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部落首领后发现是在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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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人在屋檐下

    华夏四年4月中,大明特派钦差谢迁、王珩,以及数十文武,赶到宁波府城下。

    此时小雨霏霏,正是江南地区愁煞人的阴雨季节,暮色的天空、清冷的微风,都给此行蒙上了一层悲情色彩。

    谢迁坐在轿子里,心头思绪万千。在大明的疆域,同外寇议和,这对于任何臣子来说,都是极其屈辱的一件事。

    可弘治皇帝点了他为主使,他也不得不来谈,至于史书上会如何写他,他早已置之度外。

    只期望可以据理力争,将大明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停下!”

    轿子走到城门处时,突然被黥兵拦了下来。

    “何事?”

    “有无通行证?”

    “我等乃是大明使团,何来通行证一说?”

    “那我不管!我连奉命驻守,无通行证者,不得入内!”

    “竖子无礼!我堂堂大明使团,奉圣谕来此谈判,尔等有何理由阻挡?”

    “那我不管,要么下轿,验明身份发放通行证,要么就别过去了!”

    谢迁听得城门口的争执,只觉得很不是滋味,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这是在大明宁波府城下,难不成这是黥人的屋檐下。

    “大人,和谈要紧!”王珩在轿外道。

    谢迁叹了口气,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缓步下轿,制止了前边人的争执。

    亲自问那黥兵军官说:“如何验明身份?”

    “你是何人,何官职,可有印绶、文书等左证?”

    谢迁点了点头,让人拿出了官印,又拿出了一封任命的旨意。

    黥人军官看了后,敬了个礼说:“欢迎外使!”

    言毕,就让人弄了一本小册子,写上姓名、职务,递给了谢迁。

    谢迁问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自然可以!”黥人军官一笑,拍了拍手后,立马就有几辆马车被牵了出去。

    这马车装饰一新,黑色的外车厢上,点缀着金色纹路,个别地方还镶嵌着有色玻璃,就如宝石一般闪闪发亮。

    谢迁愣了一会,这才明白,黥人方才之举,除了上演一出下马威外,更像是一种耀武扬威。

    他一声不吭的上了马车,五辆马车就这般跑在宁波的街上。

    跑了一会后,谢迁大感惊讶,他从未坐过这般平稳的马车,内里装饰也是简洁大方,比坐轿子还要舒坦。

    可再一看窗外,他的猎奇之心就大减。

    只见外边每十步就站着一个黥兵,还有不少百姓,正拿着旗帜在摇晃。

    这些百姓一脸喜意,都如看热闹一般,看着这些马车飞驰。

    街上楼宇间,也挂满了一面面的红旗,上边画着金黄的纹理。

    谢迁知道,这是黥人的旗帜,乍一看之下,他心中对家国沦丧又有了新的感悟。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他在心中默念。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一间院子面前,这原先是个不错的酒楼,眼下四周都布满了黥兵。

    谢迁下楼后,立马就有穿着短衣的女黥介绍说:“诸位外使,此地便是你们的居住之所,平时大可在城中游玩,但每晚宵禁的鼓声响起后,便要回来!”

    “劳烦了!”谢迁拱手谢过后,就随人走了进去。

    在房间坐定后,他才眼眶湿润起来,心里头即是侥幸,又觉得不幸。

    一路走来,繁华如故,这是他侥幸的事,毕竟黥人正如传闻说的那般,不嗜杀。

    可他痛的是,这等繁华颇有些醉生梦死之意,此刻浙东之民皆作顺民。

    他这个堂堂大明特派钦差,居然在大明疆域内,要按黥人的规矩进出城门,还要在这里,拿大明公器与黥人做交易。

    “谢于乔,开门!”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谢迁心头一紧,忙拭去眼泪起身开门。

    只见刘大夏正一脸激动的站在门外,还拄着一根拐杖。

    “刘时雍,你不是殉国了吗?”谢迁大惊。

    刘大夏尴尬一笑:“说来惭愧,不幸被黥人救治,未能殉国!”

    谢迁先是一喜,旋即又怒道:“这么说,你投黥了!”

    “这自是没有!”刘大夏忙戬指发誓道:“老夫若是投黥,家中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娼!”

    “好了!何必发如此之誓,只是眼下,你为何在此地?”

    刘大夏拄着拐杖进门说:“黥人让老夫担任和谈主使,让我来签字画押!”

    “这是何意?”

    “无外乎老夫现在还是三省总督,黥人觉得老夫被俘之后,受到了他们的恩惠,见识了他们的厉害,自然在和谈时,会更加的妥协一些。加上老夫名声臭了,反正都是要被革职查办,那么老夫来背上这个条约,正好!”

    谢迁思忖一会,心头也是一动,刘大夏丧师丢地,即便是殉国了也不能逃脱罪责,眼下让他来签约,无论是皇帝还是诸文武都能接受。

    就让引发此事的罪臣,背上这屈辱的和约,再接受朝廷的责罚。如此即便是史官们,也只能浓墨色彩的写他刘大夏。

    “你难道愿意做这个奸臣?”谢迁笑问道。

    刘大夏沉默了一会,反问道:“老夫一生为人如何?”

    “那自是不用说!刘时雍清正廉直的名声谁人不知?单单是弘治十年,你处理宣府兵饷,就让九边军户,纷纷感恩戴德!作为三朝元老,先帝更是时常便称赞于你!”

    “那你觉得,老夫又有何道理,不亲自签这份和约?”刘大夏叹了口气:“你还要为官,签此条约,前途便是毁了!是老夫挑起了此事端,也应当由老夫了结!”

    谢迁想了想:“这么说,于和谈一事,时雍兄已有主意?”

    “还能有何主意,据理力争尔!然此番,老夫并不后悔!尤其是这些日子,同黥人相处了一阵,更觉得一仗而唤醒我大明衮衮诸公,值得!”

    谢迁不好接话,同黥人打这一仗是丢人,可关起门、缩着头过日子也是不可。

    毕竟卧榻之侧有如此强敌,大明上下也是在这一仗后,才勐的发觉。

    早一日发现,总比晚一日发现好。

    “于乔,你可知这些日子,老夫同黥人相处后的所思所想?”

    “但请指教!”

    刘大夏澹澹一笑道:“老夫苦思数日,发觉要胜黥人,只有一计尔!”

    “何计?”

    “昔日老夫彷造黥人火炮,曾与皇上面前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师夷长技以制夷,终使得赵国成为了唯一一个能抗衡秦国的强国!故而我大明彷造黥人火器,实乃是师黥长技以制黥!今后要胜过黥人,便是此计,师黥长技以制黥!”

    谢迁低着头思索了一会,问道:“你认为黥人有甚长技?”

    刘大夏严肃道:“我大明之制度、文教风俗、无不优于黥人。所远不及者,唯枪炮尔,机器尔!此乃器不如人!假若我大明学得此道,假以时日,定可胜过黥人!”

    “那又该如何师黥?”

    “一、我大明工匠均属贱籍,而东秦以工匠事为尊,极其尊崇能工巧匠!

    二、我大明可彷黥人之枪炮,可种类稀少,远不如黥人大炮之繁杂多样,所以今后,当朝廷斥资,尽力钻研!

    三、黥人兵制,均围绕火器展开,大明要胜黥人,须得兵制上,奋力革新!造一支火器新军。

    四、黥人有水师之胜,我大明远不及,当学习黥人,造就一支强大水师!

    五、黥人极重商贸,商贸兴而百工旺,我大明同样应当兴盛商贸!

    六、改革军制,取消卫所军户制,沿海各省以募兵制各编练一支火器新军!”

    “此六点只要能做到一半,大明定可胜过黥人!”刘大夏自信道。

    谢迁听得一愣一愣,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桩桩件件,可有几条都涉及了改革。

    “时雍兄一片赤忱之心,师黥长技以制黥,此条我是认可的,无火器之犀利,黥人断然不敢如此猖狂!”

    刘大夏点了点头:“老夫已经在写万言书,但愿能为大明效最后一次力!”

    言毕,谢迁也不由得升起一阵唏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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