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原始的21世纪闹钟闹腾了起来，把莫欣诚从无意识的空间强行拖拽了出来。他转过身，熟练地把手往闹钟上一按，闹钟就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视野一片马赛克的莫欣诚滚下床，戴上了眼镜后，这个世界再次变成了1080p。

    他看到闹钟上面显示着时间：六点整。莫欣诚的半个脚掌在拖鞋外边，悠哉地走出了房间。

    “早安，主人。”苏涟梦可爱的笑容，为平静的清晨增添了几分秀气。

    “早上好，小梦。”莫欣诚的眼睛没完全睁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为平静的清晨增添了几分慵懒。

    莫欣诚洗漱完后，坐在客厅的餐桌旁，享用着苏涟梦精心制作的三明治，旁边还有热牛奶。

    只要是苏涟梦做的餐食，莫欣诚无一例外都喜欢吃，而且百吃不腻。

    “时间还早，慢点吃，主人。”站在一旁的苏涟梦亲切地说道。

    然而莫欣诚依旧沉浸在味蕾的极乐世界中，在吃完三明治后，他甚至还想舔一舔手指上余留的香甜，但还是止住了这种失礼的举动，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苏涟梦收拾好了餐具，莫欣诚也差不多要出发了。

    “注意安全，主人，拜拜。”

    “嗯，走了。”

    关上大门后，映入莫欣诚眼帘的，首先是院子里五彩斑斓的花儿们，它们为平静的清晨增添了几分色彩。

    被清淡的花香亲吻了嗅神经，莫欣诚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走上鹅卵石小道，开始了他新一天的求学之路。

    走到门口的莫欣诚注意到，门外等着他的孟辉戴着着一顶鸭舌帽，背上背着羽毛球拍袋，想起今天有体育课。

    大门口旁正在等待着莫欣诚的两人，即将打破清晨的平静。

    “小老弟，做春梦了没有？”孟辉第一句话就让莫欣诚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鬼样子的？”莫欣诚大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梦可以反映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孟辉有意识地推了推鸭舌帽。

    “没做梦，行了吧。”莫欣诚一脸无语地回应。

    “OK，没问题。”孟辉诡异地笑了一下。

    莫欣诚昨晚倒真没做梦，但他在睡着之前，却满脑子都是甘清莲......的数学，或者说怎么教甘清莲的数学。多亏了（第5章的）约定，短时间内，莫欣诚的脑子和现实，都无法摆脱她了。

    而至于与她的关系，莫欣诚已做出了决定：互利互助，同时保持距离。

    “那是......？”祝艾怡突然朝着前面不远处的人大声喊道，“网管！”

    那位少年转过身，他带着精神饱满的笑容，明显梳理过的头发搭配上一身得体的校服，还有他左手里抱着个篮球，显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哟，你们仨，早上好啊。”打完招呼后，他站在那等着仨人，同时继续啃着右手手里的包子。

    他叫王劳资，不会让班里电脑落入凡人手中的网管。

    “早上好，劳（老）班。”非凡人也的祝艾怡很热情地打招呼。

    “老大，以前我怎么没看见过你走这条路啊？”孟辉问道。

    “老班”和“老大”，他们这么称呼，是因为王劳资是他们初中时的班长。

    “我平时骑自行车走马路的，昨天自行车坏了，拿去修了，今天只能早点走。”

    回答的同时，王劳资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了面露笑容的祝艾怡。

    “阿姨（祝艾怡的“艾怡”谐音），你昨天是不是对电脑动了手脚啊？”王劳资直接一语戳破表面乖巧的祝艾怡。

    “啊哈哈，对不起！”祝艾怡就像变色龙一样，乖宝宝的样子一下子转变为了愧疚。

    “哎呀，惯犯了啊，老妹儿，当年你也是这样给我道歉的。”王劳资开朗的笑容，让祝艾怡更害怕了。

    王劳资之所以说“惯犯”，是因为王劳资很清楚初中那次事故是谁干的。

    “劳大，别担心，我昨晚已经没收她的作案工具了。”孟辉从口袋拿出了发卡，在他面前晃了晃。

    “孟辉，你真是太小看她了。”王劳资灵活地把身子往后拉，用手指组了个框，完美框住了祝艾怡的全身，“她从头顶到鞋底，包括牙齿，全身上下都是作案工具。”

    “啊哈哈。”祝艾怡吐着舌头，还在对着被害人笑，“对不起，不敢了。”

    “王劳大还是太仁慈了，真应该让周卞起那家伙管教你。”孟辉斜眼注视着祝艾怡。

    然而祝艾怡光是听到班长的名字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老大，不如把周卞起那家伙挤下去，重操旧业？”孟辉的表情，像是要推翻朝廷的反贼头子一样奸诈。

    “别别别，你知道为什么我开学不竞选班长吗？当班长太累了。”神清气爽的王劳资突然变得懒散，肩膀软趴了下来，两条手臂像海带一样无力，夹着的篮球都摇摇欲坠，“当班长，你看坐便器（周卞起，现任班长）那老哥，现在那外表，都成啥样了？放在恐怖游戏都是当屠夫的狠角色。”

    王劳资慵懒的目光飘到了莫欣诚身上，王劳资打了个颤，突然又换了个人似的，精神抖擞地来到了莫欣诚旁边。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莫欣诚，真没想到你居然撩到了我们的班花啊！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了没？接吻了没？什么感觉？”王劳资一连追问，眼睛里全是期待。

    “不是，劳班，怎么你也......”

    莫欣诚下意识躲开王劳资目光的同时，看到了一旁窃喜的二人，又想起来王劳资就坐在孟辉后面，莫欣诚顿悟了，大概知道了这俩昨晚下课时干的蠢事。

    [你们两个畜生啊！]莫欣诚心里又被激起了怒火。

    “我只是教她数学而已，你说的我和她的关系，都是那俩脑子有包的家伙臆想出来的。”莫欣诚表面非常镇定，使得这句话说的很真实，虽然这本来就是实话。

    “哦哦，抱歉啊，太激动了。”王劳资尴尬地笑着，挠挠头，“如果你俩成了要早点告诉我！我定拜你为师！”

    ［根本就没听进去啊。］莫欣诚心里吐槽道。

    爱说话的王劳资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俩口子。

    “我一直很好奇，孟辉和祝阿姨你们俩又是什么关系。你们住一起，而且天天骂来骂去，难道是表兄妹吗？”

    “我是她爹，她叛逆期到了。”“他我大儿，就知道顶撞我。”

    这俩默契地统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好吧，玩挺花。”王劳资半开眼，无趣地点点头，“说起来，对于男女，我一直都很好奇，明明我们学校管早恋很严，为什么路上我老是看到男女结伴而行。”

    “那是表象，分手率最高的两天，五月二十，和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孟辉的眼神逐渐变得冷酷，“那些都是差班的学生，只是为了满足名为真爱的欲望玩玩，奔着分手去的。”

    “啥玩意？茶班的学生？茶班是啥玩意？”王劳资疑惑着。

    “老大不知道芒中的‘婆罗门’吗？”

    “啊？婆罗门？那玩意不是印度的封建余孽吗？我们学校，我们读的初中，哪有什么分级制度？”

    “不不不，老大，我们初中和高中完全不一样。”孟辉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一点怜悯，“我们学校的成绩分化严重，成绩差的班的第一名，都不是尖子班倒数第一的对手，而且因为教育资源分配不均，他们只能吃残羹剩饭。所以你看到的那些家伙都是底层班，或者说混子。”

    “那可真残酷啊，那他们岂不是自生自灭了？”王劳资一脸吃惊，从没听过这档事。

    “除了他们的爹妈，没人会在意他们。”孟辉像是达尔文一样，为弱者的淘汰一点都不感到惋惜，“学校看的永远是成绩好的人，没有人会在意......因为成绩差而所谓的失败者。”

    莫欣诚有些感触，很多人都对位居榜首的他羡慕嫉妒恨。但排名靠在班级后面的人，可谓毫无存在感。尖子班都是如此，那些“差生”就更不用说了。

    “老大，你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不是有一群朋友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孟辉看着王劳资手中的篮球，问道。

    “没人提过啊，都是好哥们，我们也不在意成绩。”王劳资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对强者多一些赞美，对弱者多一点包容，我们平时训练的时候都是这样，我想考试也是吧？”

    莫欣诚的心因为王劳资的话颤动了一下。莫欣诚一直对成绩差的人有一种成见：他们学习不行是因为不够努力，整天耽于逸乐，活该如此。

    但今天听到孟辉所说的“婆罗门”后，才知道还有的人，在坟墓里无力地挣扎着。

    “不愧是老大，心胸宽广，要是我看到那些人就有多远润多远了。”孟辉拍起了马屁。

    “过奖了，我可没那么仁慈，打篮球的时候我巴不得比所有人强呢。”王劳资笑着，看了一眼孟辉背后的羽毛球拍，“今天有体育课是吧？你们仨打羽毛球？”

    “不，就我和矮冬瓜打，老大要来吗？”

    “我还是喜欢趁体育课的时候，回教室拿电脑看漫画。”王劳资触发了他的网管本性，“话说，莫欣诚为什么不打羽毛球。”

    “他是个运动白痴。初中和他打乒乓球，他能把拍子甩到隔壁桌子上，或者闭着眼睛把乒乓球扣到路过女生的脸上。”孟辉毫不留情地扒莫欣诚的黑历史。

    “呵呵，体育可真有意思。”莫欣诚一脸嫌弃地说道。

    “小老弟，你中考体育都和残疾人一个分数，严重缺少锻炼，真的不来试试吗？”

    “高考不考体育，我对体育没有兴趣。”莫欣诚对体育，有类似于英语的反感，“总之，今天，以后的体育课，别想在室外见到我。”

    “话可别说太早。”孟辉露出了神秘的诡笑。

    四人在闲聊中到达了学校。之后，铃声响起，又到了无聊且必须认真的早读时间了。

    孟辉和祝艾怡故意一起到外面走廊读书，为他们心中的女主角甘清莲铺上红地毯。

    果不其然，甘清莲再次傻傻地来到了孟辉特意留下的空位。

    “早啊，可以开始吗？”甘清莲大早上有些活泼的神色，和昨晚给她补数学的慌张的样子截然不同。

    “没问题。”莫欣诚放下语文书，拿起了崭新如初的英语书。

    “昨天的单词还记得吗？”

    “呃，大概吧。”

    莫欣诚倒是没想到她问了这个问题。靠着学霸天赋给予的记忆力，仔细回忆，五个单词的样子在脑海中逐渐显现。

    “好了，想起来了，接下来是要默写吗？”

    “嗯，不用，能想起来就行。”甘清莲满意地点点头，“昨晚忘了跟你说，记过的单词不能忘记，可以吗？”

    莫欣诚沉默了，居然临时加这样的要求，她的策略果然还是温水煮青蛙啊。

    莫欣诚心想，照这个架势下去，仅过一年，岂不是得保证自己得记住一千五百多个单词？于是他干脆就准备退缩了。

    “感觉很困难。”过了一会，他假装难为情地答道。

    “这样啊。”现在，反而是甘清莲变得难为情了，“抱歉，难为你了。请等一会，我会想到其他办法的。”

    估计她也没想到，身为学霸的莫欣诚竟会这么没有底气。她低着头，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自责。莫欣诚发觉自己的懦弱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难，看着陷入苦海的她，也有些按耐不住了，决定还是先敷衍她一下。

    “甘清莲，如果你以后能帮我都记住的话，我可以克服困难，所以，麻烦你了。”

    “嗯，我一定不会松懈的！”甘清莲燃起了斗志，抬起头，自信满满地说道，“开始吧，今天的五个单词。”

    “lost（遗留的），king（王），manage（管理），impossible（不可能），forget（忘记）”

    [比昨天的难记很多啊。]难记的主要原因是昨天只有名词，而今天则是动词（v）和形容词（adj）。

    但莫欣诚为了完成任务，还是克服了抵触的心理，强行把这些咒语塞进了脑子里。

    “全对，嗯，好厉害！”甘清莲看完他的默写后，脸上露出祝贺的笑容，同时轻轻地鼓掌，鼓励着莫欣诚，“继续努力，坚持下去，你的英语一定可以的！”

    “嗯。”莫欣诚叹了口气，今天的破事终于结束了。

    [不如趁这个时候，问她一些问题吧。]莫欣诚心想道。

    莫欣诚清楚，班主任只会在周一神出鬼没；而学校的管理层，一般不会大清早来六楼检查纪律性好的尖子班；站在讲台上管纪律的周卞起也要早读，没心思管这管那。

    所以这时候，聊天没什么问题。

    莫欣诚回忆了昨晚关于她的情报，想趁着这个时候通过聊天来判断这个校花，究竟是好是坏。

    “甘清莲，你的眼睛是灰色的，再加上你英语这么好，所以我一直有个疑惑，你猜你是外国人。”莫欣诚靠猜疑的语气，不仅避免了自己知道她事情的嫌疑，还可以借机开启话题。

    “嗯......猜对了一点，我的妈妈和我是国人，我的爸爸不是。”

    看起来甘清莲很乐意聊天，不在意自己的情报是否被知晓，莫欣诚也不做过多的心理猜疑链了。

    “但你还是很特殊，爸爸是外国人，难怪你的英语这么好，从小到大都在英语的氛围中。”

    “嗯，小学初中的时候我在国外读书，初三的时候转学到了这里。”

    “我有个冒犯的问题，你的数学很差，是怎么考到这的？”

    “嘿嘿，初三我那个留学生班，数学考的非常简单，所以我就走运了。”甘清莲说到她的过去，开心地笑了，“不过，走运也要有代价的嘛，现在的数学，就让我很苦恼了。”

    “听你这么说，你完完全全就是个外国人啊。”

    “不。”她摇摇头，“我是在国内出生长大的，我的爸爸没法定居在这里才带我回去的，后来我又因为读高中，他把我寄托在了我表哥的家里读高中，所以我是国人。”

    莫欣诚很疑惑她爸爸为什么没法定居在这里，但问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对了，虽然我是国人，但我有个英文名字哦，”甘清莲注视着莫欣诚，像是期待着什么，“猜猜看，你能想到的。”

    [我能想到的？我就只会那十个单词，能想到什么英文名，这怎么想......等会，往简单的方向想，莫非？]

    “难道，是你‘清（青）莲’的英译？”莫欣诚思索了一会，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不愧是学霸，真的好聪明！”甘清莲惊叹道，然后接着解释，“爸爸非常喜爱中国莲花，所以我叫Lotus（露塔斯），意思是莲花。而我的姓取自我的妈妈，甘，所以我才叫‘甘清莲’。”

    “很好听的名字，你爸很有品位。嗯，洛兔丝。”

    莫欣诚试图念出英文名。听罢，甘清莲就右手手背贴着嘴饶有意思地笑着。

    “那个单词不是这么念的啦。”

    之后，俩人就这样，通过聊天，度过了本应该无聊的早读。教室外爱管闲事的观众们，也在遐想着舞台上俩主角聊天的内容。

    莫欣诚早上一共记住了六个单词，而第六个单词lotus，藏在他的心里，永远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