竟自己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我说，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小苏又把刚才问的话说了一遍，谁知这个小女孩，却歪着头，满脸不解。

    “我什么样？”

    “就是一直吃东西。”小苏如此说道。他有些不理解，这些东西有这么好吃吗。能让她吃个不停。

    “不是啊，我只是看你不怎么吃东西才吃的。”小女孩见小苏没有再问问题，就转过去继续攻坚这个大苹果，这个苹果很大，够她啃一会了。

    其实，小女孩稍微撒了个谎，她确实是见苏哥哥不吃自己才吃的。但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东西太好吃了。突然，小女孩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手里拿着苹果的小苏，说道：“你快吃这个苹果，可甜了，我挑的。”她的神情很是骄傲，像是一个骄傲的公主挺直了她的腰背。

    小苏低下头，轻轻地咬了一口苹果。霎时，一道汁液射进口腔之中。他暗自笑到，喃喃自语：“确实，挺甜。”

    女人很快就回来了，但是她没有回答小苏问的那个问题。她既然没有回答，那么自己也便不再多问。这是爸爸告诫小男孩的一个道理：“如果，你问的问题别人无法回答，那么便不要再问他了。因为，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也就是无法说的话。无法说的话，他们不答，我们便不问。”他深刻记得这一点。

    没过多久，小女孩的爸爸也来了，这意味着他们要离开了。其实，小苏很是感谢他们这几个人，总是不定时的来看自己，让自己变得不无聊。小男孩不喜欢无聊，他觉得这样太难受，但是现在的他不得不忍受这样的无聊。

    护士来给自己换绷带，小男孩就这么看着。他看病时很老实，不会因疼痛大声叫唤，如果疼便说疼，不会用哭喊遮遮掩掩。这一点，倒是赢得护士和医生的一致好评，他们每次起来给自己看病时都带着微笑，甚至说给自己看病很轻松。

    “护士阿姨。”

    “说了多少次，叫护士姐姐。”护士打趣道，她的年龄不大，但是阿姨姐姐什么的，她也不在意，她只是想要和小苏开个玩笑。小苏呵呵的笑了一声，很清脆，但笑完之后，语气又很平淡：“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护士哑口无言，一边说着“快了，快了。”，一边仓皇逃窜。她有些感叹，这个小孩的父母车祸去世，没人认领，医院也不知道把他送到哪里。

    若是一个熊孩子她也不会这么感叹，可是小苏这个孩子聪明，冷静，成熟，这不禁让人感到心疼。想到这儿，护士不禁擦了擦眼睛，她身为护士，已经见惯了生老病死，理应不该这样。但是她知道，这是比那更难受的感情，便是失去。若是主动失去还好说，可这个孩子确实很无奈。死亡不是最苦的事，孤独才是最深的痛。

    男子开着车，车里的气氛很冷。那个女人就那么坐在副驾驶上，静静地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他们没有吵架，但是车里的气氛却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人敢打破这场平静。但终究还是要打破的。

    “你说那个孩子会去哪里？”那个女人语气悲伤，眼眶通红，似乎刚刚哭过。

    “福利院。”男人的语气很平淡，也很理智。听到这个词，女人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外面的车子很快，各种灯光交相辉映，炫彩夺目。

    “那个孩子能见到这样的景色吗。”女人有一次说着，这一次她倒是没有问任何人，就是在那自言自语。小女孩见到这种场景，知道自己不应该插嘴，但是自己不说些什么总觉得不舒服。

    “爸爸妈妈，要不让苏哥哥来我们家吧。”她的话说完，车里面便没了声音，前面两个人的神情都很古怪，小女孩看不懂。只是，她觉得自己说了这句话心里好受了些。

    女人看着反光镜中的自己，眼中有不安，好像也藏着一些欣喜。她不敢确定，扭头看向开车的丈夫，刚想说话，却见他默然不语，便把头再度扭向窗外，“好像快到家了。”她心中想着。

    到家了，小女孩吵着困了，想要睡觉。女人无奈，只好让她洗漱完之后，就去睡觉。而她则等待热水器再度烧开，时间很快，但足够她好好想想了。男人拿出一本书，向女儿房间指了指，女人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水很快就烧开了，因为今天没怎么出汗，她就随便洗了洗。大约二十分钟后，她穿着睡裙走到卧室里。十分钟后，她老公也洗完澡来到卧室里。二人坐到床上，后背依靠着床背。女人抱着男人，男人搂着女人。

    他们好久都没有说话。

    “老公，我们领养那个孩子吧。”女人终于把她思虑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这让她长出了一口气，也让男人愣了一下。男人缓缓的看向女人，没有说话。又看了看墙上的三口之家的照片，好久，好久，没有出声。

    但他知道，自己大老婆此刻需要自己的建议。虽然，不一定会用到，但是却很有用。他沉默的时间不长，但是刚好够他理清一下思路。

    那个男孩子确实很好，自己也很喜欢。但是，他知道老婆的想法绝不是这么简单。“明天，问一下女儿的意见吧。”男人如此的讲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女人从男人的怀里出来，静静地躺着，她知道这已经是最佳的回答了。这句话是自己女儿最先提出来的，她会答应的。

    男人见女人躺下之后，自己也钻进被子里，关上了床头灯，静静地躺着。他知道自己的妻子现在没有睡觉，于是他翻了个身，想要把她搂到怀里。女子也顺势再一次钻进男人怀中，头抵着那人的胸膛。

    不言语。

    男子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他有些急，把女人的脸捧了起来。女人带着满脸的泪看着男人，抽泣着说：“我是不是很自私。”男子看着自己妻子流泪的模样，没有多说一句话，搂着女子，一边拍着她的后背，暗自叹息。

    “不会的，你可是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