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阿羞骨子里有独立倔强的一面,也有传统的一面。
几个月前在京市,方严和她讲起过的那场梦,也曾引起阿羞无限的遐想。
她的想象中,毕业后不管干什么、不管去哪,两人是都要厮守在一起的。
首先要努力工作,买一套只属于两人的小房子。
春夏养养花,秋冬坐在温暖的阳光里看看书、喝喝茶。
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聊未来。
享受够了二人世界后,再去孕育一个小生命。
然后,看着他或者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再看着他上学,看着他工作,看着他娶妻或者嫁人........
最后,阿羞和方严随着光阴流逝,慢慢衰老在这套房子里。
这就是阿羞理想中的完整生命周期。
可今天医生的话,却像一个晴天霹雳。
阿羞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做一名伟大的妈妈了,同时也意味着,未来她的爱人也会被剥夺体验为人父的喜悦.......
从医院回栖湖苑的路程,5公里。
阿羞是一路走着回来的。
可沿途的风景并没能驱散心底的阴霾。
以至于阿羞开门走进1202时,都没注意到门口的男士鞋子。
直到方严系着明显偏小的围裙、掂着锅铲走出厨房时,阿羞才惊觉家里进了人。
“你怎么在这儿呀。”阿羞吓了一跳。
“你跑哪去了?不是身体不舒服么,还不好好在家休息。”方严走到阿羞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后者不满道。
这竟然是两人分手后的第一次对话。
挣脱了失魂落魄的状态,阿羞恢复了思考能力,方严知道她不舒服,肯定是艾琳告诉他了。
“你在煮饭?”但阿羞的关注点却在方严的这身行头上。
“嗯,走,看看我烧的菜怎么样。”方严拉着阿羞走进了厨房。
两人一个多月没说话了,阿羞这次竟然没有挣开方严的手。
“这是鸡蛋羹,不错吧?”方严指着自己的杰作道。
厨房的蒸锅里,一小盆鸡蛋羹正冒着热气。
或许是蛋液打的不够散,或许是没用滤网过滤气泡,鸡蛋羹的表面坑坑洼洼的,远远谈不上卖相。
但阿羞依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对小酒窝镌刻在了稍显苍白的小脸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煮菜了呀?”
“刚刚.......,我爸在电话中全程指导。鸡蛋羹是我家以前的病号饭,谁不舒服了,我爸就会蒸一碗鸡蛋羹。小时候为了过嘴瘾,我还为此装过病.......”
“噗嗤.......没出息呀。”
阿羞笑出了声,然后仰脸望着方严。
随后,阿羞慢慢把小脑袋抵在了方严的胸口。
似乎累极了,想要找他依靠一下。
方严放下锅铲,抱着阿羞轻声道:“哪里不舒服了?吃了饭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已经去看过医生了.......”阿羞在方严怀里软软道。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就是说我最近可能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似乎早已有了腹稿,阿羞这次撒谎没有任何卡顿。
“那就好.......”方严轻抚阿羞后背。
说实话,从阿羞进门到现在,他一再惊讶。
他比谁都了解阿羞外柔内刚的性子。
所以方严清楚,类似这次翻车的原则性错误,阿羞如果看不到他采取行之有效的实际行动,是很难再和他继续下去的。
今天他过来,一来是听说阿羞生病了担心,二是来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可没想到,今天竟然出奇的顺利.......
但接下来,还有让他更想不到的。
“喏,你也吃呀.......”
坐在餐桌对面的阿羞,自己吃了一口,又用调羹挖了一块,送到了方严嘴边。
这是要喂他呢......
就算以前两人热恋时,阿羞也没做过这种亲昵、肉麻的举动。
方严张嘴吞下,察觉到了异常。
“下午,我们一起逃课吧。”吃了饭,阿羞继续语出惊人。
“逃课?打电话请个假不得了?”方严奇怪道。
逃课可不是阿羞的风格,并且还是拉着方严一起逃课。
阿羞听了方严的提议,却固执的摇了摇头:“人家说,没有一起逃过课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
阿羞的逃课成就达成。
但两人哪也没去,就1202的沙发上窝了一下午。
“林鹿溪是不是都喊你‘老公’呀?”
阿羞躺在方严怀里,问这句话的时候,情绪隐藏的很好。
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问出这样的问题。
“以前,我过生日那天晚上,你在我QQ空间里留言还喊我‘老婆’呢。”
阿羞突然仰起贴在方严胸口的小脸,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有两个QQ号呀?”
“嗯。”方严有点尴尬的应了一声。
“还真是处心积虑呀.......”
阿羞抿嘴笑了笑,喃喃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应该发现蛛丝马迹的。那时只要我去你们班随便问一下,就能知道答桉。”
“那为什么没去呢?”反正说开了,方严厚着脸皮和阿羞展开了讨论。
“最大的原因,还是我学会了自欺欺人呗.......但和小林在医院门口偶遇那次,也让我的怀疑消除了一大半。真是笨呀.......”
这个‘笨’,不知阿羞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林鹿溪‘笨’。
毕竟当初小鹿以为阿羞是杜斌的女朋友,这才误导了阿羞。
“你胆子也是真大!竟然还敢带我去你们班上课!”
阿羞说起这件事,恨的牙痒痒,差点咬上方严一口。
想到‘咬’,阿羞忽然翻身,支着手肘趴在沙发上,然后扒开了方严的上衣。
“你干什么.......这大白天的。”方严讶异。
阿羞白了方严一眼,直到后者露出了左边的肩膀才住手。
“还真留疤了呀!”阿羞用食指轻轻摩挲着方严肩膀上那道小小的椭圆形伤疤,看起来像牙印。
“可不是嘛,你真舍得下嘴,疼了我好几天。这道疤恐怕是要留一辈子了.......”方严趁机卖惨。
“活该呀!”
阿羞坏坏一笑,一点也不愧疚,甚至还对‘留一辈子’的效果很满意。
“阿严,你说我们以后有机会一起去科尔马旅行么?”
阿羞又躺回方严怀里,突兀地转折了话题。
方严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科尔马’是哪儿.......
那是一座法国小镇,《哈尔的移动城堡》原型取景地,方严带她看的第一部电影。
阿羞还因此写过一篇关于‘直面内心、勇往直前’的观后感。
“当然有机会,想去的话明年暑假就可以去。”
阿羞听了没什么表示,反而又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那你说,苏菲真的在科尔马么?”
“那是童话,苏菲只是个虚构人物。”方严轻抚着阿羞的肩头,笑着道。
“原来只是一个童话呀.......”阿羞也笑了,似乎获得了某种释然。
“阿严,你喜欢孩子么?”
“喜欢啊。虽然孩子闹了点,但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的喜悦,是任何其他情感都没办法替代的。”
阿羞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方严的话,但也由此沉默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剩墙头的小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落地窗外,太阳已经斜斜沉在了西方天际。
“阿严,我想拍照片。”阿羞突发奇想。
“相机我没带,明天我带着相机来找你。”
“可我就想今天、想现在拍!”阿羞坐了起身,态度坚决
她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
“......,行吧,我去学校拿相机。”
“我陪你去......”阿羞从沙发上下来,去穿鞋子。
方严皱起了眉头。
阿羞今天太不正常了。
他们三人之间的事还没解决,阿羞本不该这么温柔,同时她也从不是一个任性的女生。
‘到底发生什么了?’
方严望着窗外半明半暗的云彩,陷入了沉思。
夕阳无限好,却总会给人带来惆怅的感觉。
方严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