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幻世录
繁体版

第二十九章 戰事愈緊祸之所倚,復探虫巢危之于地

    邃即摇首,自嘲地笑笑,小虎子為人单純,言行耿直,怎可出言戯弄?劉逸細思詩經楚辞,却未得佳句,不禁有些氣弱。

    小虎子見得劉逸呆望於己,不禁挠头,“難乎?若是太難,作罢也罢!”

    劉逸心中一紧,小虎貭朴之心,尽皆浮現,其心正,其行必正。不覺吟起《正氣歌》,“天地有正氣,杂然赋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小虎子,汝心貭朴,胸怀正氣,称做王浩正好,願汝谨守正道,莫要污了此名……”

    見得劉逸肃容,小虎子重重点头,正色道,“謝過逸哥儿賜名,浩定不負逸哥儿所期。”旋即变脸,满面嬉笑,“吾有名也!”

    手舞足蹈,直奔墙角,不待衆人反對,提起酒坛拍开泥封,“吾有名矣,当浮一大白!”口中叫嚷,手下也不慢,先為劉逸斟上一碗,再為余者倒满。“謝過逸哥儿,浩先干為敬!”言毕咕咕舉坛痛饮。

    劉逸失笑,亦舉碗敬過衆人,一饮而尽。“此次且由其畅饮,下不為例!”

    衆人方勝饮。

    劉逸重歸於座,单手抚额,撑於案上,雙眉漸紧。

    王浩放下酒坛,見劉逸如此,不禁撇嘴,“逸哥儿可是醉了?”

    劉逸摆摆手示意。

    甄眞移步劉逸身旁,拉下劉逸手臂,面面相對,四目相望。“何事烦心?告之於吾等,或可解忧?”柔夷輕輕抚平劉逸眉头。

    劉逸覌得衆人神色,長叹曰,“妖族之事易而人族之事難,吾陷两難之境,百思難得其解……”

    “这有何難?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雙!”玄月不屑。

    劉逸摇首,“非此事!”扭头望向袁野,放低語音,“若逸所料不差,老村長及令尊不日即會来询,或遣人,或亲至。妖族於合和,或無怨言,人族只怕未必……若是亲至,倒是可期。若是遣人……只怕不和之聲甚大。吾願此世大同,於不和者,劝之難,弃之亦難……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故必弃之。此事尚需劳烦野哥儿於令尊處道个分明。”

    袁野聞言沉思,亦是眉头深皱。

    衆人聞言,亦是忧虑,劝難劝,弃之却身背駡名,的确两難。

    劉逸復長叹,“小野子,話請务必带到!此事暂不論,当务之急,仍是异蟲之危,当前仍無头緖,尚需細察。且随吾登城一望。”

    言罢起身往外行去。

    衆人趋之。

    未行幾步,两道身影自身後破空而至,“小狐狸,且稍待吾等。”人未至,龚玥聲先到。

    衆人停足,待李文斌及龚玥至。

    “吾已有名,姓玄名月,心月森玄月是也,切勿再错!”玄月不悦。

    李文斌龚玥交换眼色,所离之际,必有要事發生。

    “師弟此行,欲往何處?”李文斌不动聲色。

    “当务之急,异蟲之危,師弟正欲登城察之,師兄師姐可願同往?”

    李文斌哈哈一笑,“莫説師尊嘱托,亦不論小師弟之事,事关此界安危。愚兄之小師弟有邀,於情於理,怎可不往?”

    龚玥亦是颌首。

    劉逸一笑,“同往同往。師兄師姐請!”左手略略虚引,再踏步往前行去。

    衆人往城墙而去。

    及墙,劉逸立城垛之後,探头遠望。

    异蟲仍旧無边無际,連绵不絶,唯林外空地多出許多土包。劉逸蹙眉,心中略覺不妥,却又并無思緖。

    遣袁野問過斥候,方知林中早已存在,不過尚遠,且林木遮掩,故不見。林外土包,乃此二日方現。劉逸心中愈覺不安,總有似曾相識之感。

    望异蟲垒土愈高,劉逸愈是不安。

    覌望良久,劉逸心中亦是思索良久,總覺呼之欲出,話到嘴边却又道不分明。

    數日間,皆是如此。

    异蟲之缺,暂無可再探,戰事胶着,劉逸亦陷入焦灼。

    这日,劉逸於城头望着已若小山之土堆沉思,忽見許多异蟲於小山之缺口喷薄而出,猛然驚醒,——蚁山!

    許多難解之處豁然开朗。

    高能之异蟲若兵蚁,常時不見,伏於地下,若有危於巢者,出而击之。故大能近而巨蟲出。城墙之外,异蟲皆視為巢矣。然巢於何處?劉逸极目遠眺,却無所得。

    心中不安愈盛。

    此不合常理,巨蟲既出,必是巢穴范圍,然無所見!劉逸蹙眉,其虑必有所失。片刻,劉逸展眉,哑然失笑,灯下黑……巢穴早有,不過地下而已!地下,地下?地下!心中猛然一驚。

    急呼袁野寻压陣之将。

    待将軍至,劉逸急言,“将軍,城墙之下,可有御?”

    輪值守城之将哂笑,“衆将士不正御之?”

    劉逸摆手,“吾所言乃地下!”

    将軍一滯,“汝之意是……”

    “不错!异蟲應於地底成穴,地表之攻击,不過因處巢穴之疆也。”劉逸打断。“不知将軍可探地下之情形?”

    将軍面色更冷,“末将無此能……”於怀中掏出傳讯玉,将情况禀舆大帅欧冶冥。

    “野哥儿,速回吾院,院中盛水之瓮倾之,带瓮至。”劉逸情急,疾步向城下奔去。袁野飞身而逝,余者跟随,将軍亦随。

    劉逸快步行至墙下,於城墙内侧停足,“小浩,此處,掘坑!瓮之大小即可。”

    王浩聞言,脱去外裳,伏身,雙手化為爪,急速飞刨。數息,坑成。

    待片刻,袁野待瓮至。劉逸使其置瓮於坑中,外以土填實。伏身於瓮口聞之,沙沙之聲不絶。細察之,皆於瓮之西。

    “所幸,地底异蟲未至,尚有喘息之機。”劉逸長舒一口氣。

    起身之际,欧冶冥至,城外亦起巨蟲數只。欧冶冥亦不言,只身杀入蟲群。劉逸登城覌望。

    只見欧冶冥速度极快,於巨蟲四周留下數个残影。巨蟲之击,尽皆落空,击於残影之上。劉逸不由忆得經典台词一:世間無物不破,唯快不破!然欧冶冥欲勝亦不易。巨蟲之御甚强,欧冶冥數击,却於巨蟲無碍。

    欧冶冥亦未戀戰,忽前忽後,於蟲群中南北向杀个對穿。

    劉逸挑眉,若有所思。

    巨蟲愈出愈多,覌欧冶冥身影,亦覺吃力。盏茶功夫,欧冶冥終停身稍退幾步,緩緩拔出長劍,抖得幾朵劍花,自頂往下劈下。

    劍上泛起光華,愈烈,終若九日耀陽,光華四溢。天色仿若亦暗上一暗,劉逸不禁閉目。待再睁雙眼,欧冶冥已飞身回退,即将登墙。遠處一片狼藉,為首之巨蟲,從头至腹,一分為二,其後巨蟲,或断头,或缺腹,或失足……細數之下,傷亡十數只。

    劉逸暗暗咂舌。

    待欧冶冥登城後退百步,巨蟲方緩緩散去。

    劉逸疾步下城,直奔欧冶冥而去。

    人未至,聲先到,“欧冶大帅,如何?”

    欧冶冥笑笑,“尚有余地,逸哥儿莫急,地底蟲穴蜿蜒曲折,四處緃横,确令人触目驚心。巢穴最近處,於此不到三五里,最遠處亦不過七八里也。”

    “其穴至山石若何?大帅可有探查?”劉逸再询。

    “至山底即止,并未穿山。”欧冶冥答。

    劉逸垂首沉吟,“大帅,今有益者,不利者各一,不知何為大帅所欲聞之?”

    “不利者若何?”欧冶冥皱眉。

    “异蟲成穴,遇山石而止,然谷地并無山石之堅,故异蟲强攻於此。其不利者,南北皆為大山,唯此谷易掘,故异蟲之攻势亦将愈烈。且城墙於地上,亦不可阻。其穴至墙之時,便是生死存亡之际。因此刻,巢已至此,巨蟲亦必全出而攻之……衆将士恐難抵挡。”

    欧冶冥沉思,片刻發問,“益者若何?”

    “益者……”劉逸仰首望向城墙,目光仿若穿越城墙望向遠處……“异蟲个體并無智,其行事皆以本能。”

    “何以見得?”

    “大帅,若吾等為异蟲,将何為?必於南北之巨山穿山而過,而後集結合圍之,是也不是?”

    “然也。”

    “故异蟲并無智,只不知母蟲是否有智?若是有智,巢穴及城,即便抵挡一時,异蟲終将行穿山之策。”

    “不知逸哥儿有何計可解?”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寄。当要之急,勿必阻蟲穴再進,容逸再思量思量。”劉逸微叹。

    是夜,劉逸辗轉反侧。蟲巢至則蟲潮至,何人可尽阻之?常言道,傷其十指不若断其一指,然以蟲之習性,以族群為共同體,如何重创异蟲?异蟲連绵不絶,杀之一二無用,何人可尽屠之?思緖陷入死路,劉逸心中萬分焦急。

    往常院中生蚁,开水一壶,順土淋下,萬事皆休。如今之势,却不可借。一壶开水,竟勝過千軍萬馬?以异蟲所占之地,怕也無有如此巨量之壶。开水如何製蟲焉?烫忘再多,蚁後亦以卵孵之。蚁後?蚁後!劉逸跃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