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救命恩人，狐小萌一时不知怎么处理。

    靠近他，死亡半径会让他灰飞烟灭。

    离开他，哀嚎的饿狼会立马吃掉他。

    “该怎么抉择？”

    狐小萌抱着琴，蹲下来，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伤重的青年。

    他的脸庞即使在黄昏的夕阳下，依然惨白如纸。

    她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流逝，伴随着夜色的降临，身体温度也开始下降。

    下露水了，铺天盖地的水汽，由上而下。

    他长长的眼睫毛已经开始挂满水滴。

    “不行，得先救他才可以。”

    狐小萌将骷髅琴放在双腿之上，盘地而坐。

    只听她口中念着什么咒语，身后九尾绽放，一道紫红色的气息，自她口中涌出，进入青年泛白的嘴巴。

    这是她的狐气，修炼千年的法力精华。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她奉行天道，修炼讲究均衡，取长补短。

    青年是人，行人道，与天道相反。

    如今她用法力救人，相当于自损修为，此消彼长之下，非以命换命不可活人。

    夜色下，她如绽放的莲花，九条狐尾，颜色各异。

    每一条代表着一次生命，每一条相当于百年修为。

    “救他真的值得吗？”

    狐小萌在心中问自己。

    她想起了青年倒下时的仇视眼神，他是那么的痛恨妖，而自己虽得道升仙，但却是妖兽。

    可是，斩断细丝那一刻的风华，令她有些心动。

    她从未有过那种感觉，那种安全感，令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想到此，她便顾不得那么多，催动着口中的法力气息，快速的涌入青年的体内。

    下一刻，紫红色气息中断，她一口鲜血吐出，身后的狐尾瞬间消失了一条，剩余的八条也暗淡隐藏了起来。

    剑南风的手动了动，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父母被妖兽杀死的场景。

    他害怕极了，拼命的想逃跑，想逃离那恐怖的怪物。

    可是，妖兽还是追上了他，他在血盆大口中醒来，额头已布满了水滴，不知道是露水还是冷汗。

    “父亲母亲孩儿势要斩尽天下妖孽，以安慰你们在天之灵。”

    他慢慢的坐起身来，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之中，口中呢喃着。

    “你醒了吧，我们两不相欠，我也要走了。”

    狐小萌擦净嘴角的血迹，抱着琴站了起来。

    “你救了我？”

    剑南风伸手摸了下胸口，没有疼痛，再掀开衣衫，除了白衣上染红之处，伤口竟然完全愈合，所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夜色下，她身影卓卓，清风之下，裙角清扬，抱着一把竖琴，恰如九天的仙女下凡。

    只不过他见过她的容貌，不甚美丽，本不该生于脸庞的麻子，遮蔽了她知性的光芒。

    “但我不能不杀你！”

    剑南风拾起钢剑，站起身来，举剑指向少女。

    “你杀不了我，我甚至连自己都杀不了！”

    似乎是一道叹息声，从少女的嘴中说出。

    她低下了头，黑丝般的秀发自然低垂，恰到好处了遮掩了哀伤的眼神。

    “可是我不能放任你为祸人间！”

    剑南风收回钢剑，合于身后背负的剑鞘，负手而立，夜色下白袍随风而舞，颇有几分潇洒。

    “跟我回山门吧，我会请求师父不封印你，让你待在山门，这样也能保你和世间安宁。”

    “不封印我吗？”

    狐小萌惨然一笑，他终究还是以为自己是妖啊。

    “你我就此别过吧。”

    狐小萌抱着骷髅琴，朝村中走去。

    她知道剑南风从身后而来，他好像来自青剑派，想必山门也在山后某座山上。

    她不想跟他走，她有自己的追求，不想被人束缚，更重要的是她还要寻找自己的真爱之人。

    “你要去哪里？”

    剑南风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女，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村里。”

    狐小萌越过剑南风，回头对他说道：“给死去的人收尸。”

    剑南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眼神中闪着希望的光。

    他有一时的惊呆，在月色下，她显得如此美丽，使得他心中一动。

    “我莫不是中了她的妖术？”

    剑南风心中疑惑，白日见过她的容颜，说丑也不为过，但夜色遮挡了她的脸庞，单论身影来说，绝对是乱世佳人的姿态。

    “你回去吧，我不会害人，除了……有人自己送死。”

    狐小萌转过头，在夜色下朝村中走去。

    路过白日逃出村庄之人的白骨时，她没有停留，白骨随着她的行进，尽数化为灰烬，风一吹，飘散于山间。

    “你也算是生于山，葬于山，我没法碰到你，替你安葬，只能让你葬于风中，希望来世你能生于太平世。”

    狐小萌看着被风吹走的骨灰，平静的说着，“愿星空能指引你的道路，来世做个好人。”

    听着少女的祈祷，剑南风有些动容。

    “她或许与妖不同。”

    剑南风伸手想挽留她，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防备倒是少了几分，跟着少女走进了浓烟滚滚的村庄。

    狐小萌边走边看。

    木制的房屋已经燃烧的只剩下灰烬，村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堆白骨。

    这些人想必都是被黑袍人所杀后吸取了精血。

    剑南风一踏进村庄，就问道刺鼻的血腥味，还有尸体烧焦的腐烂味，令他忍不住有些想呕吐。

    他最见不得这样的情景，不得已只能一手捂着口鼻，四处寻找少女的身影。

    狐小萌却不在意。

    她走到每一个白骨的跟前，像一个超度亡灵的法师，将一堆堆白骨化为一堆灰烬，随风又随火，消逝天地间。

    “呵，难道真是我错怪她了？她是个善良的妖？”

    剑南风被狐小萌的举动所吸引，她是那么的纯洁，驱散死去的亡灵，让人得到安慰。

    “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站在远处忍不住的向少女问道。

    “你竟然没走？”

    狐小萌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白衣青年，他似乎不那么仇视妖了。

    “是的，我本来就是想下山斩妖除魔的，既然降服不了你，不如一起做个伴，去这山下的人间闯荡一番如何？”

    剑南风放开了口鼻，彬彬有礼起来。

    少女心中一柔，对青年一笑。

    “我叫狐小萌，若是你不嫌弃我长的丑，还是个妖的话，一起旅行也没什么。”

    狐小萌眼中落寞褪去，尽是喜色。

    “狐小萌？不错的名字。”

    剑南风独自小声品味着。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没什么，姑娘心美胜过容貌，在下也不是以貌取人之辈，此次下山，也是听说山下集镇有魅妖出没，奉了师命，前去捉妖。”

    剑南风赶紧转移话题，说明了自己此次下山的意图。

    “所以，你就出手救了我？”

    “救谈不上，只是路过出手罢了，最后倒是姑娘你救了在下，我还是要感谢姑娘才是。”

    剑南风越说心里越没压力，心中对妖的芥蒂也减轻了许多。

    “嗯”

    狐小萌点了点头，她自己也不知身处何方，但观青年不似坏人，心中对妖的成见也有所减轻，便答应了青年。

    突然，星空被乌云遮蔽，不多时狂风大作，天空更是电闪雷鸣。

    “看来要下雨了。”

    剑南风看天有异象，朝狐小萌靠近了些，看似随意的说道。

    狐小萌看了下天空，却发现了一丝异样，也许并不是下雨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