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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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包

    寒冷的冬夜,宁静而安详。

    我和莫爱财走在街上。

    已至深夜,二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的长长的,偶尔巷子里传出几声狗吠。

    我们俩走的漫无目的,聊的乱七八糟。

    我们两个人都明白,现在的这种尴尬的气氛,就像个池塘,急需丢块石头进去,溅起些水花。

    “哎,远处有个起摩托的。”莫爱财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

    远处果然有个光点,伴着“突突”声往这边驶来。

    “嗯。”我答应了一下,觉得十分无聊。

    那个骑摩托的驶到我们两人面前,丢下一句话:

    “哎,谁钱包掉地上了。”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在空气中留下丝丝酒气。

    “他说啥?”莫爱财拉住我的胳膊,摇了摇,好像怕我刚才没听清。

    “他说好像有个钱包掉在路上了……”

    “走,去看看!”他拉着我就走。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一下敏锐了起来,身手在寒冷的冬夜里也灵活了起来。

    我虽然颇感无奈,但也只能跟着他。

    我们接着昏暗的路灯找了起来,草丛里、石头旁……

    “那个骑摩托的,会不会是骗我们的,他好像喝了酒。”我一边说,一边帮爱财掀起块石头。

    “不可能,怎么会?他是个好人。”

    “好人?你咋看出来的?”我有些不能理解地说。

    “你寻思寻思,他要不是好人,钱包他不就自己捡去了嘛,还能跟咱俩说?”

    爱财的心思全在钱包上,我竟无言以对。

    我问爱财:“那捡着了又能咋样?”

    “咋样?你想啊,钱包里多少钱啊,什么样的卡没有啊,到时候咱俩一分……”

    “那行吧,咱俩继续找。”我也心动了。

    我们俩由又顺着路,卖力地找起来。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爱财还是兴致勃勃,丝毫不是刚才缩脖无聊的模样。

    “要不,咱走吧,回家吧。”我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那怎么行,越是找不着,钱肯定越多。”爱财兴奋地说。

    “为啥?”我对他的这种想法,感到莫名其妙。

    “钱多了,能让咱们这么容易找着?”

    我无法反驳。

    “不能瞎找了,得用点专业知识。”爱财严肃起来,好像找到钱包,就抓住了世界的真理。

    “他刚才车速有多快?”爱财问我。

    “我不清楚,好像挺快的。”我说。

    “到底有多快?”爱财“逼问”我。

    “七十迈左右吧。”我瞎编了一个数,希望能尽早的结束这场闹剧,早早的回家。

    爱财竟然蹲在地上用石子儿划着算了起来,看到他认真的模样,再想想他平日的成绩。

    我顿时觉得,要是考试成绩奖钱,他能门门第一。

    “那坏了,咱们可能得找到河边。”他把石子儿一扔,站起身来,皱着眉。

    “河边?你疯了?”我没想到他还要找下去。

    “我没疯啊,这是科学。”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拉着我,边弯着腰,边沿着路往河边寻找。

    我们又找了一会儿。

    爱财突然问我:“哎,对了,你说那个骑摩托的,他喝酒了?”

    我心想:“谢天谢地,他终于开窍了。”

    我连忙答应:“对对对。他就是喝酒了。”

    “那他可能把钱包埋起来了,对,把钱包埋起来了。”他咕哝着说,“喝了酒,是很容易做傻事的。”

    我看见莫爱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

    “我回家拿铲子!”他点了点头,“等着我。”

    他调头就往家里跑。

    “喂!”我喊。

    “你再找找,可别让别人找去了。”他的声音,在寒风中颇为刺耳。

    我愣在原地,不能理解。

    不一会儿,莫爱财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四个人,我爸妈,还有他爸妈。

    终于结束了。

    下一秒,我就张大了嘴巴。

    他爸妈把背后的背包放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了六把铲子。

    我爸妈过来拉住我,问:“钱包呢?你没找到?”

    我倍感绝望。

    我们六个人,在寒冷的冬夜,弯腰九十度,铲开每一个土堆,沿着爱财制定的路线,向河边“进发”。

    天微微亮,除了我,大家都没有想睡的意思。

    一个出早摊的人走了过来,问:“你们干嘛呢?”

    “找钱包。”我打着哈欠说了一句。

    瞬间我就遭到了其他人的怒视,我仿佛成了个叛徒,泄露了大家的秘密。

    “哦。”出早摊的笑了笑,没说什么,走开了。

    “你跟他说干什么?你傻啊!”我爸吼我,“钱包里那一万多,咱六个人都不够分的。”

    我愣了,一是因为我爸吼我,二是因为他臆想钱包里有一万多。

    “大哥,不是钱包里有十万么?还有卡呢!”爱财爸说。

    他更离谱,但是他的猜想反而更靠谱。

    “哦,是十万啊。”我爸的声调顿时压低了许多,加快了挖土的速度,他仿佛看见了钱包在向他挥手。

    过了一会儿,出早摊的人带着几个人来了,带的家伙比我们还要齐全,甚至还有电钻。

    我愤怒了。

    这场荒唐的闹剧本来早就该结束的。

    没有那个“钱包”之前,我父母还很正常。

    我扯着嗓子大喊:“怎么不说钱包里有一千万呢?”

    我希望他们能清醒一些。

    “瞎说。”我爸笑了笑,“钱包里哪能装这么多钱。”

    我爸终于正常了。

    “或许是支票呢。”爱财说了一句。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听后都加快了动作。那个摆摊的又走开了,估计是去叫更多的人手了。

    “叮咣——”

    “轰——”

    全都是翻找的声音,这些声音像是一把大锤,一锤一锤地敲碎我的理智。

    太阳全部露了出来,俯视着这荒诞的一切。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

    医院的院长、护士、医生、病人、病人家属、病人家属亲戚,学校的校长、副校长、主任、老师、后勤、还有刚给我们讲完“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班主任。

    施工队、地税局、电力局、土地局……

    劳工、员工、白领、老板、地痞流氓和警察……

    镇上能动的全来了。

    政府出动了挖掘机,爆破施工队,无人机……

    能启动的全部启动。

    所有的人都说在找一个装有“世界宝藏图纸”的钱包。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身边的土路被连着地下管道掀开,身后的房屋大厦被炸毁,河里的水被全部抽干,河中的鱼被全部剖开,不断有鸟类的尸体从空中坠下……

    当我感觉这个世界被扭曲的言论和“迷人”的金钱逼至癫狂的时候。

    那个昨晚喝醉了的,骑摩托的人摇摇晃晃地从阳光下驶来。

    “这,这怎么了?”他看着周围,吓的不知所措。

    “你……”我哭着将事情经过告诉他。

    “我昨晚喝醉了,将黑漆漆的牛粪当成了钱包,直到今天回家,闻到手上的味道才想起来。”

    我让他快解释解释。

    “这就是昨天第一个发现钱包的人!”我大声说。

    毛骨悚然。

    所有人因为听到一个词而安静下来的时候,莫名的窒息感逼着我压低了声音。

    所有目光看向骑摩托的男人,眼神仿佛能将他刺穿。

    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候着“审判”。

    “我,我看错了。昨晚我喝醉了,那是牛粪,不是钱包,根本就没有什么钱包。”

    我十分后悔当初让男人解释这件事。

    他说了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句话,那就是刚刚的实话。

    之后?

    之后他被大伙处死了,他们怀疑他藏起了钱包,抄了他的家,并且对他家掘地三尺。

    我?

    我呢?

    我疯了。

    当正常人被置于疯子中时,他就是一个疯子。

    我自己把自己送进了没人管的精神病院,护士和看守,还有医生全部出去找钱包去了。

    我发现这里的患者都挺正常的,真的。

    直到现在,我们还一边听着外面的种种喧闹,一边讨论着那个“钱包”还没出现之前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