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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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末,天下大乱,流民失所,哀鸿遍野;江湖,正邪厮杀,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天下本六大门派,但自锦衣卫脱离东厂控制,招收大批杀手后,自成一派,自诩天下第一门,于是天下正派分为:中原锦衣卫、五岳君子堂、嵩山少林寺、登州蓬莱派,青城全真派,安西太白门,瑶山玉女堂,邪教:日月教门下五圣堂、戒贪堂、戒痴堂、戒情堂,戒恶堂,秦岭五毒谷;当然也有譬如龙虎镖局,画眉山庄一类的中立势力······江湖上传说一把世上最轻却蕴含最强力量的神剑,而它在何处只有一个人知道,但这个人已经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夜如墨,寂静如初,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把玩着玉扳,阴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摇曳的烛光,漫天的回忆只在南北镇抚司回荡,撕心裂肺的哀叫在他心里是世间最美好的声音。“怎么样?他同意没有?”纪纲冰冷的声音如一把阴森的匕首,眼睛依旧盯着扳指。“大人,他不同意······”同知颤抖着声音,不敢直视。“废物——”眼神一红,内力将同知吸到身边,同知青筋暴露,挣扎着,嘶哑的声音“大人···我···错了”“错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娄王爷要杀他···而你——一直让我失望,”内力一震,“留你何用!”只传来短促如蚊蝇的憋闷声,一切恢复平静。纪纲作为锦衣卫唯一执掌人,受皇帝宠幸身穿蟒服,下属卫兵三千,暗中自养杀手数百,在朝中肆无忌惮,他唯一怕的官员就是明朝唯一异姓郡王靖王娄任石。“来人!”一声怒斥,一队卫兵疾步小跑赶来,“大人!”纪纲指着一件官服,厌恶地说:“把它扔出去,然后随我到靖王府!”

    凄冷的秋风在青石街孤独地吹,街上没有人,只有不远处的怡红院依然在花前月下,夜夜笙歌,白昼的繁华此时沉寂,似乎酝酿更为诱人的故事。此时从锦衣卫的官府闪出一队人马,往靖王府方向疾驰,为首的就是纪纲。靖王府内娄任石抚青须,伫立不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耳朵,剑眉微立,冷语道:“成事不足。”

    “靖王爷,张腾云不同意,请王爷另派高手逼他招出实情。”纪纲道。“纪指挥,”娄任石道,“锦衣卫门下无人?谁信?”纪纲苦笑道:“三年前,娄大人派杀手到锦衣卫南镇抚司劫狱,收服一众帮手,可他们的案底一直在内部没被消除呢。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吃亏的可不只是我们锦衣卫啊。”娄任石仍是自信的笑容,道:“纪纲,你以为凭杀手的案底就真的可以扳倒我吗?朝中上下是信你还是信我?”“王爷,归云剑不止只有我们需要,王爷可知幽云阁?”娄任石听到幽云阁后竟陷入深思,“如果这世间真的存在所谓邪教,那么幽云阁就是魔,但是——”他冷笑道,“塞北,江南,依然国泰民安,何来幽云阁?”“但是王爷,张腾云不死,天下正派仍会各自为政,不与朝廷合作,王爷又谈何宏图大业?”“够了!”娄任石一脸嫌弃,“狄龙。”屏风处闪出一黑衣男子,一缕头发斜出眼角,剑眉星目,嘴唇如刃,手负一把“戒情刀”,此刀是戒情堂普通佩刀,镂刻曼陀罗花花纹,代表世间无尽的仇恨与绝情。纪纲见了,不禁神色大变,暗想:日月教的人竟然掺和进来了?“狄龙,速去城阳府将张腾云张大侠请到此地,一切按戒情堂的规矩办。”纪纲听后暗喜:“王爷,没什么事微臣就退下了。”娄任石点头。

    一轮明月孤独而冰冷的挂着,寒光如霜,一道黑色的剪影闪电般一闪而过。

    如今江湖正派之所以可以维持天下正道,并不是他们都像青城的道士那般看破人世红尘,也不是他们劫富济贫的行为令天下称道,而是武功高强、德高望重的侠者以国为大的标榜,张腾云作为前任武林盟主,邪教五堂都惧怕三分。

    烛光摇曳,温婉的火光将整个书房笼罩,随着书页的翻动烛光忽明忽暗,人生或许真的就是这烛火,不堪外力的摧残,逐渐削弱却认为自己就是世间最亮的存在,看不到自身渺小,只觉自身出淤泥而不染,直到只剩最后一点光亮,微微一叹,万物消亡,泪已化作静止,万世轮回••••••“唉——”张腾云长叹一声,又想起白天儿子张易天将剑扔掉,一脸不理解。稚嫩的嗓音如一把利刃刺入他的胸膛:“我为什么要练武功?那些背着刀剑的人为什么要来城阳?”是啊,自己活着太累了,不,是这个家族一直活得都很累,家族的人从小都要学会一个词——承担。承担自己的责任甚至别人的责任,归云剑剑语为:万事归云销,举世归人老。万事皆有因果,而人要么在寻找因果,要么在为因果赎罪。

    自己何尝不想休息,何尝不想放下,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天生就是为了守护。“你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是为你自己而活的,你要做的还有很多,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归云剑法,第一个词就是责任。”小易天才六岁,张腾云知道他听不懂,但是还是要告诉他。

    张腾云就这样一直苦苦思索,不知不觉已进入深夜,他并不知道泛着残血的戒情刀已然逼近,但可以感觉到身边存在一股强劲的内力,但是他仿佛陷入一种梦乡,明明意识清醒为什么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难道是自己中毒了?如果在当年他肯定会用内力将毒逼出,然而自己好像很享受这种不为世俗拖累的感觉,或许自己真的需要归云事销。“盟主大人竟然也会被区区软骨散打败,看来慕教主高估张大侠了。”戒情刀紧逼,狄龙冷笑道。“你是日月教的?”张腾云不得不装出鄙夷的样子,不屑地说。“张大侠说是就是,在下拜访张大侠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归云剑交给我,在下立刻就离开,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全在张大侠的掌控之中啊。”张腾云心生厌恶,内功瞬间爆发,整个屋子仿佛要被挣裂一般,狄龙心中暗叫:不好!忙驱动内力阻挡,奈何内力不足,胸膛如被强大的猛兽扑倒一般,随着整间书房瞬间如废墟,狄龙也被气力冲飞。

    戒情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微风吹过,血腥气如一条巨蛇让所有的人不寒而栗。狄龙轻擦嘴角,一脸邪魅的笑容:“张大侠内力深厚,威风不减当年,不过我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死我一人并不会带来天下太平。哼······”狄龙冷笑一声,门外闯进一队黑衣人,威逼张府的家眷。黑衣人身上所配令牌,竟有一个篆字“靖”。张腾云苦笑一声,“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故事?我不想牺牲太多人。至于归云剑,归谁所有也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狄龙长袍一挥,戒情刀直直冲向仆人,仆人脸上只有惊恐,在那一瞬间惊恐变做难以名状的表情,仿佛已经看到末日残阳,暗夜中最后一道闪亮,随后颈血飞溅。“爹,救命啊!”张易天只觉浓腥味的血在脸上流动,眼睛已被血洇湿,只有六岁的孩子,虽然还在练武,但是却未见过杀人的场面。一个人就这样在他面前冰冷机械的倒下,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此了。听到小易天的呼喊,张腾云心如刀割,紧攥的骨节“咔咔”作响。“小天,为父对不起你······”软骨散仍在作用,甚至感觉内力正在散失,“你到底做了什么?”狄龙不言,一招“青龙出海”,旋转的刀法招招凌厉,所到之处便是鲜血成河,灵若蛟龙,疾如飓风。“你到底说不说!”在张腾云心里,此时已是他江湖的末路。

    责任也就那么大,承担的人也就那么多,张家族人注定要做最没有价值的牺牲者。太多悲伤,太多仓皇,只能是上苍的惩罚,自己又能如何?张腾云纵身一跃,回掌一击,在自己的身边布下内功结界,泛动的内力如一股强大的飓风,任何人都不能向前,城阳府被金色的光环笼罩,大明疆土上升腾起一蹿光火。狄龙惊讶地看着他,心中大惊:这是要干什么?要毁掉整个城阳府吗?小易天身体不由自主地贴近那个光圈,“我···这是怎么了?”张腾云猛地用力,光环一霎间闪亮,瞬间小易天也被吸入光圈。张腾云心中暗道:小子,我身上所有内功已经全部传给你了,归云心法是传世心法,是死是活全在你自己。当归云心法注入身体的一刹那,小易天只感觉到身体内所有器官都在膨胀,流动的血液仿佛已经变为澎湃的江,身上的经脉泛着金色光芒清晰可见,“啊——”小易天撕心裂肺的喊叫,眼泪从眼角迸出,“爹——我要死了——”经脉被内力充斥几乎要撑裂······

    “张兄弟,你要杀了他吗?”内功结界里闪进一个破履烂衫的老头,一指封住易天的穴道。“剑仙,我命不久矣,这孩子到底有没有习武的潜质也全靠他日后造化了,如果因为体内的内力而死,哼,死就死了。”张腾云一脸颓废。“哈哈,兄弟,任凭谁也受不住你这灌鸭子的教法啊!好了,放心,他体内的内力已经被我封住了,日后终会显露出来的。”老头手持烟袋,一脸轻松。“有剑仙教授,我死已瞑目。这是归云剑···”张腾云耗尽最后的内力将归云剑从体内逼出,“一定要保护好啊!”然后原本的结界渐渐削弱直至消失,他也死了。

    当一切回归平静,只有废墟一片,以及死寂令人窒息的夜。“圣使,剩下的人怎么办?”

    “杀了。”狄龙冰冷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