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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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四月留下十月。

    十月还巴巴望着门外,四月端坐在棋盘前,执黑子落在棋盘上。

    “两句话,你最好记在心里。一是景潇山庄的事少掺合。二是不喜欢你的男子喜欢不得。”

    十月转过头看着四月,似懂非懂的模样。

    “烟雨楼素来与景潇山庄无瓜葛,何来掺和?至于我喜欢的男子……”十月想起花自量那股风流的模样,“我喜欢的男子必然是喜欢我的。老四月你就别操心。”

    翌日一早,卢止戈在一月门前来回踱步,自前夜不欢而散后,他还未见过一月,也不知道一月现在心里可还气恼他,听闻一月昨日整日未出房门,未见他人,也不知她与八月究竟说了何事,致她伤心。

    来来回回,直到小石看不下去,“公子。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卢止戈鼓起勇气刚要敲门,一月打开门。

    看见卢止戈,一月并不奇怪,点头示意。“走吧。”

    “一月……”卢止戈欲言又止。

    一月回头。

    昨夜四月与八月一道来找她,让她跟着卢止戈一同上卢家堡。

    卢家堡是什么地方?一来无需扩张江湖地位,二来无需豢养众多门徒。他来烟雨楼能有什么目的?一月对卢止戈多少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愧。

    “前日是我不够大度,你莫与我计较。”卢止戈诚恳万分。“此行免不了舟车劳顿,几多凶险……”

    “你不必多说。”一月清冷惯了,她知卢止戈之意,却不知如何与他寒暄。只道,“走吧。”末了朝卢止戈浅浅一笑。

    卢止戈顿时笑开颜,“好!我们走!”

    他走在一月身边,心中欢喜万分。自他踏进烟雨楼来,这还是头回见到一月的笑,虽然只是浅浅一抹,胜却人间无数。

    小石跟在两人身后,也觉得惊奇。心想照公子与一月的进度,好事将近啊。低声与陈叔说道:“我们可能要有少夫人了。”

    陈叔愣直了眼,随后眯着眼,笑个不停。

    几人行至烟雨楼门口,门前男男女女将两人围在其中,再看那二人,女的淡定自若,男的媚眼横飞,正是沈幸雪与花自量。

    卢止戈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懊悔。带着这两人,一路上别提多受人瞩目。

    几人凑到一处,相互寒暄。

    “沈姑娘。”

    “卢止戈。”沈幸雪转头看向一月,“这位就是一月吧。”心中滋味难言。

    一月看向沈幸雪,微微抬眉,默不作声。这个姑娘真美,绝色美人果然不假,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一月思忖,并未见过沈幸雪,未来得及多想,思绪被花自量打断。

    花自量伸手搭上一月的肩,“一月,多日未见,可叫我好想。”

    一月侧侧身,花自量的手滑落。留下一句“自重。”随后径直翻身上马。

    花自量笑着,不依不饶道:“我们来日方长啊~”

    卢止戈见怪不怪,一拳砸在花自量臂膀之上。“别贫了。上路吧。”

    卢止戈、一月、沈幸雪、花自量四人踏马在前,小石与陈叔紧随在后。

    缎白、黛墨、素纱、绸粉四色衣裳,随风飞扬,马蹄生花,扬起万卷尘土,意气风发,抒怀无尽情绪。

    入夜,几人行至山林中。夜间山林,景色多相像,难辨方向。

    “我们今晚在这将就一晚吧。”卢止戈寻得一处平坦开阔之处,翻身下马,“小石,去拾些干柴。”

    “是,公子。”

    卢止戈扶陈叔坐下,花自量瘫靠在树边,沈幸雪四周查探,一月仍在马上。

    一月从未骑马奔走过这么长的路。两腿有些软弱无力,想着缓缓再下马。卢止戈来到一月身旁,伸出手。

    一月撇了一眼。婉拒:“不必。”

    卢止戈仍是伸着手。“你此行是为了卢家堡,更何况我答应四月要好好照顾你。”

    一月不禁想起八月的话——何苦背负过往难为自己,是时候善待一切与你为善之人。一月伸手搭上卢止戈的手,轻声道:“多谢。”

    卢止戈扶着一月坐在一块巨石上。

    沈幸雪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酸楚。她问自己是否喜欢上卢止戈?是了。若是卢止戈喜欢一月她该如何?也该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若他当真喜欢一月,那便作罢。沈幸雪拿得起亦放得下。

    她握了握手中剑,眼不见为净,转头对花自量道:“师兄!抓兔子!”

    花自量扶额。“师妹,师兄我身子骨不如你。你须得让我半刻钟。”

    沈幸雪笑道:“依你!”

    花自量闻言,一溜烟跑个没影。沈幸雪在原地闭着眼静静等了约莫半刻钟,朝林子深处去。

    卢止戈忽然说道:“山里危险,沈姑娘还是……”

    沈幸雪转头看他,眼波清丽,嘴角微扬,“卢止戈,你当我是一般女子?”随后转身而去。

    陈叔见状识相地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将空间留给卢止戈和一月二人。

    卢止戈坐在一月身边,撑靠着巨石。

    一月的双腿细微颤抖,卢止戈看在眼中。心想今日的路程对一月而言,实在是过重了。

    “一月。”卢止戈轻声唤道。

    一月转过脸来。夜色沉沉,除了卢止戈的脸,她看不见旁的东西。

    “明日和我同乘一马吧。”

    一月蹙眉。

    “今日你可觉得双腿发软,僵直无力?今夜休息之后,明早便会双腿酸疼,难再骑马。”卢止戈解释到。

    一月仍旧蹙眉,心想着这副身子竟如此无用。

    卢止戈自觉在一月面前总显得唯唯诺诺了些。便道:“我答应了照顾好你。你便听我的。就这么定下。”

    一月出神。他这模样像极了小时候自己不听话爹爹假装凶她的样子。

    “你与我爹爹有些相像。”

    卢止戈不禁想起十月曾说过有关一月的过往。心里起了怜惜之意。

    “你可会时常念起你爹爹?”

    一月默不作声,爹娘刚离世的那几年,她日日都能梦见爹娘,而后在梦中哭醒。随着日子远去,这份悲伤便不再以眼泪的方式宣发,而是深深埋在心里。

    “我爹是个武痴,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从小是我娘陪在我身边,后来她染上重疾,药石枉然。她离世之后,我日日都在她房中待着,总想着有一天她能够回来。直到现在,我依然能记起她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临终时告诉我,我只有开心快乐才不辜负她一番养育。”

    卢止戈微微抬头,娘的样子浮现眼前。他转头看一月,一月怔怔地看着自己。她为他动容。

    “所以,一月。我将这话也送于你。你要开心快乐才不辜负你爹娘的养育之恩。”

    一月眼波粼粼,四月曾言——也许卢止戈就是能驱散你心中伤痛之人。一月想问问爹娘,他们是否也是这般想的?泪从眼角滑落。

    卢止戈伸出手。“衣袖借你使使。”

    一月抬起手拭去脸上的泪,柔声说道:“谢谢。我记下了。还有,前日之事,是我误会你。抱歉。”

    卢止戈挥挥衣袖。“那我们前事扯平。今日交换了秘密,便是朋友。”

    “我是个不祥之人,与我做朋友你不怕吗?”

    “你爹娘之死与你无关。你不是不祥之人,我愿做你的朋友,陪在你身侧,但凡我好好的活着,都希望你是开心的。”

    一月点点头,不做声。在心中想着那我们便是朋友了,你不能像爹娘那样,离开我。

    两人均不提那日一月曾问卢止戈的问题,卢止戈尚未答复。

    卢止戈,你是不是心悦我?这个问题的答案越来越模糊不清。

    那方小石拾干柴归来,陈叔也适时醒来。卢止戈上前,三人生起火。火光温暖地散开。

    沈幸雪和花自量恰好归来。映着火光,两人并肩嬉笑的模样,堪称美人如画。

    卢止戈不由地笑道:“自量,真的打到兔子?”

    花自量举起手中的野兔,洋洋得意道:“幸雪打的。”

    几人看向沈幸雪,眼中钦佩之意明显。

    沈幸雪红着脸,推着花自量。“我打猎,你做饭。”随后捡了个离火堆不远处,席地而坐。

    卢止戈帮着花自量烤野兔,心里对沈幸雪改观不少。看来她也不是自己以为那般大小姐脾气,那般娇纵。反倒豪爽率真。

    野兔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熟透的兔肉散发阵阵肉香。

    沈幸雪凑上前,嗅了嗅。赞道:“香!”

    卢止戈抬眼看她,俏皮的模样与初见一月时一样,一脸馋样。卢止戈掰下一只兔腿递给沈幸雪。

    “熟了,你尝尝。”

    幸雪喜滋滋地接过,花自量凑上前,抢着与沈幸雪分食。

    卢止戈又掰下一只兔腿,将剩下的肉交给小石。拿着兔腿朝一月走去。

    “吃点?”

    一月撕下小块兔肉放进口中,肉质鲜美,最能缓解一日奔波的劳苦。但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卢止戈顿时有些疑惑,眼前的一月与心中的一月,大相径庭。她真的是自己找的那个一月吗?随后摇摇头,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正与花自量打闹的沈幸雪突然神色一凝,看向卢止戈。卢止戈也神情凝重。两人相视一眼,便了然对方心中所想。

    沈幸雪伸手抓起花自量,快步走向一月方向,卢止戈则将小石和陈叔带到身侧。

    沈幸雪和卢止戈背对背站在几人之前。

    “有人来了。”