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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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空乌蒙蒙的,下起了大雨。秋姝于走在小镇上,白色的衣裳已被淋湿了许多,看起来有些狼狈。“感受大地的洗淋,感受新的天地。”秋姝于醉醺醺的说道。

    忽然,一把油纸伞遮在了秋姝于的头顶。秋姝于抬眼望去,觉得是一名儒雅书生,看着真是好看,只一眼便是万年。

    为她撑伞的洛笙道:“天已入秋,落雨更是寒凉,姑娘保重身体。”秋姝于一时兴起便道:“公子可愿送我归家?”洛笙闻言,笑了笑:“姑娘家在哪,还请指路。”两人便就这样的漫步到一座高大的建筑前。

    洛笙微微皱眉,道:“醉琀楼……”秋姝于含情脉脉道:“多谢公子,不如进去坐坐也好报答了你对小女子的恩情。”洛笙:“原是红尘女子,举手之劳,谈何恩情。你……多多保重吧。”

    秋姝于立刻拉住洛笙的衣衫,道:“如此烟花之地,公子这般文雅自是不愿来的。”洛笙:“这种地方世间本不该有,苦了多少妙龄少女。”秋姝于嗤笑一声,愁苦的道:“实不相瞒,我父开了青楼数十年,如今我父新丧,我理应继承父业,你却想让醉琀楼倒闭,若真如你所愿,我百年后这下去了又该如何面对我那父亲?”

    洛笙稍作一礼道:“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触碰到了你的伤心事。我知道这世上没有这么多两全之事。可你既要遵守孝道,也应仁善行事。”秋姝于一把推开洛笙,淅沥的雨水便落到了她身上,但很快醉琀楼便跑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撑着伞走了过来,为秋姝于挡风遮雨。

    秋姝于不屑地道:“这楼里的姑娘个个身姿曼妙可人,有卖身也有卖艺的。等她们攒够了钱,自己也可以把自己赎走。我父亲告诉我,自她们被买进来那一刻起,彼此之间便达成了交易。我不会去同情她们,这个年代兵荒马乱的,能保全自己就算不错了,还妄想我成全别人。”

    洛笙摇了摇头:“姑娘怎能说出如此凉薄之话?当真是罪孽,你也知兵荒马乱,多少人是被迫没入风流之地。”回房后,秋姝于披麻戴孝跪坐看着这昏暗的烛光,不由得痛心疾首,烟花之地真是苦了许多妙龄少女。她阿父不过刚过世三日,她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为父守丧,她永远也忘不了父亲临终前对她说的一席话:不必为我守孝,不然这青楼生意会开不下去。你今日不开店,明日客人便会少些,可别客人都因你闭门不见客都跑了。

    而且你整日披麻戴孝,让贵公子瞧见了觉得不吉利砸了你的店可不好。这醉琀楼倾注了为父多年心血,哪怕将来有幸能不做这一行,也要保住这坐楼,不然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为父这一辈子白忙活一场,岂不可笑。

    相传在六十年前,功高震主的元将军起兵叛乱,结果兵败战死。妻子临清公主无颜存世,饮鸩酒自杀,留有一子一女。其子逃亡云国。

    先帝下旨命元将军府存活女眷全数为娼,且后代必为青楼之人,不可脱贱藉。而临清所留之女便是秋姝于的母亲元蓝杏,从高贵的郡主之身一朝没入青楼为娼,成为了全都城的笑话。尽管后来,有她丈夫的日夜陪伴,也离开了都城,来到叶城。娼的身份始终是她的心病,在秋姝于出生后一直郁郁寡欢,不久就撒手人寰了。依照大林律,只要身为青楼人便是娼,即使秋姝于是青楼老板也是娼藉。

    梳洗过后,秋姝于盛装出行,她头上戴着繁琐的金钗环,一袭红色袄裙明丽动人却不显庸俗。秋姝于五官很是精致,相貌比较淡,属于清冷的长相。突然,一人高喝:“把你们这花魁叫上来!”秋姝于:“爷次次都找花魁娘子。可怜人家娘子不愿搭理你。”闻言,裕明候大笑:“醉琀楼最好看的便是秋娘子了。你若愿意,我何必天天缠着班玥呢。”突然嗖的一声,一只利箭从裕明候背后射来,直中他的心脏,他微张了张口,怒睁着眼睛便倒下去了。秋姝于亲眼目睹着全过程不动声色,心里面也毫无波澜。一刹之间,姑娘公子们都乱窜乱跑躲起来了。而射箭之人姓元名朝阳,正叽笑着面前之人秋姝于。秋姝于拔出裕明候身上的箭支,用力一折,成了两半,她轻启朱唇:“滚出去。”元朝阳阴森笑道:“表姐,之前我让你帮我开城门,你胆小怕事,躲在这伺候男人。如今还想赶走我,听闻你阿父新丧,将这破楼子交到了你的手上,那我今日便毁了它,这样你也不必在这肮脏地卖弄风情了。”秋姝于低眸,又道:“你反了,若是兵败元氏性命可就再也保不住了。”元朝阳:“姝于,你仍如当年那般忍心吞声啊,毕竟你只配臣服。”这时,胆大的小姑娘华嫣然道:“元朝阳,姝于并不曾招你忍你,你为何这般羞辱她?”

    元朝阳阴沉着脸道::“当年祖父因功高震主,便一直受先帝打压,数次被逼入困境,不得不反。明明是林氏先对不起我元氏,可最后元氏落入何等光景,元氏一族男子尽数惨死,少数逃亡,族中女子全数为娼!而你秋姝于生性凉薄寡义全然不顾我族仇恨,苟且偷生甘愿被世人耻笑。你虽不姓元,但你如此就是元氏之耻。”

    秋姝于忽然一拔元朝阳身旁之人的佩剑对着面前之人,速度之快,众人差点反应不过来。秋姝于明眸皓齿道:“元朝阳,你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如何关你什么事。我就是生性凉薄,也不见得有什么情意。你也知我父新丧,我依旧可以好好的穿红衣做生意,保不准你也会被我整死。你还真以为我只是个无脑娇弱的小姑娘,你都可以欺凌在我头上吧。听闻把人的首级砍下,是可以拿来做酒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