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4日，星期四，平安夜。

    放学铃响，将今天最后写下的给王苏和同桌夏语的贺卡递给她们后，程景提溜着书包，一溜烟就跑出了教室，丝毫没有顾忌身后王苏不开心的声音:

    “又去见你的小狐狸精去了！”

    程景中午趁大家都不注意就偷偷写好了给闻熠的贺卡，然后把它夹在笔记本里放进了书包，生怕它折了皱了。路过校门口时，他还买了几根不二家的棒棒糖和包装好的苹果，打算一起送给闻熠。

    乍一见面，两人便心照不宣的掏包。

    程景先开口:

    “平安夜，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闻熠也拿出贺卡，上面有她拿那支绿色水笔写的祝程景圣诞快乐，元调加油。

    落款是“高冷的闻爸爸”。

    程景一笑，叫了声爸爸。

    两个人便嬉笑起来，只不过眼里的笑也有所不同。

    程景是一眼可见的宠溺。

    闻熠是似有若无的喜欢。

    嬉笑的时候，程景无意间触碰到闻熠的手。好冷。

    程景把自己的杯子打满热水，给闻熠暖手。闻熠只对他笑，也不说是什么意思，以她的聪慧，又岂会不知程景想牵她的手？

    可闻熠没有说破。她很想知道，这个对任何问题都能侃侃而谈的大男孩，为何会对感情如此的内向。甚至连他喜欢她，这种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情，都不敢说出口。

    这段时间，闻熠给程景分享了很多歌，其中就包括了未来很多很多年里，程景直到离开这个世界时都一直放在自己网易云里置顶的那首《ihateu，iloveu》。歌词很简单，旋律也很简单，只是钢琴的弹奏，却让程景记住了一辈子。

    Ihateyouiloveyou

    我恨你我爱你

    Ihatethatiloveyou

    我恨我爱着你

    Don'twantto，butican'tpu

    我不想沉沦但我再无法

    Nobodyelseaboveyou

    让别人代替你

    事与愿违，那年的元月调考，程景并没有考好，甚至可以说是他初中三年经历的最惨的一次失败，反倒是闻熠考的不错，这让程景有丝丝低落。班主任联系了程景的妈妈，大家一致发现程景最近上课都没有什么精神，可每到周四就生龙活虎的。已经是初三下学期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途尽毁，班主任赵老师告诉程景妈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定要考上S高，程景成绩这么好，一定不要让她失望。

    S高中，江城最好的高中之一，也是程景梦想里的学校。以他平常的水平，考上S高不是问题，但中考只有一次，程景也没有机会像买冰红茶一样，可以在瓶盖里中再来一次的奖。

    又是一个周四。

    “喂，要考哪个学校啊，我考S高，要不要一起？”

    在程景看来，这就是表达喜欢最好的方式。

    可程景不知道的是，闻熠虽然心里也想去S高，却因为从小到大一直数学不好，总是对自己不抱太多希望。

    “我哪像你啊，随随便便就能考上，我只是个学渣罢了。”

    “教你，数理化全包，不要钱，但要点别的，还没想好。”

    “那试试吧。先说好，没效果不给钱哦，嘿嘿。”

    于是，那个冬天，程景一边和闻熠聊天，一边教着她不会的数学题。他们约在图书馆见面，程景打着游戏，打完了就抄一下英语作业的答案，闻熠做着一道道数学题，不会了就叫他：

    “喂，来图书馆就知道玩游戏，还想不想中考了？”

    程景就知道，闻熠又犯懵了，赶紧把手里的游戏关掉，蹲到闻熠身边，帮她解题。

    学习完一天，他们就一起去图书馆最难吃的读者食堂吃饭，然后异口同声的说没吃饱要出去买路边摊的铁板烤肠。闻熠总说要吃辣，但不吃辣的程景却总是装作自己能吃，然后被辣椒呛的满脸通红，止不住的流眼泪，逗的闻熠哈哈哈的笑。闻熠笑，程景也破涕为笑，说：

    “待会我辣的说不出话来，就不教你做题了。”

    闻熠这时候就把提前买好的水递给程景，然后装作绿茶地说：

    “好哥哥，人家不会嘛，你最好了，教教我嘛~”

    然后两个人就会默契的作呕吐状：“yue！”，就哈哈哈的一起大笑起来。

    闻熠喜欢吃图书馆门口左数第三个摊子的烤红薯，冬天吃上一个暖胃又暖心，还能捂手。程景不喜欢吃红薯，但总是陪着闻熠一起吃，帮她挖金黄色的红薯芯，然后吃她剩下不要的最后一口。

    那时候，程景每天都觉得，有这个女孩在，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只想要和这个女孩一起去读高中，然后喜欢她一辈子，管她喜不喜欢我呢。

    他们一起去吃饭，看电影，他们每晚都聊到两三点然后依依不舍的互道晚安。程景是真的很想像对别的女孩那样，在说完晚安后，带一个“亲亲”的表情，但他觉得这样会让闻熠觉得他轻浮，觉得他油腻，他难得产生了一种感觉，闻熠会让他改变自己。

    程景是从不会改变自己的，在他短暂的人生里，他永远坚信，他有自己的正确处事方式，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可随着那一天的到来，一切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